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纯定下心神,慢慢的朝府里踱去,心内想着一些事。一进府门,他立刻叫看门守夜的去下人房把周嬷嬷叫来,又奔府东一趟,隔着六尺巷道是心腹们起居的旁衙,命李进过来,传两人都到西偏殿正厢找我,小厮们领命而去。
不一会母子二人都到了,侯爷请赐座,开门见山的问他俩跟馨儿到底是什么亲戚渊源。
周氏母子俩沉默了一会,互相看一眼,不敢瞒侯爷,只听周嬷嬷开口道"回禀侯爷,老奴不敢扯谎,馨儿乃是我十年前于回府路上牵来的,当时馨儿不过五六岁模样,面容憔悴,神情恍惚,老奴心下想着莫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又或许是被人牙子拐卖,偷跑出来,我瞅她眉目清秀,面容端正,心生爱怜,又怕有人牙子再把她拐了去,所以牵住她的手问她姓名,生辰,家府在哪,谁知她一概不答,只是默然流泪,好不凄惨,索性我就把她带到咱们府上,跟着我一同吃睡,若有人失女找寻,我就把她送回去,如若没有,她就是我的一个女儿,跟我也是有缘分的。"
萧伯纯沉默的听着,看周嬷嬷也不敢撒谎,便又问到"你可还记得是在何处遇着她的?又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么?"
周嬷嬷低头细想了一会,回到"禀侯爷,老奴记得是在回府的西南民巷路上遇到馨儿的………且她当时穿戴衣饰皆不像平凡俗物,奴料想此女必是鼎食豪族,境遇如此,不得不令人叹息啊………"说罢神色黯然
"老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李进担忧的问起
"无事……"萧伯纯抬手扶额,李进也没有多问
"侯爷,老奴还留着馨儿当日的穿戴,想着她日后认亲可能用的上,用不用我拿给您瞧?"周嬷嬷开口
"拿"萧伯纯说
"是"周嬷嬷答应一声,马上站起回房去取衣饰。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周嬷嬷急匆匆的捧着一套孩童衣物进来了,恭敬的呈给侯爷。
萧伯纯接过衣饰,俊美的瑞凤眼专注的审视着它们,轻捏两指感受着衣物质地。这是一件锦缎面料的桃红色夹貂绒短袄,上面用金线绣着百子扑蝶图,花团锦簇,富贵非常。虽然过去十年,衣服面料还是柔顺贴肤,确实是豪门望族才制的起的料子。又有一条湖绿襦裙,用镇子压出梭形纹路,内叠云锦霞纱,做工细致,样式精美。周嬷嬷指着一对雕满经文的黄金童镯,说是馨儿腕上带的,来到府里怕张扬惹祸,所以取下来一直没带。萧伯纯看着镯子,上面的经文是祝福长寿的,在一个隐蔽角落,用凹嵌法刻着小主人的名字:宁心。
萧伯纯瞪大双眼,面色不好,他抬手让周嬷嬷和李进都退下,自己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睛。这两个字足以印证他心里所想,宁德贞的女儿确实是叫宁心,而这对镯子的主人又是他已经喜爱异常的馨儿姑娘的,这算什么?造化弄人?他抬手按住太阳穴,一时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又摆看那些小饰物,有头上带的珠花,腰间别的蝠状玉禁步,一双巧夺天工的厚底绣花鞋等。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衣物折叠齐整,抱着走出厢房,来到威虎堂书房后的一处密室内。这里面有数不清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帝尊的诏书,行事的计划和各种相关的档案等。萧伯纯把怀里的衣物轻轻放置在一个红翅木的方盒里,又去调取十年前宁德贞一案的相关文案。
宁德贞有一本批写诗集的手书被当成所谓"逆反罪证"收在相关的书架上,萧伯纯万分小心的把它取出来,仔细翻看,看到有一首赞美田园闲趣的七律旁,宁德贞用苍劲小楷写着:此首尤为写实派之佳作,其中顽童醉卧,使吾念起小女宁心贪玩酣睡之态。
看到这里,萧伯纯哪里还顶得住,一阵揪心剧痛袭来,他跌跌撞撞的朝密室门边倾去,哐当一声倒在冷硬的地砖上,面如死灰…………。痛恨和自责让他满目含泪,只想赶紧有个仇敌把他削首斩杀,以脱心痛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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