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拥宝剑,我打你不过。”段章愤恨地说。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和宝剑什么干系?”花清眠知晓这是段章自我找补的话术,可她偏要拆穿。
断魂剑“咻”一下入了剑鞘!花清眠将断魂剑搁在桌上,双手握成拳,“接招!”
她掌化拳,拳化掌,赤手空拳朝着段章头上招呼!
段章身形抵得过两个花清眠,可伸手远不如花清眠灵巧。他头没来得及躲,就被花清眠一掌劈在颈子上,待等他伸手去打花清眠时,花清眠早已转到他身后,抬脚在他后腰一蹬!他整个人朝着隔壁西边的隔间门砸去!
木板子硬生生被他撞开了个大洞!由此可见花清眠的脚力。
隔壁吃饭的一桌,正和美聚着筵席,说着诗词歌赋,那为首的小娘子,一脸小家碧玉模样,才起身说道:“要说何为雅事嘛……”话还没说完,就听“哐当”一声!墙壁的木墙断开了!
随之突如其来的,还有从墙而入的段章!众人吓得不轻,又通过墙壁上的洞,瞧见了段章身后的花清眠。
只见花清眠拍了拍身上尘土,冲着段章拱手一拜,好似两人只是比武,还悠闲道了句:“承让了,段统领。本将军晓得,是这墙太脆弱,可不是你武艺不精!”
她弯身拿起断魂剑,朝着坐东第一间自己的雅间走去,才要跨过墙,她似记起了什么,回头对着房间里目瞪口呆的七八个人说:“我不去早朝,因为我被杀手刺杀,中了剧毒。啧啧,有趣的是,那杀手经常出入百花楼,来来!让我好生瞧瞧?是不是就是你们当中的人,蒙了面,刺杀我啊?哎呦,好像也不是,毕竟,我身中剧毒,都能轻易把你们撂倒。”
她以手扶胸口,装作一副中毒未愈的模样,“咳咳”了一声,“女王特许我于府上养伤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
“吃饱了撑得狗胆子大了的玩意儿!你们胆敢非议女王?这饭,不吃也罢,改吃牢饭才对!”她不屑地摇摇头,抬腿一脚,将餐桌整个踢翻!
花清眠转身看着自己房间里站着的掌柜,声音朗朗,清亮极了,“掌柜的,可万要记得告诉裴大人,我花清眠今日是怎么拆了这百花楼的!千万千万记得,学一学这些人是怎么非议女王的!”
“你血口喷人!我等只是说你,何人曾非议女王?”隔壁段章那屋里的人忙反驳道。
“女王赐婚给我与百里公子,朝堂之上,众臣皆是听到的。曾经我朝也有女子嫁到邺国,你来我往本是国间正常交涉,边境纠纷不过是小打小闹。你等在此扭曲女王圣意,竟说女王是羞辱于我?这还不是非议?”
花清眠觉得自己今日该给女王姑母传的话、给公主世子传的话,包含表演成分地尽数说完了,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回自己的餐桌前,将剩下半杯茶吃尽了。
朝颜一脸崇拜、暗笑地看着花清眠,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她身边的掌柜。掌柜的一脸冷汗,揩着袖子擦汗,连连点头。
花清眠淡定从容搁下茶杯,彷如方才打了一场的人不是她一般,极平和地问:“掌柜的,方才说到哪了?新来的什么大厨来着?不若这样,叫来当面同我说说,有什么好吃的。”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掌柜双腿都开始打颤,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走了,他恨不得连滚带爬。百花楼装饰最为华丽的三层,基本算是被花清眠拆了,他可得好好同裴大人说道说道才是。
“坐啊,干嘛呢?”花清眠对着朝颜说。
朝颜摇头,凑到她身边小声说:“小姐,木挡板没了,那边人都能瞧见。你是主,我是仆,朝颜不能同桌的。”江寻易有官职,百里逢集是她男妾,都可上桌,她不行。这不同于私下他们混闹,眼下在百花楼,恨不得一举一动都会被拿出去讨论,不定变成什么旁人嚼舌的把柄去。
“坐吧,不然怎么吃饭?”花清眠声音虽然平淡,可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朝颜:“……这……”
花清眠:“坐!”
朝颜只好挨着江寻易坐下,两人互瞅,打架的时候是她们骄傲的将军,可打完架,好似又温柔起来了。这绝对是爱情的力量,是百里逢集感染的。
不多时,那个邺城的曹大厨带着菜上了楼来,显然是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要侍奉好了,先取了给别制作的特色菜肴来。
曹大厨身后一字排开了一十二个上菜的小厮,各端了一个漆盘,上头摆着招牌菜品。曹大厨一一介绍着,介绍完,便端一盘到将军跟前。
花清眠全程没有抬头,只专心地吃着,她心情不错,一口气吃了四个蒸饺,还夹了一个给百里逢集,“这个好好吃。”
曹大厨忙迎合:“大将军识货!这是我的拿手菜色,驴肉蒸饺。”
花清眠抬头看向百里逢集,“逢集,这个味道地道么?”驴肉蒸饺乃是邺国民间菜色,是否地道自是要问百里逢集这个邺国人。
百里逢集吃了一口,点头,“地道。”
花清眠随口问:“那你喜欢吃么?”
百里逢集:“从前未曾留意。”
同居同住这段时日,花清眠也大概摸清了百里逢集的路数,做事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他瞧过的书,若是从书架上第三层第二本的位置拿的,看完一定还放在第三层第二本的地方。
对于吃穿住行,一切都不挑拣,好似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提不起任何兴趣。
也许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他看书最为认真,其余时候,话不多。可人却一点不清冷。懂规矩,知分寸,若不是花清眠知道他的故事,真会被他装成这副好拿捏的样给骗了。
吃得七分饱时,花清眠对曹大厨说:“百里公子是邺国人,自是吃得惯曹大厨的菜。过几日寒食节,禁火前一日,我府后有一溪流,我们打算倚水设宴,不知大厨可否上面,来我府上作席?”
曹大厨忙拱手,“多谢将军抬举,那日一早小人定到。”
曹大厨和百里逢集面上几无眼神交涉,好在有寒食节可拿来一用,花清眠想着到那日就放百里逢集自由,给足他空间才罢。她觉得总算办了个大事,心情舒畅不少。
“当当当!”有小厮敲门,拱手拜道:“将军,尚书赵聪大人家的千金赵婉儿求见。”
花清眠心上一惊!忙放下筷子。原来峰回路转,这赵婉儿竟然在这里等她,她腾一下起身,“快请进!”
只见一个穿着水粉襦裙黄色披帛的少女走进来,微微欠了一礼,“小女赵氏婉儿,一直仰慕将军大人,刚巧方才见了将军英姿,想来是天神怜见,得以让小女在此得遇大人。”
原来方才花清眠将段章打穿木板隔板时,段章那屋的隔壁坐着的正是赵婉儿。赵婉儿前头听了墙角,后面看了花清眠大战段统领,本就对这位巾帼英雄崇拜不已的她,定要撇下同行,当面拜见一下。
她父亲是花月国尚书赵聪,乃文官,与同朝为官的花清眠,不是一个派系,从前她想拜见,父亲屡屡阻止,这下简直天赐机缘,她可以为自己这行为找到合适借口搪塞父亲。
书中有记:“玲珑可人,机巧烂漫”,眼前的姑娘,不正是二九年华,小家碧玉,还生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是那八个知己之一的赵婉儿,没错了。
没想到这天出门真真出对了!花清眠心上乐开了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和段章打架能捡到个赵婉儿,她早该在上回遇到段章时,就揍他一顿!
和赵婉儿寒暄过后,两人约了改日一同游春,赵婉儿心满意足离去。
朝颜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手里正拨着热乎乎的栗子,她将装满栗子仁的梨花白瓷碟推到花清眠面前,笑嘻嘻地说:“小姐,快吃,你最爱吃的栗子!”
这和原主一致,花清眠很好这口,她吃了两颗又甜又糯。邺国盛产栗子,她转头问百里逢集:“眼下春初,栗子树都没有抽芽,这是如何保存的?”
百里逢集看着她吃栗子,如个鼓腮的松鼠,不禁微微一笑,“埋在沙土里,控制沙土里的水分,不发芽,就可以存很久。”
古人的智慧真是可以,花清眠感慨。
掌柜见花将军吃得开心,总算了却心头一桩大事。送花将军出门时,特地嘱咐人将去岁新酿的仙人醉装上,还带了一提篮的蒸栗子。
朝颜搁了一个金锭子在板柜上,拎着东西快步跟了上去。花清眠和百里逢集走在前,江寻易走在后,一行人前后脚,将将走过花月楼招牌时,二楼哗啦啦倒下来一盆水!
江寻易眼疾手快拉了花清眠一下,满盆水兜头落在百里逢集身上。
“逢集!”花清眠叫出人名来时,水珠已经顺着他发丝往下淌。
百里逢集面上无风无浪,摆了摆手,只说了句:“无碍。”
花清眠觉得百里逢集是替自己背了锅,好似如今这世道,谁都可以欺负百里逢集!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心上无名之火油然而生!
她从腰间抽出匕首,抬手一挥!
“铛!”
匕首扎进“百花楼”的招牌上,直直插入“百”字的肚上!
又冲着楼里掌柜的喊道,“谁敢伤害我的人?三日之内,来我府上登门道歉!不然,下次我就拆你整个百花楼!”
“将军此语是要同裴丰决裂么?毕竟这是裴大人的地界。”江寻易提醒着。
“那便决裂又怎样?”花清眠问道。
“也不怎么样。”江寻易看着浑身湿透的百里逢集,颇为感慨,显然将军这回对百里公子是动了真情,问道:“将军果真放下裴丰了?”
“呵呵,男人。”花清眠笑了两声,“三条腿的癞/虾/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有的是?裴丰有什么好?谁道说本将军就吊死在他那棵树上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百花楼掌柜听到的地步。
若不是两情相悦,所有的一头热,最好就维持在一厢情愿但不打扰的份上,不然就是自我添堵。既然裴丰和花浅是郎情妾意,她花清眠就该快刀斩乱麻,将这段掐灭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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