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大概是你的毒药太好使了吧。”她磕磕巴巴地轻哼了一声。
赵喻闻言,不由轻笑着瞥了她一眼,不明不白地吐了一句:“看来倒也没那么好。”
“你的东西?”他晃了一下手中的东西。
小本本!
身前递过来一个东西,宋微言一看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本子竟已经不在身上了。她急急地伸手,强抢一般把东西从男人手里拽回来,结果抬头就看到了他嘴角仍噙着的笑意。
“你你要对付章大的话,不趁着现在动手吗?”
趁他病要他命,直接下大狱那种宋微言瞅了他一眼,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何时真有这么大胆了?
紧接着她就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活脱脱的玩味,不知是试探被发现了还是别的什么,她立马缩回了头不再吭声。
“这事儿不单纯,章建南这里你盯着,我去查查外头。”赵喻说着,便盯紧了她的眼睛温声说道,“章家没那么简单,你先保全性命,别轻举妄动。”
是了眼下,章大还牵扯到了寻兆门。不,是自己的前身,牵扯到了江湖组织。
宋微言皱了皱眉,心中轻叹了一声。
今晚的黑衣人说,东西废了,大概就是那纸上的字已经消失了,可能知情的方蕴也死了还好现在是‘柱子’,否则不知这麻烦要到什么时候为止。
宋微言回到前庭的大通铺时已经快寅时了,第二天起床时整个人受熬夜后遗症影响极大,扫着地都差点睡着了。
她吃饭时一边听李子聊天,一边打着瞌睡。
“你们见着了没有?早上,大公子的院子里发现了三个黑衣人!”
众人:“啊?”
宋微言一半要栽进碗里的脑袋顿时停住了。
身后那桌是几个人小声地说着什么:“好家伙,当时那门上还留着凶器呢!”
“是遭了贼吗?”
“你是不知道,那人块头这么大!那比二锤子海了去了,地上,地上好几把刀!”
说话的是大房看院子的三等小厮,一手拿着筷子,正夸张地比划着什么。
“早上我一醒,远远地就见正堂的门好像还开着。那头,院子里绿意姑娘出来了,走我前头,看着里面就是一顿尖叫。走过去一看——”
他手一拍,摇着头啧啧了两声,“还好大公子没责罚,现在护院已经将人绑那院儿,饭前去报官了。”
他这么一说,不论是三等的二等的、烧火的织绢的,统统拿着手里的东西围了上来。
“要我说,你们这脑子都不灵光。”
那头一个老把式坐在原地嗤笑了一声。在众人闻声看来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端着稀饭吸溜了一口,咂咂嘴悠悠说道:“你们这几个,只见到人留下了,不想想,可是谁将他们打晕了?”
“谁?”众人突然被点醒了,关注点一下子被他牵引了去。
那老把式汤已经喝完了,只笑了一声,说了句“我哪知道”,扬扬手就走了,干脆果断的有点招人恨。
那头的人熟悉他的故作高深,只是拖着长长的“咦”的嗤笑。人群中不知谁笑骂了声‘没意思’,大家又回到了位子上,三三两两结群小声说着什么。
这头,李子敲了敲宋微言的碗。
“柱子哥,醒醒。”
宋微言一激灵,缓缓地抬起了头,睡眼惺忪地说了句:“吃,吃完了?”
见眼前人一脸困意,李子也只好放下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快吃,这个也给你,多补补身子。”宋微言将自己碗里仅有的一个肉包子拿给了李子,李子缓了缓神,笑着接了过去。
正吃着,便又看见宋微言一脸慈祥地摸了自己的头,那温热的触感下,他只朦胧地听得“发育期多吃点才能健康,蹿他个一米八”
他突然有些恍惚,身后不知是被谁的衣摆蹭到了,才幡然回神。犹豫了半晌,还是小声开口说道:“柱子哥,刚刚听见了吗?”
听见了什么?关于自己昨晚怎么跟人在厚朴堂大战三百回合?
宋微言无辜的扬了扬眉毛,点了点头:“好像大房什么有贼了?”
李子见眼前人一脸不在意,叹了口气。
主家遭了惦记,也是,他们这种富贵商家最容易起贼。章家家大业大,他进府这几年早有体会,即便有贼,他们的饭碗保得住。
小贼与他们何干呢?
眼前人放空了双眼,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他嘴巴微微张开又合上,低下了头,心想柱子哥这般沉稳,不愧能被二管事看中。
李子暗暗啃着包子,虽然柱子哥只大他五六岁,给他的感觉有些不谙世事的,可是在府里谋生计,多少也是知道点东西,这种大智若愚、不追风逐浪的智慧,他也要好好学□□也不需要再多言什么。
他的心情顿又明朗起来。
几只灰鹊从回廊的侧杆跳过,一隐身子钻进了木槿丛中,愉悦地啁啾着。
今日清晨洒扫已经做完,两人从一边厢房巡查结束,便站在前庭与侧园院子相接的门口候令值守。
不消一会儿,在宋微言耷蒙着眼睛打盹的时候,这头一个门房便跑进来了。她睁开眼一探头,只见章建南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前庭,正随着章守泰一起起了身。
紧接着,那石屏后突来一阵刀缀的磕碰声与脚步声,声音未断就见两个蓝衣黑领口的官差带着一串蓝衣褐领的官吏鱼贯般涌进来了。
两方对行了一礼。
宋微言本在园子口,正站北朝南、背对前庭主位杵着的,这时紧忙同李子掉了个位子,又一步跨进了前庭院子里,只离那队人马两米远,自然而然地垂首朝向了他们。
“你。”人还没有站定,砰呯几声,有两个官兵的佩刀从腰间滑脱了,这厢主事的人微微侧目。
章守泰没发现她站位有什么问题,朝着那头说了几个字,一眼瞄过去朝着她示意。
庭内的人心有余的、不敢吭声的都呆站着,这厢宋微言接收到了信号,本分又不突兀的低头往官兵那儿移步,伸手要捡起东西来。
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刀柄上,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点了两下。
她下意识抬了头。
巳时的太阳刚刚爬出院墙,翻着橘黄的光。
那阳光下正笼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面孔,奇怪的是,阴影下却刻画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她眯着眼,见到阴影下头有着雕刻般着俊挺的鼻子。
可一回神,又觉得这确实是眨了一眼就会忘记的脸。
呼吸间,那人身子往下俯了一点,一潭幽深墨色就这样闯入她的眼睛。
——是他?
朝阳下,那人神色带着一丝孑然不羁,朝着前头一瞥便又回来看着她,似乎带着一点莫名的意味。
是他。
宋微言眉毛几乎下意识的就是一挑。
早上□□点钟的小朋友还在成长,早上□□点钟的黑衣妆造大佬已经混进正义之师里开始顶风作案了。
这技术搁现代怎么都是个tony总监的级别了吧?
你,你真牛啊!宋微言眼睛瞪得像铜铃,朝着他挤了挤眉毛。
赵喻星眸中沉着些细碎的不知名的笑意,只朝着她一撇——爷知道了,想办法跟过来。
嗯嗯嗯。她眨巴眨巴眼。
前头的官兵已经捡起了刀,这厢两人眉眼电光石火间的沟通似是已有成效——至于对方意思理解对了没有?
赵喻不在乎。
宋微言也不关心。
她动作干净又快,那前面领头的官差心情本不是很美丽,一面别过脸刚刚皱了皱眉,便见到事情已经了了,只好回头低声接受了章老爷的好意,赶忙开口应承。
“县尉大人请。”
“章老爷不必多礼,先随您去看看现场。”庭内的四个仆人正上茶派点心,被领队的官差推辞了,立即停止了动作。
大晟朝先前出过冗官和丢城割地的事儿,后来一番整顿后上面下了令,对各级官府和人员做了调整。
像令州望亭这样的大县,一名中品知县、一县丞一主簿一县尉三佐官,是由京里直接指派的。望亭属千户以上的县衙,附了在册官兵两队,这些人甚至在京都查得到。
这次来的县尉带了两伍的官兵,一方面是给足了章家面子。
另一方面,这些人地位不算低。
宋微言这才知道领头的是县尉和副官。
那头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往西边去了,宋微言朝着李子使了个眼色,跟在最后头两个随队小厮的身后一同过去了。
章建南随着章守泰走在最前面,一路上跟领队的官差说着事情的大概。关于如何有贼人进府里,现又如何境况。
宋微言混进了仆从队伍,垂手跟在最后头,除了寒暄声,只隐约听到“死了人”、“丢了东西”的字眼。
丢没丢东西她不知道,昨晚应该是没死人吧
厚朴堂的下人已经将现场‘安排’好了。有些事情不能轻易见光,章建南一早将东西清理后,命人将可以留下的证物一件件摆放到了院子里。
院子正中间是三个被五花大绑的昏迷的黑衣人。
下人们都安分地守在两侧,官兵们一见此都拔出了刀剑,走在最后头的六个官兵一下围了上去。那头,宋微言只见领队的短胡子县尉先几步上前,皱着眉问了一声:“这人和东西是一开始就在这儿发现的?”
那语气算不得好,听得另一位领头的高个子副手不停地拽他衣服。
章守泰见状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章建南去解释。
“毕竟是危险人物,绑缚起来安全些。”章建南面色仍有些发白,示意门房小厮过来身旁,“已是巳时,虽说家世微薄,但理起来也是繁冗。只能先将物件清了。”
“章大公子,现场动了,不利于查明真相。我们是本职所在倒还好说,受难的还是您。”那人先是点了点头,但脸色仍不好看,只是又扭头撇过这件事,抬头扫了一圈现场的人问道,“第一个见着现场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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