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管真不管。
厘昔这几日惦记着要买马车,基本都在练莲子。
她就放着黑蛇自己出去跟他们打,有黑蛇,她一眼不看也放心。
“回来了。”厘昔听到动静,眼睛都不抬就知道是黑蛇。
黑蛇离不了她太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来贴着她取暖。
每当这个时候,她会停下手中动作,抱黑蛇一会儿,等黑蛇暖和点了,就把黑蛇挂在肩头,继续练。
而黑蛇会自己看情况,有时候待得久一些,有时候暖和了就走。
这次,明显不急。
它挂在厘昔的肩头,时不时蹭蹭厘昔的脸颊,厘昔被它弄得无法专心,好笑道:“你这几日怎么那么粘人?”
从万丹阁回来之后,黑蛇是真的黏人。
以前是觉得冷的时候才蹭一蹭。
现在是,睡觉蹭、抱着蹭,不抱也蹭。
头先她还一直以为是因为冷,后面被蹭得多了,她算是看出来,黑蛇只是因为喜欢蹭她。
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变好,厘昔并不反感,便由着它蹭。
她顺手给黑蛇喂下一颗莲子,到底没真的忍下心,叮嘱了一句:“你下手的时候,把握着点力度,别真把他们给伤着了啊。”
黑蛇点点头,盯着厘昔一张一合的樱红唇瓣,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忽然,逃跑一样飞出去。
厘昔往黑蛇离去的方向看一眼,什么都没发现,低头专心练下一颗。
练满五日,除去中途叫人给万丹阁弟子送去的五颗,她总共练了七十颗,三万五的灵石,买马车大概要花去三万。
很贵。
但那并不是一辆普通的马车,是仙门之中,唯一精通机关术的神机门,用机关和灵力结合做出来的马车,没有真马。
神机门:器修,善机关术,以为无法修仙的人,做出类似于仙器的机关为门派赚钱的营生。
好比厘昔想买的马车,就是神机门为了那些无法御剑,又想日行千里的人,专门给做出来的。
能达到御剑一半的速度。
厘昔唤来天犬,把莲子拿去卖,她伸了个懒腰往外走。
外面安静得可怕。
周围只有风声掠过耳边不说,甚至走了一段路,她一个人都看不到。
包括安排巡逻的人。
她心中一紧,急跑到他们平时比试训练的地方。
忽地,脚步一刹,发现自己差点踩中了什么。
她往下一看,地上躺着一只鸡。视线往前移,前方密密麻麻躺着各种动物,有猪、有牛、有老虎、有小到看不到,可能会一脚踩死的屎壳郎……
本来应该已经是人形的动物,现在全部化回原形,一个挨着一个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既然还能看到血!
怎么会这样?
厘昔忐忑地往下蹲,伸手要去探其中一只鸡的死活。
那只鸡微微动了一下。厘昔没注意到,猝不及防被“回光返照”、换回人形的鸡弟子抱住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悲痛的喊道:
“掌门!救命啊!”
一句“掌门”,喊得所有动物“回光返照”,纷纷化成人形,喊得一个比一个惨:
“掌门!你终于来了!差那么一点点,你心爱的弟子就要没了!”
“掌门,我们千错万错,罪该万死也好,你都亲自来罚我们吧,别让蛇老大动手了。”
“掌门,别让蛇老大动手了,给我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吧,我还想活呀!”
……
一个两个强烈地倾述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几百张嘴一起,吵得厘昔头疼。
不过,她总算大概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害得她白担心一场。
她四处环顾,寻找黑蛇踪影,寻不到蛇,低头问:“你们蛇老大呢?”
蛇老大这名字……虽然不好听,好歹奠定了黑蛇的地位,她得承认。
“不、不、不知道。”
黑蛇这名字一提,吓得好几个动物又化回了动物原形。
厘昔叹了口气,不再提黑蛇,指着地上的血迹问道:“这些血是谁的?”
虎二崇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举起,说是他的。
她问:“怎么弄的?”
原以为会说黑蛇或虎大崇,毕竟除了这两个,还有谁敢打他。
结果虎二崇气愤指着乌龟说:“是他!”
厘昔感到意外。
虎二崇控诉道:“他要打蛇老大,结果慢了一手,不小心打中了我的鼻子,那是我的鼻血!”
“鼻血那么多?”地上有好几处血迹,有大有小,不怪厘昔质疑。
“他也打中了我。”牛弟子指着自己破了的额头,强调道:“用的龟壳。”
“我也,猫弟子捂着自己一深一浅的眼睛,委屈道,“虽然我没流血,但他确实打到了我。”
……
告状的人越来越多,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乌龟的控诉大会?
厘昔搜寻了一圈,在人群之中找到一个缩着的龟壳。
她有些郁闷,乌龟现在应该还没反应过来,她该如何审问乌龟?
况且,问出来了又能怎样呢?乌龟又不是故意的。
这件事除了道歉,它还是道歉……
她将这件事往后推,过问另一件事:“巡逻的人呢?为什么我没看到有人在巡逻?”
“掌门,你看我们这样还能巡逻么?”猪弟子,躺在地上,声音虚弱无力,“现在吃饭,没人来压着我了,可是我却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修边幅哑着声音附和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巡逻跟没巡逻有什么区别。跑,跑不快,喊,喊不了,打,没力气,我们太惨了。”
“这就是你们就擅离职守的理由?”厘昔有被气到,“你们把红芙门的安全当做什么?把巡逻当做是什么?我的一时兴起?还是你们玩乐的方式?”
躺在地上的人或动物,他们没有脱一层皮,没有残疾,没有受重伤。
他们只是出了点血,破了点皮,只是累了些,就直接撂担子不干了。
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此刻,如果有第二个黄鼠狼混进来跟他们躺在一起,趁他们摊倒在地上时,来上一刀,他们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太失望了。
之前面对外敌的不战,前几日为了躲避训练而撒谎,现在把巡逻当做儿戏说不干就不干……
桩桩件件累积在一起,让她失望透顶。
厘昔连气都发不出,心灰意冷道:“算了,是我没能力带你们,红芙门就此解散吧。”
气氛不对,躺在地上的弟子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全部起身看向厘昔。
虎大崇试探着问道:“掌门,你、你是在吓唬我们,对不对?”
“你们经我吓么?我怎么没见你们真的怕过,”厘昔不想多说,转身往回走,“你们放心,是我把你们化成人的,我会给你们足够的灵石生活,你们以后就各自安生吧。”
她心想,如果红芙门注定早晚都要倒,与其等着凌云宗的弟子上门,不如自己先散了,还能给门派的弟子留一条生路。
这样也挺好。
就是马车不能买了,得迟点再说。
至于门派的话,她以后若是变厉害了,应该还会再起一个。就是这名字一定要改,红芙、鸿福的,也不见带来什么福气,反而招来很多祸端。
下次干脆叫白丧好了,够晦气,可能会物极必反也不一定。
她坐在邯郸院的院子里好一会儿,脑海中将以后的事全都打算了一遍,好似这样才会让她自己好受些。
外面突然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打断她的思考。
“快去,你快去。”小小的催促声后,修边幅被人推了进来。
“掌、掌门。”
修边幅沐了浴,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厘昔一时有点认不出来。
她愣了片刻,询问:“有事找我?”
修边幅点点头,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讨好般扯着她的衣服,鼓起勇气小声说:“掌门你别难过了,我们错了。”
“我们以后肯定不这样了,”修边幅回头看了一眼院外面的人,接受到外面的信号,转过来继续道,“我们以后肯定好好巡逻,认真训练,再也不得过且过了,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修边幅说完,又回头看了外面一眼。厘昔跟着看过去,看见的是一堆伸在院门口,还来不及收回去的脑袋。
那堆脑袋知道自己暴露了,主动站出来,异口同声道:“掌门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那么长的句子,整整齐齐,一字不落,像是来之前排练过的。
他们神情严肃,说得十分认真,让厘昔有点动摇。
只是一点。
极少的一点。
毕竟认错求饶,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厘昔没法轻易相信他们。
可他们似乎还排练好了下一场。
虎大崇、虎二崇站出来,伸出三根手指发誓:“我,虎大崇/虎二崇对天发誓,从今日起誓死保卫红芙门,绝不畏战退缩,我在红芙门在,我亡红芙门也要在,若违此誓,退位让猴,转世为鼠,现世天打雷劈。”
很毒的誓言,对于他们俩来说。
其他人也跟着发誓:“我誓与红芙门同生共死,若违此誓……”
每一个人起誓的惩罚都不一样,各自说的惩罚都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是最狠的。
如猪无能没吃的、七公主会变丑、乌龟会短命之类的。
做着不像是他们会做的举动,反而像是谁刻意教出来的。
但他们的态度,较之以往来说,确实认真了许多。
厘昔动摇的程度加深了一点点,依旧不够。
弟子们能做的都做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能死皮赖脸的哄求着,叫厘昔再给一次机会。
厘昔被吵得心烦意乱,刚想开口叫他们先出去,让她想一想。
忽然“嘭”一声,一个人从天而降,掉在厘昔前面稍远的位置。
吓得所有人通通散开,又好奇把人给围住。
厘昔走过去查看,围着的弟子们自动给厘昔让出一条过道。
看打扮,应该是个仙门弟子。
他捂着肚子,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随后,消失了一阵的黑蛇出现,它嘴里叼着一张纸,递给厘昔。
厘昔接过,打开看,纸上写着认罪书三个字,认罪书里面承认,掉落那人是受人指示,过来搞破坏的,而指示他的那人,里面清清楚楚写明,来自凌云宗。
一份认罪书,使一颗心彻底动摇。
因为厘昔知道,那是黑蛇在以实际行动告诉她:
不用怕,有他在,他会替她护好红芙门。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