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慰过亡魂,苏问秋重新将白布盖住三名死者。
他对卫姣道:“从死者家有找到物证吗?”
卫姣点头:“在物证阁放着呢,我带你们去。”
走出地窖,就好像又从三九严寒到了酷暑夏日一般,苏问秋气呼呼地将披风脱下来,拿在手里团啊团,团成一个大布球,然后塞在苏异怀里,抱怨道:“我也早该学些武功的,到时候就不要这劳什子的破披风了。”
“平日里早起就要抱怨半日,如何还习得武功?”苏异理着披风将其搭在手腕处,笑看着苏问秋。
后者则是不满地哼了一声,神情很是不悦,气他揭了自己的短。
一行人又到了物证阁,里面是一排排木制的博古架。看起来光线很好,也没有杂物堆积的陈腐味道。
一些莫名其妙的物品井然有序的被陈列起来,对应的位置摆着分民别类的木牌还缀着长长的流苏穗子。
跟着卫姣找到标注为此案的几件证物,分别是死者随身的衣物、钱袋、饰品以及死者带回家中的一些生意上的账本,邬寐和林樊终于也是上手翻看了一番,反倒是苏异闲了下来。
苏问秋也没有去动那些东西,只是发现这其中空了几个格子,便问道:“这几个空着的格子,原本也是放着证物的吗?”
“这几个格子放的是竹筷子、菜刀之类的凶器,许是记录案宗的同僚拿了去还未归还,若是需要便遣人去取便是。”卫姣回答道。
“暂且不必”他拿起了那些账本,递给苏异一本,而后自己翻看起来。
苏异虽然长于武艺,但苏问秋与他同住这么久,已经十分了解他的博学与细心,是以让他帮着一同看看,这些账本可有什么不妥。
看着那些账本,苏问秋的头有些大,他在诗文尚且通达,但商贾之术上属实看不出什么,只能研究这些账本上有没有沾染什么可疑东西。
然而苏异却认真地翻看了几页,而后又随意翻翻,便放了回去,苏问秋以为他也看不懂,但还是问了问:“阿异,可有看出什么异常?”
“账本上都是正常出支采纳,并无什么不妥。”苏异淡然回道:“唯一能够看出的是,这账本的主人做的并非是一般的杂货生意,他大量收取商品,然后分卖给各个杂货铺子。”
见苏问秋听的发懵,他沉吟了一下,道:“可以理解为他是衢州府大多数杂货铺的货源。”
苏问秋这才点头,他又问卫姣:“上一起案子的证物也存放在这里吗?”
“在。”卫姣点头指向了后方的一个架子。
苏问秋让邬寐和林樊继续核查这边没看完的物证,自己则和苏异到了后面的博古架前,一一验视。
其实证物最后是要还给物主或者其家人的,但是上一起案子的死者是全家人,所有这些东西并没有接收人,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苏问秋看了一下博古架的格子,中间并没有空位,可见并没有缺失什么。
但是仔细看去,这衢州府的差役就好像把死者的家都搬来了一样,就连花瓶,珠帘都没有放过。
“你看那个。”苏异突然拍了拍他,指向博古架上的一个位置。
苏问秋寻着苏异的手指看去,只见苏异所指的位置赫然摆放着一只陶瓷烧制的狸奴,造型憨态可掬,扬起的一只爪子下面拉着一张卷轴,写着“恭喜发财”。
这种摆件苏问秋不曾见过,只觉得烧制的颜色十分明丽。但这狸奴外貌样式却似乎在映示着他们当时的猜想。
“阿异识得这种摆件儿?”苏问秋问。
“幼年选用兵刃时挑了柄环首刀,曾听教习的师父说扶桑之人也擅用刀,只是不知比起中原人技艺如何。”苏异道:“是以游学之时师父便带我远渡重洋到了扶桑境地,在哪里家家商户都会摆放这种摆件,似乎寓意着发财,与我们的貔貅摆件儿意义有些相似。”
苏异言罢,苏问秋点点头表示了解。他去看林、邬二人,见他们也已经翻看过了所有物证,正朝他摇着头表示没有什么发现。
于是苏问秋便对着卫姣要求:“我等想去死者家中看看,劳烦卫令使引路。”
“你们要去哪一个?”
“当下这个。”
“死者家中已经被封了封条,也上了锁。”卫姣答道:“你们可先去衙门口等我,我去拿钥匙。”
邬寐手搭着凉棚,看了眼太阳:“你快些去拿,早办完我带你们回登临楼吃饭,临出门时管事的说了今日的招牌是百鸟朝凤,若是回晚了,就算我是东家,那也吃不上!”
卫姣应了一声便是赶紧离开了。
而暗卫老六也一早便离开,赶着套车去了。
只剩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朝衙门口走去。
“百鸟朝凤是个什么菜啊?”苏问秋问道。
他除了在验尸破案上执着外,第二能引起他兴趣的就是吃了,但他却从未听过着这道菜。
苏异看着他心中有些异色,却不等邬寐说话,便抢先回了。
“那原本是一道宫廷菜,原本是国宴上才能吃到的大菜。但是你那邬姐姐手眼通天,就连御厨也能聘来掌勺。”
“那岂不是皇帝陛下才能吃上的菜!”
“是。”苏异答,面上有些说不错的复杂,原本他的少主也是能肆意吃上的菜肴,如今竟是从未听说。
邬寐看着苏异的模样,生怕苏问秋看出什么来,便唤了苏问秋一声,与他讲起这道菜的由来。
原本一头雾水的林樊,在听带吃的时候明显也是提起了兴趣。
“说了这么多,还百鸟朝凤,这不就是民间俗称的凤凰蛋吗!”待邬寐描述完这道菜的摆盘特点,林樊笑着道。
“凤凰蛋?”
几人刚出了衙门便看见暗卫老六果然已经驾着车等候在门前了,而卫姣几乎也是同时到了府衙门口。
她看着眼前三匹骏马拉着的马车,和马车旁边的两匹胡马有些惊诧。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这群人。
大概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死者家中的老宅所在的街巷,那是一条街上的宅邸住户驳杂,看似民风十分淳朴。
苏问秋掀开马车的车帘去看,能够看见楼坊上面的晾晒着许多衣服和杯子之类东西,远处还有染坊晒着染好的大红色布料。
大抵因为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周围的人家都不约而同的飘出来饭菜的香气,竟馋得苏问秋有些饿了。
苏异驱马上前,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适才街上有家荷花糖糕看着不错,便买了些。”
苏问秋笑眯眯地接过,便又躲进马车内去了。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家老旧的宅邸前面,卫姣打开门锁,撕掉贴在上满的封条,引着他们进门去,
入目的院子十分宽敞,再入命案发生的小楼去看,白日里临近正午,小楼的中进竟然被外面的树荫遮挡的没有半丝阳光,看起来整间小楼阴气森森的。
“这屋子怎么冷飕飕的!怕不是闹鬼?”邬寐搓着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道。
卫姣一直记得邬寐对她的挤兑,这才找到机会,便要挤兑回去:“早闻璇玑阁名震江湖,见你在阁中地位不低,怎么胆子却这么小。”
邬寐美眸一瞪:“我胆子大小自己可说不定,只不过也未在观摩别人验尸之时被吓昏过去就是了!”
卫姣顿时脸上一阵青红交替,兀自狡辩:“我不过是没站稳摔了一跤罢了。”
“是啊,这一跤摔得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难不成您有什么羊癫疯一类的隐疾不成?难道你那师门杏林谷治不好?”邬寐娇笑着讽刺。
卫姣正想气急败坏地反驳,就被苏问秋叫住。
“卫令使,可否请你去帮我找一些面粉?”
她本想拒绝,继续和邬寐吵个不停,却恍然想起与苏问秋的赌约,只能没好气地问:“你要那东西何用?别是打量着可以凭着赌约任意差遣我,便给我找些莫名的差事。”
原本卫姣的态度还算是不错,所以苏问秋也恢复了原本温软的性子,说话也带着江南人独有柔婉。
但此时的卫姣真的让他有些生气,案子已经拖延了三、四日之久,正是从堪现场之时,竟然还有心情抬杠!
是以,苏问秋也是声色俱厉,道:“我要做什么是需要同你报备吗!”
当然不必,名义上来讲,林樊是总理查案的人,但实际上所有的人员调度都是苏问秋的安排,是以苏问秋才是实际上他们所有人的上级。
卫姣还是十分不情愿的出门找面粉了,苏问秋严厉的神色又软了下来,叹息一般道:“长相上乘的一个姑娘,怎生性子这般的不讨喜,许是师门宠溺的缘故吗?”
“她长得很漂亮吗?”苏异搭话:“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作为女人来讲她的相貌比不上邬寐这个假的,若作为人总体而言,她更难及得上少主分毫。”
说完,脸色如常,耳朵上倒是红了几分颜色。
苏问秋却心中感觉有些奇怪:“我为何要同女子比,男儿的长相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邬寐和林樊只得意味深长地在一旁看着二人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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