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提溜着那小贼,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偷过什么东西?”

    “小人叫刘三,平日里相熟的都叫小人阿三,家就在隔壁的屏业坊”

    这刘三也不是什么大盗,就连正经的扒手都不是,就是个街面上不务正业的小混混,见着这边的百姓都是做着些买卖营生的小富之家,就时不时的过来转悠,看能顺点什么就顺点什么。

    就像之前街坊说的,腌菜的罐子,养花的盆子,灶上没熟的菜都能叫他给偷走,只要是又便宜占,那就绝对有他在。

    刘三的行径虽然十分的招人厌烦,不过有实属叫人哭笑不得。

    “柳下跖(zhi)若是知道他或许会被气活过来。”苏问秋笑道。

    “那是谁?”林樊不解。

    “传说柳下跖是盗贼的祖师爷。”苏异答。

    “柳下跖?”邬寐状似思考:“我只知道柳下惠,都姓柳有什么关系吗?坐怀不乱的典故很有名,你们说,他其实是不行”

    这人不只不学无术,上下嘴唇一碰,似乎就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苏问秋赶紧把话接过去。

    “他们不是姓柳,他们姓展,柳下不过是他们家乡的地名,惠和跖也只是他们的谥号而已。”苏问秋哭笑不得:“他们都是战国时候鲁国公子展的后代,所以把展当做姓氏,二人确实是兄弟,兄柳下惠名为展获是鲁国的重臣,弟柳下跖名为展雄是一伙江洋大盗的首领,错号便叫盗跖,他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盗亦有道’,被后世的贼拜为祖师爷。”

    刘三是个粗人,并不知道苏问秋等人谈论的“柳下跖、柳下惠”的都是些什么人,就自己在一边眯着,想办法解捆着自己的浣纱。

    他的小动作很快被邬寐发现,屁股上挨了一脚,才嬉皮笑脸地老实了下来。

    “你见天在这附近晃荡,也知道前些日子这家生了命案,怎么还敢冒然进去,没见门上贴着封条?”苏问秋问。

    “小人小人就是好奇,这位小大人,小人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刘三跪在地上挣扎着弯身像要磕头。

    苏问秋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惦记着这宅子里的什么东西!”

    “天地良心啊大人,这死过人的宅子有什么好惦记的!”

    苏问秋看向苏异,用眼神向他询问,刘三这声泪俱下的口供看着是否属实,苏异却是没有给他回应,而是越过他直接到了刘三的面前。

    就这样抽出了长刀,一下刺在刘三正跪着的石头地砖上,就在那刀顷刻间便没入进去,砖石也龟裂开来。

    刘三被吓得闭着眼睛一个劲地朝自己身后倾斜,嘴里咕哝着:“别杀我!别杀我!大哥,我招了还不行!!”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差点就被吓得尿了裤子,看得几人都是乐不可支。

    “没有人要杀你。”苏问秋忍着笑说道。

    “但是这位爷的气势实在是吓人,浑身的气息像那个狸奴的摆件儿”

    一听这话,几人都惊觉起来,林樊揪住刘三的衣襟,问:“狸奴?哪来的狸奴!”

    大抵是林樊下手太重,刘三为人又素来胆小,把吓得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先先让这位爷先收了刀,行吗?”

    苏异收回了刀,退了回去,刘三才恢复了些许正常的神态。

    据他自己所言,这一阵子的日子不好过,平日里只能趁人不备顺些个包子馒头的冲击,手上没钱日子过得更是不踏实,于是就捉摸着寻户人家去闯空门,盗些财务来去临府逍遥快活。

    左右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到哪不是活着。

    他看上的人家正好便是案发的这一家,白日丈夫走货,妻子看店,唯一留在家中的老妇人也三不五时的出去找人瞧牌九,甚少在家。

    刘三趁着老太太前脚出门打牌,后脚就溜进了去踩点,探一探这家到底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可以带走,也考虑着是否要拉个狐朋狗友一起干。

    在把整个宅院都摸索了一遍之后,他在阁楼下面堆放杂物的地方发现了一只狸奴的摆件,通体乌黑似是铁铸,虽说铸得惟妙惟肖却终究不值什么钱。

    唯有一对眼睛十分通透,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宝石嵌上去的,金贵得很!

    他当即便想将那对眼珠子扣下来带走,可那狸奴的眼睛却动了,将他吓得不轻,他稳定心神后,觉得或许是他看花了眼,但那对眼睛给人的感觉依然肃杀。

    而此时大门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是这家的妻子回来做饭。

    此种情形刘三也就只能展示先隐匿起来,待寻时机便离开了宅子。

    一次不成,可刘三却是一只惦记着这家的其他东西,可还没等到他下手,这家就已经发生了命案,宅子也被官府的人封了,一时就歇下来了下手的念头。

    今日瞧着这家的门竟然开着,一颗贼心又蠢蠢欲动,便想上来看看,岂料阴沟里翻了船。

    刘三说完之后,苏问秋思忖起来,他们刚刚并没有在屋子里看见什么狸奴的摆件,难不成有人把它带走了?

    邬寐一把扯起来刘三问道:“这小子怎么处置?”

    林樊说道:“适才还有巡城的差役在附近,交给他们带回去就行。

    “哎呦!各位差老爷,小人可是什么都招了,怎么还要送去官府啊?看你们都是查要案的贵人,也不好劳你们管小人这屁大点的事儿。你们就高抬贵手,把小人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刘三作势就要跪下哭求。

    苏问秋又是被他逗得一阵失笑,促狭说道:“不打紧,衙门有专门管你这些事的人,你不必过意不去。”

    刘三苦着脸丧气道:“小人可是一件东西都没拿!这也不算违逆律例吧?”

    这刘三胆子不大,但是心眼活泛,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他还是失算了。若说破案林樊的心或许不算细致,但当了那么久的捕头对付个滑不留手的小贼还是游刃有余的。

    “你老实点!”林樊也对着刘三的屁股来了一脚:“适才那么多百姓指认你偷盗,你当我们是瞎子不成!到了衙门之后,把你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一五一十倒出来,听见没有!”

    说着林樊就把张三交给了暗卫老六,他被老六提着就出了门,找巡城差役去了。

    暗卫老六一出门,卫姣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子,两人打了照面,老六理都没理她就离开了。

    卫姣看着老六手中还提着个人,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问秋答道:“不过是个看着这家没人,便想来闯空门的贼人罢了,我们抓了扭送官府而已。”

    “贼人?”卫姣冷笑:“你们可真够闲的,呐,这是你要的东西。”

    她说着把提着的布包墩在一帮的地上,溅起一阵白雾,正是苏问秋要的面粉了,看着拿来的不少。

    苏问秋温和朝她道了声谢,仿佛她出门前那个同她吼的少年不是眼前这人一般。

    苏问秋才不管卫姣的想法,与主动提起面粉带子的苏异一起走进小阁楼一楼的堆放杂物的地方里勘查了一下,那并没有刘三所说的狸奴摆件。

    他打开面粉,用手抓着,小阁楼的在窗户、窗台还有门附近撒了薄薄一层。

    面粉粘在脸上痒痒的,他便自己伸手去擦,奈何手上沾的更多,不消几下便越发的滑稽了。

    苏异放下那面口袋,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沾的的白面,拉过了苏问秋:“帕子就在身上,你是不舍用怎么着?”

    说着,他就在少年腰间的锦袋里扯出来一条青蓝色的绢帕,心细的替少年轻掸去脸上的白花花的面粉。

    那感觉介乎于苏问秋亲娘与奶娘之间,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娘。

    除了卫姣意外的两人,对苏异这种人只对他家少主一人细心照顾的区别待遇已经十分适应,是以二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被扑在地上的面粉上。

    林樊问:“你把面粉洒在地上做什么?”

    苏问秋一边被苏异擦脸,一边道:“麦子粉的物性温和,其属阳性,能够感知阴物却不会刺激他们。”

    那是他的祖父给他讲过的一些法门,对付阴魂一类的东西并不是只有修行之人才可以,一般的百姓也会运用一些行业习俗来驱邪,就像屠户也会念超度经文一样。

    卫姣听完一声冷笑道:“你这是找不出线索,开始怀疑是鬼魂索命了不成?”

    “如果你能破案就需要我们连夜赶来衢州府了。”苏问秋回敬:“你要做的就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其他时候,看着就好。现在我们要离开了,你记得锁门。”

    说完几人就往外走,卫姣锁完门一回头的功夫发现马车已经离开了,唯有一匹小马留在一傍,那是留给她会衙门代步的。

    卫姣的脸色十分不好,想到这些人定是甩下自己去登临楼吃那百鸟朝凤去了,顿时气得脸色更加白了。

    马车上,因留了一匹马给卫姣,是以林樊便坐在了车辕上,他隔着车帘去问苏问秋:“就这么扔下那卫姑娘,会不会过于刻薄了?”

    苏异骑马走在林樊旁边,道:“愿赌服输,她自己输了赌约要任人差遣,又不是与我们苏家签了契的长工,我家少主还要管他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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