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起眉,睫毛颤动着,马上就要睁开眼,他忽然俯下身,爱怜地吻上她的眼睛,而后一路游移向下含住了她的唇瓣。起先还记着她在生病,但那样熟悉的感觉很快让他忘记初衷,抛下了一贯的温柔。父亲的坚决反对,她女儿的存在,可能与她有关系的其他男人,还有他们分开的九年时光都如流星一样从他脑中滑过,可是许成熙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拥着她,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思念与爱意尽数倾诉给她。

    他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谢明舒终于睁开眼睛,茫然地伸出手在他肩上推了推,反被他扣住了手腕。他害怕她在这个时候忽然清醒过来,在她开口前再次堵住了她的嘴唇。理智告诉他,这些年的分离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怪不了别人,可他还是嫉妒得要发疯了,恨不得立刻就拥有她,与她痴缠到地老天荒。

    理智与情感不停地拉扯着他,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后退一步则是丛生的荆棘,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察觉到他的吻陡然加重,她慌忙推他:“我难受呢,你别闹了,等我好了再说……”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听在他耳中却如平地惊雷,许成熙手上的动作一顿,终于清醒过来,在心里痛骂自己无耻。她是发烧烧糊涂了,以为又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是鬼迷了心窍,竟打算趁着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对她做出如此不堪的事。

    他刚才的行为何止违背道德,险些连法律也一并违背了。

    冲昏了头脑的激情慢慢退却,许成熙双手撑在床上,在她脸颊上虔诚而克制地落下一吻,与她碰了碰额头,算是成全了自己最后的一点私心。她额上灼热的温度让他心里的愧疚更添一重,退败许久的理智终于获得胜利,他仓惶地从床上翻落下来,扶上旁边的衣柜急促喘息着,等稳住了呼吸,才敢走过去重新为她盖好被子。

    她到底病着,很快又睡着了。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她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仍旧皱着眉,他伸出手去想再摸一摸她的脸,指尖已经触到了她呼出的热息,可是想到刚才的失态,终于还是低下头,手也停在半途,慢慢攥成拳,垂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掩好门,走下楼梯,站在落地窗前打了个电话:“小敏,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你现在有事吗?……那就好,我有点私事,想麻烦你帮个忙,可以吗?”

    他熟识的异性本就没几个,傅秋燕此时还在国外,许安南远在广州,乔颖珊的性子怕经不起事,郑旭存的那些女朋友们他又信不过,脑子里想了一圈,唯有何丽敏最是可靠。

    电话那边,何丽敏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就答应下来。许成熙松了口气,又说:“多谢了,那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现在就过来吧。”他说着,抬起头看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对了,我记得你会开车吧?……好的,那你打个车过来吧,麻烦你了。”

    这小区是新建的,何丽敏颇费了点功夫才找到地方,被许成熙迎进门,边擦汗边笑道:“许总,您家住得这么远啊?”

    “这里不是我家,”他摇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何丽敏尴尬地笑了笑,暗地里打量一番。客厅装潢得简洁大气,只在墙壁上挂了几幅油画,另有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孩,穿着不知哪国的服饰。她觉得那女孩仿佛见过,眯着眼睛想再看个清楚,却听见许成熙没头没脑地说:“明舒生病了。”

    何丽敏神情一滞,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没来由的失落,只是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上了二楼。许成熙推开卧室门,看着床上的人说:“我跟她说了带她去医院,不过有些事我还是不太方便,得劳你帮她换身衣服。”

    他说着便走到床边,声音温柔地将床上的人唤醒:“明舒,我请了一位同事来帮忙,你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谢明舒揉着眼睛,懵然点点头。他打开衣柜,随手取了一套休闲装递给等在门口的何丽敏,便退出了卧室。明明刚才还说这不是他的家,他却驾轻就熟。

    何丽敏抱着衣服足足愣了半分钟,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明舒姐”。听见陌生的声音,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何丽敏手上的衣服,这才想明白他刚才的话。当着旁人,她没有再使性子拒绝,很快换好了衣服,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

    何丽敏离得近,听见她说的是:“他怎么自己不来。”何丽敏手上一顿,看见她脖子上有两处不怎么明显的暗红痕迹,像被蚊子咬了似的。

    几乎同时,卧室门外被人轻轻敲了几下。许成熙闪身进了门,手里拿着她的凉鞋。他俯身想帮她,谢明舒过意不去,连忙接过来说:“你别忙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抬起头向她一笑:“没事。”她扣好了鞋带正要站起来,可是人在床上躺了一天,猛地一起来不免有点头晕,连忙扶在床头站稳了。他眼疾手快,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而后却怔了怔,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似的。

    碍着有旁人在,谢明舒略推拒了一下,他很快回过神来说:“没事,放心。”

    她烧得难受,就没有再反抗,伸手抱住许成熙的脖子,闭上眼睛往他怀里靠了靠。何丽敏看见他脚步一顿,随即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嘴角,像是一种隐秘不可告人的喜悦忽然降临。她的心慢慢沉下去,共事数年,她几乎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旁人都说,许总为人和善又耐心,平日里跟谁话说都带着几分笑,可是何丽敏明白,每当面前的人走开,他的笑就会慢慢地沉寂下去。他或许是不爱笑的,一个人看着远处的时候,眼中总是含着些不易察觉的哀伤。

    她无端想起八年前初次见到他的那一天。那时他还不到三十岁,她更小,才十八。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着他在不该生出白发的年纪里渐渐灰白了两鬓,看着他永远戴着一张名为温和的假面,对每个人都微笑,亦是将每个不相熟的人拒之千里。她说不清自己原本的感激之情从何时开始不再单纯,而他待她却只是一贯的亲切器重。

    何丽敏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几个月前,他忽然来到店里,对着刚要下工的糕点师傅说,师傅,她回来了。

    何丽敏迎上去为他倒水,他握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眼神却是鲜活的。她头一次感觉到,他竟然也是个跟她一样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个缥缈不可触碰的幻影。她恍惚想,原来她还能看到那张假面破碎后他本来的样子,原来老师傅那些语焉不详的话都是真的。

    她想到这里,走在前面的许成熙忽然转身叫她:“小敏。”

    她以为他抱得吃力,连忙走过去说:“许总,要不我给您搭把手吧。”

    “不用,”他笑着摇头,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门钥匙和我的车钥匙都在鞋柜上,你记得拿。对了,还得麻烦你帮我开下门。”

    何丽敏怔在原地,片刻后才缓过神,笑着说:“好。”

    她忽然明白,即便只有这么短的功夫,他必然也舍不得放手,不然刚才给她打的那个电话里,何必特意问她会不会开车呢。

    虽是盛夏,但前一天才下过大雨,夜风颇有些凉意。谢明舒在车上又睡了过去,下车后被风一吹,到了医院更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地只知道被身边人带着往前走。

    听见有人问她,她还在想该怎样说,已经有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替她答话:“她昨天淋了雨,一直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发烧一整天了,吃不下东西,闻着味道就说想吐。”

    她知道身边人是许成熙,便十分安心地继续靠在他身上,听他跟大夫交谈,不一会儿便又觉得睡意上涌。迷蒙间似乎被他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她觉得额头上一阵冰凉,而他在耳边耐心地说:“护士要给你输液了,可能有点疼。”

    大约她最近运气不错,赶上一位技术了得的护士,干净利索地一针就扎了进去,她只下意识地哼了声便又沉入梦乡。隐约听见向来寡言的他一个劲儿感谢那位护士,说她从小就血管细,抽血输液扎上两三次也是常事,这次如此顺利都是靠护士姐姐水平过关云云,说得护士都忍不住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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