“吕公公,你派个小黄门给本宫在正殿那里盯着些,要是陛下议完了事,本宫和眉眉露露好预备提前撤了。”蒋贤妃边搓着雀牌边对吕若道。
阿酥用手肘碰了碰蒋贤妃的胳膊,“今日输多了?才打了十几圈就不想打了?大不了姐姐输的牌钱我替姐姐给。”
李美人抿了口茶,手上戴的几只金镯子都快晃伤了牌桌上其余三人的眼睛。
“蒋姐姐哪是因为手气不好的缘故,要是碰着了陛下,陛下定又要和她提代摄六宫事这桩事。阿酥,我们姐姐妹妹的在后宫里成日说说笑笑、打牌吃酒、看戏赏花的,揽这些破事在身上干嘛?”
王美人附和道:“谁天天和陛下一样喜欢上朝批奏折呀?都是些费心劳神、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得亏陛下只把我们当吉祥物一样的供在后宫里,大家一团和气地过着日子。”
王美人环顾了下四周,让阿酥、蒋贤妃、李美人凑到自己跟前来,压低声音道:“我就打算熬到陛下去了,捞个太妃当当,到时候辈分高了,也不需要成天这样拘着自己。”
蒋贤妃和李美人点头附和道:“我们也是这个想法。”
四人又打了几圈雀牌,正殿处盯梢的小黄门慌慌张张来报:“妙善娘娘,蒋娘娘,王娘子,李娘子,陛下在正殿那里被蒋阁老用笏牌砸破了头,现下满头是血,正殿处都乱作一团了。”
蒋贤妃拍着巴掌笑道:“还说我不尊称狗皇帝,我祖父更虎,直接对这大狗子上手了。”
蒋贤妃和瀛苏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因为瀛苏是先帝嫡长子,她叫惯了他“大狗子”,瀛苏的帝位还是她祖父扶持保住的。
李美人和王美人抓起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二人像唱双簧一般。
“眉眉,这就是报应啊,正好前些日子阿酥被陛下踢的那一脚,蒋阁老替她讨回来了。”王眉是王美人的闺名。
“对对对,露露,陛下还把我阿兄派到宛州去,说那有什么狗屁龙脉要守着,害得我过几日省亲都见不到我阿兄,蒋阁老是虎老雄心在,佩服佩服。”李露是李美人的闺名。
阿酥摇着团扇走到王美人旁边,小声问道:“王姐姐,王将军带了多少兵去宛州?”
王美人掰着指头数了数,“三十万青龙卫,四十万朱雀卫,加上宛州的地方军,正好一百万的兵。”
宛州最靠近神熙西部三州,瀛苏对神熙领土的虎视眈眈不言而喻。
四人正在殿内叽叽喳喳地围着那个小黄门问正殿的事,瀛苏捂着流血的额头,被司礼监的几个太监架着抬进寝殿内。
蒋贤妃、王美人、李美人憋着脸上的笑意,一个比一个敷衍地给面色惨白的瀛苏行礼。
蒋贤妃的腰都没有弯下去。
阿酥想要上前,用绢帕替瀛苏擦去脸上的血迹。
瀛苏扫了一眼蒋贤妃她们,目光落在阿酥身上,温声道:“阿酥,别脏了你的衣裙,吾身上血腥味重,你莫要靠吾太近。”
蒋贤妃一把将阿酥扯回到自己身边,“大狗……不,陛下说的对,你是纸糊的美人灯笼,刚刚落水时受了惊吓,还是莫要见红,到时候心慌更甚。”
王美人靠到阿酥身边,“陛下说的有理,你要不今日和我们回哕鸾宫住,让蒋姐姐给你做好吃的,饭后我教你一套五禽戏,最是强身健体。”
李美人将自己腰间系的一块血玉解了下来,系到阿酥腰间,“阿酥,刚才你摸牌时手都在发抖,这块血玉是我父王着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寻来的,在万佛寺佛祖金身面前供过九九八十一日,姐姐送给你压惊。”
瀛苏看着自己诡异又和谐的后宫,仿佛今日被蒋阁老打破头的是阿酥,不是他。
这么多妃妾,没有一个人上前对他嘘寒问暖。
平时也是如此,这三个可恶的女人,在自己的后宫里比麻雀还要聒噪些。
瀛苏试图把蒋贤妃、王美人、李美人这稳定的铁三角关系瓦解,他下过很多次旨意,晋王美人和李美人的位分,让这二人做一宫主位,不要三个人都在哕鸾宫抱团说是非。
他还尝试把摄六宫事的权力塞给蒋贤妃,让她能够忙活起来,不要闲的天天把他的阿酥往哕鸾宫里拉。
结果他的每一道旨意都被这三个刺头给婉拒了,她们的父兄长辈都是瀛苏跟前的肱股之臣,轻易动不得。
瀛苏这辈子所有的气都在这三个女人身上受够了。
吕若打发小黄门去太医院请医官来,自己先提了药箱给瀛苏简易包扎了下头上的伤口。
蒋贤妃她们又拉着阿酥坐回到牌桌上,四人开始打起雀牌。
瀛苏躺在里间的榻上,听着外面搓雀牌的声音,那四人还有说有笑,当他如空气一般,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蒋贤妃的手气开始变好,连胡了几把大牌,刚才输掉的钱全补回来了。
“我知道今天是谁碍着我的手气了?”她向里间躺着的瀛苏努了努嘴,“从小到大,只要他有个三灾两病啊,我的运气就会特别好,可知我和他八字犯冲。”
王美人打下一张“西”牌,“蒋姐姐说的玄乎得很,反正姐姐赢了钱,最大的功臣是蒋阁老。”
李美人笑得头上的步摇乱颤,“这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婆娘,我们女人三大喜事,怕是暴富变美成寡妇。”
李美人的话把阿酥都给逗乐了,阿酥摸了一张雀牌,手上一搓,将那牌重重掷在桌上。
“胡了!清一色碰碰胡,今日我是第一个胡这个的。”
“啧啧啧……”蒋贤妃、王美人、李美人向阿酥投来艳羡的目光。
蒋贤妃:“我们三个虽然阔得很,但每次和阿酥你打完牌后,带来的钱匣子里的钱都是输个精光,你这财运也太旺了,俗话说,赌场得意情场失意,你和陛下感情这么好,牌运又这么好,我们真是眼红的不得了。”
李美人挑眉道:“蒋姐姐又在说反话了,我不信你眼红阿酥和陛下。”
蒋贤妃算了算签筒里的象牙筹子,“这陛下是阿酥的小情郎,我是眼红他们少年夫妻恩爱,我要是没进宫,也能和……算了,不说了,省的你们又在背后编排我。”
王美人、李美人面面相觑,阿酥不想气氛僵着,“蒋姐姐,我今夜去哕鸾宫住,你晚膳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一直在里间偷听四人说话的瀛苏咳嗽了一声,“阿酥,你要是喜欢热闹,让蒋施、王眉、李露留在麟趾宫和你一起用晚膳,就不要去哕鸾宫叨扰她们了。”
四人进了里间,在榻前一字排开站定。
蒋贤妃回道:“陛下,妾的祖父下个月七十大寿,妾要回去给祖父准备寿礼,就不留在麟趾宫用膳了。”
蒋阁老的七十大寿上个月已经过完了,开了七日七夜的席面,排场得很。
李美人一直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后来终于想到了,回道:“陛下,妾的父王昨日来了封家书,妾要回去亲手执笔写回信。”
李美人大字不识几个,最讨厌捉笔写字了。
王美人溜了溜自己的眼珠子,面带笑意道:“马上入秋了,妾怕兄长在宛州带的衣物不足,妾要回去亲手为兄长缝制寒衣。”
王美人只会舞刀弄枪,她的手根本不可能拿绣花针。
瀛苏在心里一直叹气,现在她们连敷衍自己的借口都不用心想了,一通胡说八道。
阿酥也在心里叹气,这三位娘子都有借口离开麟趾宫,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呢?
阿酥思忖了片刻,“陛下龙体有恙,妾还是回自己的隐霜台,到小佛堂那里给陛下抄经祈福。”
蒋贤妃、王美人、李美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阿酥,这样贤惠的话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
三人又把目光齐刷刷转到榻上躺着的瀛苏身上。
瀛苏:“阿酥留下,其余三位爱妃先别回哕鸾宫,去白云观那里为吾抄经祈福。让吕若送你们去,叫元道长辟出三间净室来,你们住上一个月再回哕鸾宫。”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软禁,蒋贤妃、王美人、李美人皆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但转念一想,白云观的那位元道长听说生的风流俊俏,三人心里又好过了些。
吕若带着三位娘子退出去后,瀛苏让阿酥上榻,和自己一起躺下说话。
“阿酥,你也想和她们三个一样躲着吾、避着吾吗?为何不唤吾阿苏,要唤吾陛下?吾不是和你说过,在吾面前不能称“妾”吗?你是吾的妻,只是吾迟些才能册封你为吾的皇后。”
阿酥被他问的有些懵,她也是跟着那三位娘子说顺嘴了。
“阿苏,你头是不是很痛?头痛的话勿要多言,多言伤神。”她想他闭嘴。
瀛苏听她又岔开话题,脸色有些臭。
“哼!吾在正殿处被那些老东西指着鼻子骂,回到寝殿了,还要听蒋施说些诅咒吾的话,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吾早死了,好过自己的逍遥快活日子去。”
瀛苏用力捏着阿酥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想看看她的瞳仁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阿酥箍着他的腰,埋头在他怀里撒娇道:“我盼着阿苏万万岁,盼着阿苏的江山万万年,若阿苏死了,酥必定追随夫君而去。”
瀛苏笑意绵绵,抚着怀中人的背道:“为了吾的阿酥,吾也要做个长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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