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懿
人声嘈杂的大厅逐渐安静下来,但又静得不太真切,到处充斥着窸窣的耳语。
“那不是华药的瞿总吗?他怎么来了?”
“今晚沈家做庄,他来也不奇怪。”
“前段时间瞿松落出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续也没见有消息传出来,想不到他这回居然坐着轮椅露面,看来今晚不简单。”
“我听说,沈家那边有大动作。”
“……”
“借过。”顾栀拉着傅南忘在人群里穿行,路过服务生时,顺手从托盘上拿了两杯香槟,回身,眼尾上扬,卧蚕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谢。”她对服务生说。
其中一杯递给了傅南忘。
傅南忘将酒杯挡住,“我不喝。”
顾栀闻言轻笑,“放心,不会喝醉。”
傅南忘酒量差,一杯就能上头,偶尔不开心的时候,会在家里自己开一瓶,喝到哪儿算哪儿。
在外基本滴酒不沾。
她喝醉后的样子,顾栀有幸见过一回,跟平时完全是两个样,娇俏可爱。
顾栀甚至还给她录了视频。
为此,她也没少受傅南忘冷眼威逼。
顾栀把酒杯重新推回去,信誓旦旦地说:“真的,相信我。”
傅南忘:“……”
信你不如信男人那张破嘴。
但她还是接过了酒杯。
两道靓丽的身影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过往的目光。
“哎,看那个,身材不错。”
“左边那个更有气质。”
“什么来头?”
“生面孔,不知道从哪儿混到的请柬,怎么,有兴趣?”
“……”
讨论的声音不大,耐不住顾栀耳尖。
她停下脚步,闭眼深吸了口气,胸前的蝴蝶吊坠也随之起伏。
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傅南忘伸手,拉住顾栀,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
这地方没刚才人多。
“真恶心。”两人刚一止步,顾栀就忍不住骂道,“那种混蛋是怎么混进来的?”握着高脚杯的指节微微泛白,怒气难掩。
要不是有傅南忘拦着,她可能早就把酒泼出去了。
平时泡吧都不一定能遇到的傻x,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一群!
顾栀越想越气,原本见到帅哥的好心情顿时散了大半。
傅南忘也不舒服,只是没顾栀那么冲动,想一出是一出。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和气还是要摆在第一位。
傅南忘劝她,“别在这儿起冲突,闹起来也不好收场。”
“我就是看不惯那种人渣。”顾栀哼了声,“我们可是正经拿着邀请函来的,居然还要受这种气?!”
要不是乔岚好说歹说硬把请柬塞给她,她根本没功夫来,更别说拉着傅南忘一起!
不过,说起乔岚,顾栀突然想起来,进来有一会儿功夫了,还没见着他人。
他上个月刚从国外回来,听说是要接手家里的工作,除了联系她一回以外,就没再提过别的事。
好像一直在忙。
顾栀想着,偷偷瞟了眼傅南忘,也不知道一会儿乔岚出现,她会有什么反应。
其实从答应乔岚那一刻起,顾栀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毕竟她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乔岚费尽心思追了那么久的傅南忘,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顾栀思绪飘远,傅南忘也一样。
不远处,大厅中央。
不少回过神来的人匆忙上前,抓住机会同瞿松落交谈。
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终归都是华药的总裁。
这可是个笼络关系的好机会,在场各个都是人精,没谁会轻易放过。
上前敬酒的人接连不断,何安骅见状,有意替他拦下,“松落身体还没恢复,不宜饮酒。”
闻言,最先出门迎人的中年男子立马附和,“对,对,安骅说得对,松……瞿总刚从医院出来,身体为重,身体为重!”
另一人笑道:“要么说瞿总是华药的掌舵人,伤筋动骨的,连休养的时间都得挤出来工作。”
中年男子回身瞥他,语气尽是不屑:“都好好学着,华药股价连年上涨,这就是差距。”
左右不过是场面话,瞿松落根本没功夫搭理。
他轻轻抬眼,勾起唇角,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华药能有今天,也离不开像王总这样的商业伙伴。”
闻言,中年男子自觉赚足了面子,笑得不禁更加卖力起来。
殊不知自己早就沦为了他人的笑柄。
彼时,人群里出现了新的声音。
“这边可真热闹啊。”
“乔总?!”
离他最近的人刚一回身,眼珠立马瞪大。
“什么风把您吹回来了?”
乔岚轻笑,“在国外呆的久了,就想回来看看。”
说着,目光自然而然就投向了人群中央。
“瞿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纷纷变化起来。
何安骅更是蹙起了眉眼。
他来做什么?
这几年,乔家手下的安生制药风头正劲,大有从华药手里夺食的架势。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瞿松落躺在医院休养,乔家接连拿下好几个项目,这个季度的市场份额提了将近两个百分点。
乔岚作为安生制药的高层,选在此时露面,不得不叫人生疑。
瞿松落静静地看着他,“别来无恙算不上,大病初愈就能碰见乔总,应该是意外之喜才对。”
这话不假,来之前,确实没有人告诉他,这场宴会安生制药也会派人参加。
毕竟是沈家牵头举办的,华药和安生的关系,他们心里自然有数。
乔岚闻言,依旧保持着笑容。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瞿松落身前,对他轻声说:“据我所知,今晚这场宴会上,确实有人给瞿总准备了惊喜。”
-
乔岚离开后,何安骅依然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人群和灯光将他彻底淹没。
“他怎么会来的?”何安骅不解,“谁给他的请柬?”
瞿松落没回他,却问:“你看见沈清荷了吗?”
何安骅耸肩,“没有。”
说起来也奇怪,他们进来这么久,都没看见沈清荷的影子。
“对啊,清荷人呢?”何安骅四下张望,“她平时不是最爱凑在你身边吗?”
“不知道。”瞿松落嘴上说着,可心里那股莫名的烦闷却愈发强烈起来。
酒杯源源不断递上,瞿松落来者不拒,挨个抬手接过。
另一旁,傅南忘也端起酒杯,不由分说地灌进喉咙。
顾栀吓得连忙将人拦住,“哎哎哎,你慢点,我是说喝不醉,可也没让你当水喝啊!”
可惜她慢了一步,到手只剩下空杯。
顾栀啧了声,“不就是看见乔岚了吗?你不想见他咱们就走,也不至于猛灌自己啊!”
她跟乔岚关系是可以,但总归比不过傅南忘的地位。
傅南忘厌弃地摆摆手,转身就准备再拿杯新的。
这回顾栀没给她机会,将人牢牢抓在自己怀里,“我承认都是我的错,乔岚要来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也是他非要我拉你过来,我,我鬼迷心窍,我鬼使神差……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顾栀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傅南忘却没听进去几个字。
“说话就说话,别挂我身上。”她没好气地说。
顾栀抬眉,偷偷瞟她,“那你说好不生我气。”
“行了行了,你气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话你听过吗?”
顾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像也是。”
这段时间她好像是捅了不少篓子。
顾栀自顾自地低头反省,却没注意到,身旁的傅南忘,表情正变得越来越差。
傅南忘确实在生气,只是她气的另有其人。
红色丝绒桌布包裹着餐桌和吧台,盛满香槟的高脚杯搭起一座金字塔。
最中间的桌子旁,瞿松落举着酒杯,脖颈上仰,淡金色的液体顺着喉结滚动,眨眼间又是一杯下肚。
他好像忘了自己刚出院不久,还在恢复期。
傅南忘目睹着他这一系列近乎不要命的行径,恨不得立马把他扭送回医院。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这么喝下去是想再进一次icu吗?
真是见过疯子,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疯子。
隔着重叠的人影,傅南忘都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在用轻颤这种方式表达抗议。
怎么就让她遇上这么个能折腾的病人呢?
非工作时间都不能让人省心!
她可以当作不知道吗?她能放任不管吗?
傅南忘知道,她根本做不到,因为她是个医生。
等顾栀回过神来的时候,傅南忘已经走进了面前的人群中。
“瞿总就是爽快!”
“瞿总,我敬您一杯!”
“瞿总,还有我,我这杯不能少!”
……
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何安骅担心瞿松落的身体,在中间劝阻了几次,只可惜收效甚微。
瞿松落不发话,他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瞿松落身上,变着法子凑上前想混个脸熟。
因此,当傅南忘黑着脸,突然出现夺下酒杯的时候,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他不能继续喝酒了。”
傅南忘说话很客气,只是时机算不上友好。
方才还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瞪大了眼睛,齐齐噤声。
何安骅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抽动着嘴角,试探性地问:“傅医生……你这是……”
“给急诊室减轻负担。”傅南忘放下酒杯,半开玩笑地回。
却不料,只换来了四个字:“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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