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刚刚开始,在某个时分又急促地结束。
软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躺在上面总显得狭促。
林长楚只能侧身躺在外侧。
他手圈在沈慕堇腰上,头贴在她细颈一侧,喘/息沉沉,双眸微阖,似是尚未回过神来。
沈慕堇安静地窝在他怀中,心里想的是,书中自有颜如玉。
前人所言,不虚。
灵师身体素质都不错,沈慕堇从前身子柔弱,但这几年慢慢养着、练着,不动用灵力的前提下,打赢一个年岁与她相仿的凡人界练家子不成问题。
林长楚就更不用提了。
二人契合得极好。
沈慕堇甚至现在还有精力蒸腾一下云锦上的茶水。
方才木桌摇摇晃晃,连带着盛满新茶的杯盏都时前时后摇摆,洒了一些茶水出来。
她不小心打歪茶盏,杯子中茶水溢出,流得满桌子都是,又沿着边缘滴到了云锦之上,浸透了一大块云锦。
有的甚至直接洒了出去,滴落在地。
沈慕堇有点可惜,极好的茶,她还没喝几口。
林长楚呼吸声逐渐平稳,头微微抬起,看着沈慕堇嫣红未消的脸庞。
“怎么了?”
她声音比平素多了几分慵懒媚意。
“我明日便告知父亲,让他来凌虚宫提聘可好?”
沈慕堇骤然听到一个有些陌生的词汇,“提聘?”
林长楚语气急促了许多,“我们、既然、是不是应该定下婚事了,世家过礼至少也要半年,不妨早些提聘,凌姨也好许亲。”
林长楚觑着她的神色,话越说越慢,“阿堇若是觉得太着急,订姻之事可以往后缓缓,但过礼前两项,我们是不是先做完……”
沈慕堇想起来了,有本书上倒是提到过男女情投意合之后便会过礼,而后结为夫妻。
但只是写了这么一句话罢了,她也没放在心上。
结契为夫妻的事情,在她看来,等个十来年的,都是正常的。
“先不必这么早就惊动长辈,过礼之事我们缓几年再谈,”沈慕堇有些漫不经心,再度搂上了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先相处几年再做打算。”
万一几年之后,她与他的心思都变了呢,灵师的一辈子那么漫长,何必太早确定携手长久的道侣。
林长楚身体依然火热,但心头宛如浸泡于冬夜寒河中。
他不明白沈慕堇的意思,不必惊动长辈?再做打算?
她是如何打算的?
到几年之后,他要面临的到底是打算,还是她的打发?
“阿堇,”他声音软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或者我家先提聘,你若是觉得有些着急,就过两年再许亲,好不好。”
沈慕堇想了一下,只要过礼必然会惊动双方长辈,很可能惊动的不止双方——
还有其他好多方。
师兄说得对,她跟林长楚的身份摆在这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对东境和南境而言就是大张旗鼓。
她当年确定本命剑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张扬过。
虽然他语气可怜,但她在不能动摇的时候,绝不动摇。
不过,沈慕堇也着实见不得他露出一丁点受伤难过的表情,只能在别处补偿他。
她的手重新揽上了他的肩膀,“不聊这些了,我们再来一次?”
林长楚没了声音,乌睫遮住眼眸,看不清神色。
“时辰太晚,我该回去了,”他尽量维持着寻常语气,“不然该错过查寝了。”
沈慕堇食髓知味,发现了新奇好处自然会贪上一阵子。
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呢。
她凑上去亲了亲他嘴角,无师自通地用牙齿摩挲着他唇上的软肉,声音含含糊糊的,“我会处理的,今晚就睡在这里好不好?”
林长楚放在她腰后的手倏忽一紧,青筋暴起,他翻身转上,用主动炙热的吻回应了沈慕堇。
沉浮之间,他将主动权握到了自己手里。
繁杂慌乱的患得患失被他抛掷脑后。
红帐温软,须尽欢。
清晨的日光还不算刺眼。
林长楚醒时,沈慕堇还睡着,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恬静无害的睡颜,占有欲浓得快要溢出来。
他手指微动,小心翼翼又势在必得地轻碰了一下她的朱唇。
娇红靡艳,呼吸平稳。
两人已经不在原先的软榻上了。
昨夜月亮行至半途,沈慕堇终于是发现了木桌的碍事,时不时就要撞一次,是真的碍事。
她也可惜自己的好茶。
这次是真的好茶,据她爹说是他特意跑到西境给她带过来的。
她第一次泡,但还没喝几口呢,几乎全洒了。
沈慕堇睁开眼时,正正对上林长楚低头看她的眼眸。
一瞬间,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浓重沉雾如潮水一般转瞬退去。
仔细看着,依然是明朗清亮的黑曜石。
她依然窝在他怀里,亲密无间。
但他的手不再揽在她背上作出一副全然占拥的姿态。
而是放在她腰间,拇指在微微摩挲。
沈慕堇大概能感觉出来那块地方,正是昨晚他用力锢掐过的地方。
记忆回笼,她想起来昨晚上是他抱着她转过屏风,回的床上。
不得不说,林长楚的力气着实是比她大了不少,也让她对真正剑修的身体素质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抱着她的时候,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呼吸丝毫不乱,节奏都跟正常时候一样,直到这个时候,沈慕堇才承认,剑修每日练习挥剑数百数千次都是有道理的。
是她从前狭隘了。
凌虚宫真正意义上的剑修,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她们这辈,也就小六勤勤恳恳带着精铁护腕每日挥剑。
当然,沈慕堇一直不太确定,那个精铁能不能称之为“护”腕。
但是,她现在确定了,剑修就是要做到臂力和腕力都属上乘才行。
譬如林长楚。
在双方不动用灵力的时候,他一只手就能圈住她双手手腕在头顶,丝毫挣扎不动。
有那么几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她琢磨了下能不能弯下手来掰一根他的手指。
并且,付诸了行动。
但她手指刚触碰到他小拇指,只拨弄了一下,就被随后而来的狂风暴雨给击打得瞬间散了力气。
也散了心神。
只剩颤抖的呜咽。
刚聚齐一股劲的双手,再次无力地跌落到床上的软绵中。
沈慕堇闭了闭眼,清醒心神后再次伸长脖子亲了他一下,就像昨晚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在又熟悉又软和的床上,她安心许多,既不用担心意外从软榻上掉下来,也不用担心每次撞上硬邦邦的木头她都得轻吸一口凉气。
她笑着说道,“日安。”
林长楚像是潜伏许久的野狼,终于等到猎物的讯号,瞬间反客为主,又压了上来,贪婪地亲吻着,含糊着回了一句,“阿堇,日安,待会再用早膳。”
本来在腰间就不太规矩的手,越发不规矩起来。
沈慕堇只软软地哼哼了几声,就随他去了。
她倒是没想到林长楚精力能旺盛至此,可见剑修的身体着实是太不错了。
她这种严格来说只能算半个剑修的灵师,跟真正的剑修比起来,立时就显出了差距。
林长楚这个早上没有去安焱峰练剑。
如今能上到第八层的人越来越多了,缺个人本不打眼,但奈何没来的那位名声和相貌都着实引人注目了些。
更遑论,他本就日日不辍,雷打不动地一早一晚都会来练剑。
于是,当众人看到只有叶致珽等四人,练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长楚身影后,好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就凑了上去好奇问了句,“林公子去哪里了,怎么没瞧见人?”
叶致珽心里苦,脑袋更苦,余光瞥见白仪瑢、齐景玉和霍清缨装得平淡,一副“并没有人在问我事情”的模样。
他不仅泛苦,还心脏疼,这仨人,就没一个站出来帮他的!
叶致珽语气含糊道,“他一早就出门了,似乎是去溯雪峰了,许是要去药田那边吧。”
“哦——”
来打听事的几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懂了懂了。
这一年来,他们见到太多次林长楚围着凌虚宫小师姐转悠的场景了,但凡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林长楚的心思。
叶致珽:不,你们根本不懂!
到最后,他们四个人是分开去的膳堂,这样就可以免去“四缺一”的疑问——
毕竟,但看到“一缺四”的时候,没多少人会在意另外四个人去了哪。
林长楚丝毫不知他的缺席,会引起这么多人好奇,甚至需要叶致珽他们费心遮掩。
他此时自然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只一心一意地把精力都放在眼前事上。
他坐在床边,双手虚虚放在沈慕堇的腰侧,一边紧张一边有些无奈。
想让时光倒流回方才他说那句话的时刻,管住嘴。
他哪里想得到沈慕堇性子清冷淑雅,好胜心却不弱。
不过就是在她带着哭腔着说了声“差不多了吧”的时候,低笑着在她耳边打趣道,“阿堇体力不太行啊。”
林长楚发誓这只是句玩笑话。
他只是单纯嘴欠而已,瞧着沈慕堇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又说了这种话,他很难忍住不接个调侃的话。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缺点,但改不了。
他话音落下,身体也落下。
然后,沈慕堇莫名被他那句玩笑话激出了斗志。
她知道自己真的赤手空拳打起架来必定不如林长楚,她自己心底也承认体力不如林长楚,乃至于大部分同龄的灵师。
但她自己承认是一回事,被别人在耳边笑着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她认输,但不服。
所以,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她非得把林长楚拉起来。
早膳不用了,自己方才说的话也不作数了。
她势必要扳回一城,昨晚最开始的时候不好好的吗,她体力能有多差?
到了后来,林长楚双手反撑在床上,仰着头,眼眸紧闭,喉结滚动。
还得配合着说一句,“嗯、阿堇一点都不体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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