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茂穿着一身淡金色圆领袍,腰束玉带,他才过二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花家姐弟长得都是不错,继承了女王的容貌。
花清眠心叹一声不好,花浅对原主只是冷嘲热讽,可这花茂对原主,可是充满恨意的。
果不其然,皇帝未通传花茂,世子自己听闻了消息,跑了来,定是要落井下石的。花清眠脑中飞快转动,自己毕竟是花家人,受什么惩罚都不会有皮肉之苦,可百里逢集怕是要背锅。
显然这波诡异的金佛事件,是奔着坑百里逢集来的。
花无念听了花清眠之言,又听了花浅之言,好似对这事不大上心的样子,只点点头,做了武断的结论:“那把百里逢集压入大牢,容后再审吧。”
“母上!”花茂向前一步拱手,“这金佛之大,若是真有其事,里面所盛的金子,起码有上万两之多。保不齐是花将军和百里逢集联手私吞,其心可诛!”
看来与花茂要有一争,她想着自己必须另辟蹊径,金佛一事上她不占理,忙说:“女王明鉴!若是我有私吞之心,默默做了便是,何至于一早派我军师往皇宫来报?这不是自寻死路?”
话锋一转,又道:“且我是受赵聪大人家千金赵婉儿相邀,去浮屠寺别院惠风亭雅集,赵家小姐可为我作证,我去了三日,日日都有蒙面刺客截杀我,其中第一日赵家小姐是亲眼所见的。这样说来,明明是有人做了陷阱,一次又一次要将我杀人灭口!求女王明鉴!”
“花将军同赵丞相由来不睦,怎么还同赵家小姐一同雅集了?这谎话扯得未免有些假了!”花浅不咸不淡地说道。
“为何与赵婉儿交好?这还得感谢公主的未婚夫婿裴大人呢!”花清眠知花浅最烦她提及裴丰,偏要拿出来说道一下,“那日我去百花楼吃酒,刚好遇到段统领和一众公主府的幕僚在妄议女王赐百里公子予我一事。他们言语粗鄙,实在是大不敬,我自是不能允许他们如此亵渎女王!就提剑教训了段统领!刚巧赵婉儿小姐也在百花楼,对我此举颇为认可,我才同她有了交集,得了她拜帖,去惠风亭雅集的。”
她看了一眼强忍着发作的花浅,又说:“公主的未婚夫婿——赵大人的百花楼,怎么偏就收了这么些个嚼舌根非议女王的人呢?若不是裴大人容这些人在百花楼造次,我还真没机会认得赵家小姐呢!”
“你……”花浅才要暴怒,想着母上总说她要学着花清眠,淡定一些,就弯起嘴角,放慢语调,笑着说:“妹妹说笑了,我的未婚夫婿不是你的师兄么?越州城谁不知晓,你从前和裴大人的过往?怎么,得不到就要毁了他么?要冤枉他?”
花清眠:“我与赵大人一文一武,所居之位不同,政见自是不一样,坊间我们两人不睦已久的传闻,想必不少,公主应该听过。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只需叫来赵氏小姐,一问便知真假。”
花清眠敢说,就一定是真的了。原本是该是朝堂之事,怎么这三个孩子凑到一起,就变成家长里短的置气!女王沉吟片刻,她心里有着别的打算,抬手摆了摆,意思让众人散了。
花茂急了,“母上大人,就不怕花将军和这敌国俘虏叛国投敌?”
花无念眉头一皱,瞪了花茂一眼,这话他不该说。家人情谊都在其次,朝堂之上,世子非议掌军权的将军和别国有往来,此乃皇家大忌。
花清眠一见花茂这狗急跳墙的样子,心上倒是有了几分把握,她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百里逢集落入大牢。
那就要从前因到后果,将近来的事情都捋清楚、好好说道说道了,花清眠拱手,对女王道:“月余前我在春岸楼遇袭,那刺客用白羽箭抹了毒粉伤我,这次在惠风亭又遇见了那个刺客。这还不止,从前日、昨日、到今日,统共三天,我遇到了三次暗杀行为,刺客约么总计二十来人。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又说:“女王且看我一身伤痕,被伤如此,还有人要将偷金佛的事情定罪到我头上,要陷我于不义。这摆明是要强按头将罪名都推到我身上了!”
花清眠盯着花浅和花茂,“既然一个两个都毫无证据认定我有罪,那我也不怕得罪人了,佩戴白羽箭的刺客此前出入过百花楼,另外的死士用的招式是梁国天昭帮的刀法。既然都是来杀我的,自不是我与这两拨人有关联了,还请女王从百花楼和天昭帮入手查起!”
“裴大人视你如亲人,你怎么还能反咬他一口?”花浅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说的是杀手,有提过裴大人么?公主紧张什么?”
花茂心里女王最是宠爱花清眠,好不容易逮到她一点把柄,一定要坐实才是,“女王,花清眠乃是镇远大将军,不能轻易就放过啊!她若勾结……”
“你给我闭嘴!”花无念拧了拧眉心,“百里逢集打入天牢,容后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噗通”一声!响彻在迤逦殿!
那声音来自花大将军的膝盖。花清眠跪在女王面前,她不能让百里逢集坐牢,那此前的所有努力岂不是全白费了?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再去天牢走一遭,他的命怕是要没。
“女王!姑母!姑母,姑母你信我,百里逢集是无辜的啊!当时他先中了迷香晕过去的,我确定,我探了他的脉搏!而醒来时,亦是我先醒的,公主姐姐也在,她是看到了的!求求姑母不要将他打入天牢!姑母,求求你!”
花清眠这一出是一时情急,她自己也有些始料不及,何况在场的别人,包括百里逢集都是一震!原来眠眠竟然爱慕他到了这个地步?百里逢集望向花清眠,她着急得眼中泛泪,那表情做不得假。所以,为了自己,她情愿说假话么?明明是他后晕倒的,毕竟他是敌国俘虏,苟且偷生,他确实嫌疑最大。
花浅和花茂倒是心里乐开了花,因为先前他们以为刀枪不入的花将军,如今有了软肋,那岂不是好拿捏多了!
花无念心里自有盘算,万没想到花清眠这就跪地上了!她叹了一声,瞪了百里逢集一眼,颇有些恨意,脚踢开裙摆,冲着花清眠膝盖,轻踢了一脚,未用什么力气,可足以显示她的生气,“堂堂花月国大将军,说跪就跪?还为了一个面首?阿简,你这是色迷了心窍了?”
“姑母大人,我真心悦于他,不是只当他是面首,玩玩而已。我只要他一个,这辈子不再同旁人在一起了。姑母就看在我父王只我一个孩子,从小我无父无母的份上,就绕了百里逢集吧。”
“他真的没有二心。他全家满门皆亡,那邺国的皇帝也不会放了他,定要他命的。如今他无国无家,只是同我一处生活罢了。这一个多月,他循规蹈矩,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
“本就是姑母赏赐他给我的,不是么?姑母怎么忍心再将他杀了呢?”花清眠越说越伤心,拉着女王的裙摆不肯松开。
这一半的话都发自肺腑,百里逢集确实可怜,她也确实孤苦,说着说着就感同身受地哭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原本有个和睦的家庭,父母和哥哥尤其疼爱自己,偏天公不作美,让她穿到了这个地方不说,还拿着一手烂牌,无爹娘疼爱罢了,还被姐姐弟弟连翻追杀,还要抱百里逢集大腿,让他日后东山再起不要杀了自己。想着想着,越哭越伤心,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百里逢集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说不出的难受,好似心上堵了一方巨石。她跪在地上求着女王,百里逢集也陪着她跪在地上。她拉着女王衣角哀求着,他拉着她衣角,低声唤着:“眠眠……”
花无念叹了一句:“你果然是你爹爹的女儿,真真做到了要美人不要江山。”花清眠的爹爹花无想是花无念的长兄,原本这皇位该是花无想的,可他却因妻子离世,痛不欲生,说与其江山毁在自己手里,不如择优取之,将江山推给了一心恋权的妹妹,是以花无念才成了花月国第一位女王。
花清眠觉得这招有用,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应该可以救百里逢集这一遭,“姑母,百里逢集吃了软骨散和杀精药,他如今柔弱地同个废人没甚区别,他能挪得动佛还是伤得了谁?他成为不了任何人的威胁啊。”
“姑母也曾有心爱之人,不是么?我发誓我这一世,就只爱百里逢集一个,不论他是生是死,都陪在一起。姑母,求求你,帮帮我。”花清眠觉得当她说完这段,花无念会帮她。因为她晓得,姑母的心爱之人是她的师父——上官寂。两人年轻时有一段情,女王为了登基,选择了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丞相,放弃了上官寂。
可她还没有十分把握,见姑母果然有些动容,花清眠决定釜底抽薪来招狠的,她边哭边看着花浅和花茂说:“我知道公主姐姐和世子弟弟无非是忌惮于我统掌大军。今日这将军我不做也罢,我只求姑母放了逢集。这木佛金身是真,我大意弄丢也是真,如今我来请罪,与旁人没有干系,求女王责罚我,不要伤害百里逢集好么?”
说着将镇远将军的令牌从腰间取出,双手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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