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温热低柔而富有磁性的气混声,嗡的一下子就在她的脑子里炸开了,像是细雪初融时滴落到温泉里一般挑人心弦,引得人心里那把古早的琴不禁想发出轻轻的低吟附和。
好吧宋微言耳朵有些痒,闻言右手一松,乖乖地趴好。
人为刀俎。
脚下,是刚刚被赵喻踢过来的匕首。
宋微言秉着呼吸,感受着身后人的注意力,试探慢慢往边上儿弯腰。
“快,人来了。”赵喻本就是帮她踢过来的。见她看到了,便轻轻开口,“三个有点功夫,你藏好别动。”
两人莫名的默契
刚刚只顾着对峙,他并没有什么多余动作,导致正堂散了一地的“证据”。不管来的什么人,门一看便能看见这满地的东西,必然会警戒,接下来是躲不过打杀一场的。
宋微言一蹲从他的胳膊中逃了出来,捡起匕首的时候有一瞬间犹豫,又萌生出了一种是不是自己或许可以借乱溜出去的念头。
但赵喻没给她多想的机会,只是在注意到了她摸到东西的那一瞬有迟疑后,直接伸手将人提溜了起来,然后就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小小的丸子。
啥啥啥玩意儿?
电光石火间,宋微言尚未来得及反应,嘴里就有一股苦涩又浓重的中药味儿化开了,不等她吐,那喉头下意识一动就咽了下去。
“嘘解药只有我有。”
即使屋里昏暗得难以视物,他依旧感受到了手中人的僵硬。
自己一定是下凡普度众生的活菩萨,用如此金贵的丸子来给你这小贼治内伤
赵喻拎着身前人的衣领子暗想道。
他没看见宋微言气得翻眼,只知她伸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罪恶之爪’,又狠又怂地嘟囔了句:
“我要被你勒死了。”
那手猝然间碰到他的手背,浑身就蓦地被电了一下。赵喻思绪刚要乱,赶忙默念了一声‘秋干物燥、恩将仇报’,便不再关注这头。
夜风吹开了层云,月辉凉凉地撒了下来,映出了几道门前一晃而过的黑影。
不肖细细捕捉,那影子很快就在门口定了下来。
是了,他进门时发现上头没挂锁,这三个人估计也会有察觉。
赵喻将剑柄的按钮轻轻旋紧了。
这三个人的动静在他听来不小,看起来功夫还不到家,不值得沾染他的剑。
“吱——”
门动了,一道薄光撒了进来,那个黑色的长影子出现的一瞬间又忽地顿住。
宋微言被箍在他怀里,看不见这一切,只是感觉到身边的男人瞬间全身肌肉紧绷了起来,是一种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的凶兽捕猎前的起势动作——仿佛下一秒就能扑出去将瞄中的猎物撕碎。
在那片刻的光亮中,她也趁机看见,原来他一身黑衣黑面巾黑发箍,浑身裹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眉眼,那长长的睫毛上头还明显看得见一道盘究凸起的伤疤,显现出了和声音不匹配的狠厉。
——悍匪造型!
宋微言心里有些不安,电视剧里一般这种打扮的都是狠角色
瞬间她有些后悔——刚刚自己竟仅凭直觉就下了想要跟对方提出合作的定断。
简直就是,与虎谋啥大皮草啊哭!
这头,第一个人进来不到两个呼吸,门外又相继涌入了两个持刀的黑衣人,几人的眼神来之间已经交流出了计划。
那大门没有掩盖住,后头两人慢慢呈持刀防御的状态试探着向正堂两侧走过去,而另一个人则俯身下来看满地的东西,准备一项一项捡起。
簌的一声,这头的赵喻动了,剑鞘在空气中传来一阵凌厉的低啸。
他的动作太快了,甚至在人刚听到声音的时候,剑就已经来临。走在最前头的黑衣人不防被击中了头部,顿时闷哼了一声滚到了地上再无动静。
后头的两个人迅速转了身,提起刀就往这头拼杀了过来,这一方屋子里瞬时间暗流汹涌。
身前几人斗的似乎很凶狠,赵喻游走在两个肌肉壮汉的大刀之间并不见得有多吃力,但黑衣人之间配合地很好,你引我替那般出招甚是迅敏,一来一回只看得人应接不暇。
宋微言躲在后头,左手捏开特制药粉包的一角后,又换右手拨出来匕首,一头探了出去,只见到赵喻刚刚又放倒了一个,转身之间另一个人正提着刀往他身后砍。
她看不懂,只凭着常人的直觉感受到——这是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绝对不是什么三流之路的人!
可赵喻没用一贯的打法,但出手也没有松懈。
先前他使了几招探了探对方的功法路数,虽大多偏向于迎面震慑伤人一路,可用劲儿之处却多了几分杀意,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几个门派和组织。
试探之间,赵喻原想着将几人打退下,却没料到他们见同伴倒下后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出手更加凶残,那几招之内尽是朝着人命门而去的。加之这几人的路数极其狠辣,都是刀工见长的,被打倒几次竟仍挣扎着起身,颇有一番悍力。
难缠。
堂门大开着,呼啸的风声中隐约还传来远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这放战况缺很是焦灼,几个来回之间,空气中只有嘭呯的撞击与粗重急促的喘气声,是那个持刀的黑衣大汉气力不敌的讯息。
霎时,外头有了一点动静。那院墙上似还蹲了个人,见里头风头不对,拎着剑赶忙也跑了过来。
那人轻功很好,赵喻几乎没听见他的响动,等那寒芒一现,他就看出了来人的路数。
三刀一剑,是寻兆门的标配。
他在两把刀的夹击之中抽身跟着人过了几招——这最后持剑客以守为主,三下中有两式都是退意。几人实力间差别很大,赵喻了解了情况后便不欲浪费太多时间与他们消磨,直接回头一剑一个解决了两个黑衣人,扭头去对付这个后来的同是持剑的黑衣人。
这人一身精瘦气力不敌,最善逃机暗道之法,见赵喻打到两人就扭身追打他,直截了断地放弃了最后的缠斗——也放弃了自己的队友,转了身欲要逃跑。
“啊——唔呃。”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短促的惊呼声。
准确来说只有半道声音。在那头声音刚起之时,逃出去的剑客就朝着那女人身体投去一镖。
赵喻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一个二十余岁的妇人应声倒在了旁边台阶上。
她应该已经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在场的人并不确定她看到了多少。
眼见着黑衣人就要跑,赵喻忙提拿到剑鞘中腰部,提肩一个用力,就往那黑衣人的背部掷去。
“小心!”
宋微言不知何时起就不管不顾地就跑出了藏身之地。
只见那屋子里,最先始被击倒的黑衣大汉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过来,此事正拿着个一模一样的镖往赵喻那里扔。而赵喻被她这么一喊回了头,恰瞄见了身前的暗器,却也来不及,只堪堪将身子转了过去,臂膀上还是划破了一道疤。
他剑眉一沉,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地上的黑衣大汉被宋微言使劲儿踹了一脚,彻底昏死了过去。
却说这头,那个持剑的黑衣人被赵喻的剑砸得一踉跄,扑倒在地,转身就听得那飞镖狠狠地钉在廊右的红漆柱子上。
不顾眼前昏飞,他没放过那头同伴为自己抢来的一线生机,侧着身踉跄着想起来。
“你——”
“捂嘴!”
赵喻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间的凶悍,就被喊了一句捂嘴,他眼见着一层白茫茫的粉末似雾一般撒了过来,瞬间闭眼屏住了呼吸。
哒叭
身后廊上被击倒的黑衣人吸食了过量的谜粉先是咳嗽了一两声,后又应声倒下,手里落下的毒针一同跌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叮的细响。
宋微言站在夜色中,看着冷风过、冷月出,看着门口洋洋洒洒的烟粉透过薄光,如雾如云慢慢落下,在一阵呼噜声里淡定的吹了吹并不存在刘海,眯眼思考人生。
——啧,我这该死的帅气。
“你拎着他。”黑衣人已经完全昏去了,但是这处境却着实冒险。
赵喻知时机不当,一把拽过汗连连却站着发呆的宋微言,犹豫间又拎起地上昏倒的柳姨娘,三两步间跃了出去。
风渐渐落了,感觉各处的动静都小了,夜静谧了起来。
门口又一轮巡夜的人还没有来,但是全福死了之后,章家的各个门口又都多加守了很多家丁。赵喻提着两人一运气跑出来,没有出府,反而越过二房和校场,转身往原先落雪堂的方向去了。
宋微言仍然神经紧绷着,迷迷糊糊地听话地就抓着黑衣贼,被他携着飞了出去——
结结实实地在那人手中感受了一把轻功的滋味。
唔,起飞了,尽管不太舒服。
平日五分钟的路程,只几个呼吸间就近了。
没等她从这晚离谱的经历中平静下来,便见提着自己的男人手一抖,先是柳姨娘砸了下去,后是她们两人,脚还没站稳就齐齐地跌落在了落雪堂外小道绿丛的——的黑衣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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