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双方僵持不下,作为外来者,林樊觉得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于是便不欲继续纠缠下去,当先便对郑轩道:“事情源于你的挑衅,依我看就这么算了,目前还要一起共事。”
郑轩的表情更加怒不可遏,瞪着眼睛喊:“你们休想!”
“孰是孰非,咱们拭目以待。”苏问秋说着便走,苏异、林樊以及邬寐跟在他身后:“咱们还是先去看尸体。”
此刻的郑轩早已经怒火中烧,却不敢再上前,只能看着一行人走远。
不过,却见几人刚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吓得郑轩一个激灵。
“尸体在哪?”
其实四人只顾着走却忘了自己不认识路,这才回过头来问。
卫姣吩咐几个差役送郑轩回去,自己则走到四人面前,表示自己为他们带路。
“问秋弟弟,适才你只说了两句话,但是好霸气啊!完全不像你平时的好脾气!”邬寐挤眉弄眼地跟苏问秋说。
不曾想苏异却接了话说:“他素日里不愿理会半分俗事,若不是真的看不过眼也不会多嘴多舌。不过若是他真的与什么人有口舌之争便也不会口下留情。”
邬寐咋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二人先身体力行揍了一人一顿,而后又言语斥责讽刺,像训儿子一样。”
苏问秋一笑回答:“此种人,越是以礼相待便越是得寸进尺,最好的应对方式便是以毒攻毒。”
“所以他想要仗势欺人,苏少侠便仗更大的势去欺他。”林樊大笑着说道。
一行人说笑着朝停尸房走,由于此案现在的第一负责人是林樊,可以全权调遣负责此案的所有人手,名义上就是所有参与堪案之人的上官,是以他们完全可以就郑轩中途怠工这件事处分他。
但苏问秋知道郑轩的父亲是衢州府的知府,是以他完全不在意是否会扣饷银之类的琐事,而众人也不想做痛打落水狗这等无谓的事,便随他去了。
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那个卫姣,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刻薄的脸,恶狠狠地盯着苏问秋和苏异。
她知道郑轩遭此劫难皆是因为得罪了苏问秋,若不是因为苏问秋,苏异也不会自找麻烦去理会郑轩。
苏问秋其实是个十分敏感的人,他感觉到卫姣那不善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去与她对视,心下便了然,这女人是打算待会在验尸的时候帮她的未婚夫找一找面子!
苏问秋叹息着想,这又是一个如意算盘打歪了的主意,到了那停尸房才真的是他的天下啊!
衢州府为了防止尸体腐坏严重,特意将府衙后院的地窖改造成了冰窖用以存放尸体。
刚一进入停尸房,便能看见那冰砖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溢散着白色的雾气,由上至下像瀑布一般。
而后苏问秋看向自己的手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看向其他人,皆无任何异动,林樊与苏异习武之人对环境的抵抗能力卓越是常事,可就连邬寐和卫姣都能安之若素,这便让他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苏异注意到了苏问秋的异样,有些懊恼自己“因为是夏天白日里出行,竟忘了给他带件保暖的披风!”
邬寐第一次在苏异的脸上看见懊恼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能猜到他为何而懊恼。
“适才我叫隐在暗处的老六去取问秋弟弟要的验尸箱了,想必他会带上一件衣服过来。”
话音未落,暗卫老六就走了进来,恭敬的将验尸箱和一件青蓝色披风奉到苏异面前。
苏异接过,放下箱子,将披风披在苏问秋身上。
苏问秋笑着看向暗卫老六,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便只对着邬寐说:“姐姐这暗卫好生贴心,怎么取了这么个俗名。”
“同期的暗卫里,他排第六,便叫老六,省事些。”邬寐无所谓的耸肩。
卫姣有些惊诧地看向这一幕,算上江湖和朝廷能培养暗卫的势力并不多,最出名的便是隶属皇家的天玑府所供养的蛟龙卫,随后便是璇玑阁
然而卫姣并不是傻子,蛟龙卫不现人前却皆有官职,但邬寐明显是一介白身;而就算他是璇玑阁之人,在卫姣眼中也不过是江湖草莽与朝廷官身是云泥之别,是以除了惊诧外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苏问秋已经净了手,从苏异手中接过了一个小瓷瓶子,从中倒出几颗小逍遥丸,依次分给苏异、邬寐和林樊,最后朝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林樊拿着药丸儿在手里打量,又凑近了鼻子嗅了嗅,问:“这是什么?”
苏异面无表情回答:“避秽丹,含在口中,不要下咽。”
林樊也没什么表情,还是有些不解,邬寐夺过丹丸儿一把塞进他的嘴里。
“让你含着就含着呗!”
苏问秋已将上前去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口中解释道:“用冰片、麝香、苏合香之类的东西做的,能够提神醒脑、避秽除恶。这些尸体尽管尽力在这种环境下保存,但还是会有不好闻的气味,这个丹丸儿十分好用。”
林樊感受了一下,只觉清凉之感直冲鼻腔,头脑瞬间便通透了。
“这小东西,风寒时也定会好用。”
苏问秋笑道:“你还真是说对了,幼时两季交替,风寒入体,祖父为叫我好受一些,便用他帮我通鼻利肺,确实十分好用。”
“回头多给我些,给那帮兄弟们都试试。”林樊憨笑。
邬寐却道:“这小玩意儿的药材有一些十分难得,一颗一两银子不为过,你是打量着长辈不在想坑人家孩子是不是,回头去看看,还有一位比长辈更惧人的盯着你呢。”
林樊当真去看苏异,然而苏异却没什么作为,只是盯着在尸体上各处翻看的苏问秋。
却听卫姣不屑一哼:“好药材不拿去治病救人,反倒用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真是暴殄天物!若是怕有异味塞上鼻子不是省事多了。”
说着她便用小棉球塞住了自己的鼻孔。
然而她却不知,她那一套只通过看来判断验尸结论的方式是可以不用嗅觉,但局限性相当大。
而苏家的验尸秘技便是要把自身的感官发挥到最大化,这样才能得到更多、更准确的线索。
关于避秽丹的话题结束之后,众人的尸体终于集中在第一具尸体之上,这具尸体是一家三口的妻子,死状凄惨至极,苏问秋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他人更是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由于破损严重好勘验检查,尸体的衣服已经被剪掉了,皮肤冻得硬绑绑的,显得苍白异常。
这具尸体的惨状比王巡捕给的案宗上的描述得还要夸张!
右半张脸连皮带肉被整个削了下来,这一刀从右眼上方一直劈到脖子根部锁骨上方的位置,就连眼球也被切成了两半,伤口底部只有一小段皮肉尚且连在一处。
初步断定这名死者身上至少挨了二十多刀,身躯上半身中刀最多,伤口处皮肤绽裂,露出下面的红白相间的皮肉,甚至有些地方连骨骼都裸露了出来,腹部被完全剖开,一大摊的肠子淌在外面。
似乎是有一刀直接划开肚脐,连胞宫都直接露了出来,有拳头大小,里面微微呈现出一朵类似桃花的形状。
另外死者的一只手被直接剁掉了,断手五指紧握却中空,就放在尸体旁边,似乎离开身体之前这只手还紧握着一把菜刀。
如此凄惨狰狞的死状,下手之人竟然是死者的丈夫,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众人都沉默了。
苏问秋望着这具尸体良久,缓缓叹息道:“此案的死者并不是三人,而是四人。”
其他人皆不解地看向他,唯有卫姣第一个反应过来,问:“你是说一尸两命?”
他指向死者外露的胞宫中那片类似桃花的东西道:“显而易见。”
卫姣上前去看,果然哑口无言,身为医者这算是必备的常识。
苏问秋又去看第二具尸体,当即便对邬寐道:“邬姐姐,借你家老六帮我去厨房借一大一小两口干净的锅来吧。”
邬寐朝着隐在暗处的暗卫吩咐,随后便调笑着:“你这每次验尸都有一种要下厨的架势!”
除了卫姣,在场的人皆是哑然失笑。
苏问秋也笑着,掀开了第三具尸体的裹尸布,朝邬寐喊了一声:“等一下!再叫老六帮我伐一些竹条回来吧!”
苏问秋见第三具尸体正是这家的主人。第一具尸体的丈夫。
这名死者果然是身首异处,身上有多处刀伤,腹部淌出长长一截肠子,手掌僵硬呈拳状,似乎也是生前死死地攥过一把刀。
他抓着死者的手臂活动了几下,对于接下来该怎么验显然已经胸有成竹。
反观第二具尸体,那是这一家主人的母亲,对比一、三两具尸体来说,死状算是相对平和,并不十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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