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桩案件的死者也是在永安号做事,总管永安号大大小小的染坊。”苏问秋道:“若如此说来,这孙佰与上一起案件的死者也是相识。”
他看向王巡捕,王巡捕略一沉思:“确是如此,但在排查犯人的时候首先便将其排出在外了,这人也绝不可能作案。”
不等苏问秋再开口,苏异便眯着眼问:“此二人关系亲若手足?”
王巡捕摇头:“永安号的主家要提拔一个管事到身边协理商号,上一桩案子的死者钱箓和孙佰是最有机会被提拔上去的,钱箓一家出事之后,虽然永安号的主家尚未定下提拔人选,但那个位置无疑会落入孙佰囊中,随后在我们调查此人之后,确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不在场,是以我们判定此为巧合。”
又是草率断案!
听闻王巡捕的说法,苏问秋一阵心头火起:“算算如今此人身上发生了多少次的巧合,你觉得这样还是巧吗?去翻一翻市井中的戏折子敢不敢这么写!”
苏异适时地替他顺气,他知道他的少主最不可忍受之事便是草率刑狱探案之事。
而王巡捕大抵也明白自己的错处,理亏地沉默着。
苏问秋又道:“想必在坐的各位都能看出这两桩案子的不寻常,凶手并非使用武器亦或是毒一类的常见凶器,他的作案方式已经超出了常理,是以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是某一种外来秘法,目前的最贴切的秘法是扶桑传入的一种运财之术。”
在坐的无不交头接耳,苏问秋几人环视着一张张讶异的表情在讨论着,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
他又将前一天晚上的推演情况以及从刘三儿嘴中逃出来有关狸奴摆件儿的事情加以概述。
“如此便能断定,那孙佰必然是此案的凶手,他手上有一尊从扶桑传入的可令人大反常态甚至着魔的狸奴摆件儿,这么说来便是顺理成章了。”邬寐道。
“在命案发生前后,孙佰住在死者家宅院的后面的宅子里进行监视的话,从这一举动便可以判断,其实孙佰并不能完全掌控此邪物。”苏问秋沉吟道。
“若如那刘三所言,凶手必定在案发之后再度潜回案发之地偷走了凶器,可他是怎么做到的?”林樊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案发之后,邻居官兵一齐涌入死者家中,若是趁此时机,未必不能成功。”苏异道:“凡事趁乱而为,方能掩人耳目。”
这一番推论下来,在场众人仿佛终于看见了破案的曙光一般,心情顿时鼎沸了起来,无疑不是雀跃着
苏异拉了苏问秋的手腕,眼神隐晦地是以他去看郑轩。
“那个郑轩有问题。”
听见苏异这么说,苏问秋赶紧去看,就见一群差役相互讨论之中,唯有郑轩在餐桌上显得忧心忡忡,一派坐卧不能的样子。
他露了个笑颜问:“郑捕头,你是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突然被点名,郑轩的也知道了自己的失常,是以摸着鼻子找托词道:“我只是觉得你们的说法太过玄乎了。”
邬寐闻言撇了撇嘴道:“哼有猫腻儿”
王巡捕挠着头道:“若说那狸奴的摆件是凶器,可上一桩案件中却并没有这样一个东西出现,唯一的狸奴摆件儿确实在我们手中,但那只是个普通的摆件儿罢了。适逢钱箓一家正在返修宅院,一家人都住在了城外的祖屋里,那祖屋只有一间房,我们赶到的时候整间屋子都是从内部封闭起来的,期间根本不可能有外人闯入其中。”
“那便是”苏问秋正要说什么,苏异突然使劲捏了他的手一下,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才道:“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便是一片哗然,苏问秋只能找借口搪塞:“上一桩案子的尸身和调查都不是我等经手,细节手法方面并不明晰,所以没有办法下定判断。不过我能确信孙佰定是通过了某种手段从那里取走了塑像,或者偷梁换柱。”
苏问秋说这话时,苏异和他的神情都自觉点地瞥向了郑轩,去观察他的神情。
一个小差役担忧着问道:“如果凶手掌握那样的邪术的话,我们就这样去抓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吗?”
其他人也是一阵附和,虽然他们都是官府的人,缉拿犯人是分内之责,却实在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苏问秋瞥了一眼林樊,他知道终于到了他表态的时候了,他豪气干云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东西便交给我们了,你们暂且在府衙修整,尔等只需配合最后抓捕便好。”
众人都送了一口气,叫他们在府衙修整,其实便与休沐无异,是以心情都轻松了起来。
一顿早餐在会谈中结束,差役们都离开了,只有广陵府的几人还坐在远处。
苏问秋分配着接下来的工作。
“我同阿异去找那孙佰讯话,想必再阿异的眼中完全能够辨别此人言辞真假。”苏问秋看向邬寐林樊二人道:“以二位的功夫去跟踪郑轩想不不难”
“别说跟踪个二愣子的人凭你姐姐我这功夫,就是跟踪条狗都不会被发现。”邬寐扯着林樊的胳膊:“这事就交给我们俩吧。”
对于邬寐的动作,林樊十分顺从,甚至十分自然地向苏问秋提问。
“你是觉得郑轩是内鬼?”
苏异道:“这个人很有问题。”
听苏异都如此说,想必是不会错了,便开始分头行动。
临走前,邬寐叫住了双苏,从广袖中摸出一个机关雀道:“这是璇玑阁中用来传递消息的机关雀,想来孙佰此人狡诈,若有什么事可用它传递消息,苏异知道怎么用。”
苏问秋点头答应,机关雀就被收在了随身的小锦囊中与苏异为他准备的绢帕放在一处。
目送二人离开,苏问秋扁了扁嘴,对苏异道:“咱也去会一会那孙佰吧。”
两人到了孙佰所在的织锦坊,店里的伙计十分热情,直到苏异将两浙督查使的官家令牌朝他面前一放,那伙计才为难地说:“我们孙掌柜在主家忙着,两位差爷等等?”
二人对视一眼只能依言等着。
伙计见二人真的坐下来等着,有些慌乱道:“想着一时半刻我们掌柜的也回不来,不若有什么事情,您二位和小的说说?”
苏问秋道:“与你说无用,我二人等着便是。”
见劝说无果,伙计给两人上了茶,便到后堂去了,苏异眼里好,瞥见那伙计与另一个高个儿的伙计耳语了几句,高个儿便离开了。
苏问秋笑着低声喝茶道:“那伙计定是去找人报信了。”
苏异点头:“想必此人早已经猜到为我们会来。”
等了一会,门外走来了一个留着八字胡子,身着百寿服的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的样子。
来人见着二人便拱手,笑道:“有劳二位久候,鄙人孙佰,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我等在调查一起命案,还要劳烦孙掌柜的协助一二。”
孙佰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悦:“日前也有府衙的官差来过,我知道的事都已经告知,怎么还有要问的吗?!这案子跟我可没关系,汇通钱庄的钱不过是那曹掌柜给我们结的货款罢了,都是生意上的往来,我们二人也就只是吃过几次宴的交情罢了!”
苏问秋问道:“烦请孙掌柜的借一步说话,可好?”
孙佰犹豫了一下,跟管事的伙计交代几句,便带二人来到后堂。他从圆桌上的茶杯里给二人倒水,苏问秋注意到他的几根手指上裹着创口贴,嘴上却问道:“不知您与曹掌柜相识多久了?”
孙佰在桌边的杌子上坐下:“不到半年。”
“你们之间是怎样的生意往来?”
孙佰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这位小差爷,这些昨日已经问过了,可否有必要再问一遍?”
“你回答就是了。”
孙佰说那曹掌柜与他是在一次商会宴席上相识的,曹掌柜说他有个朋友做布匹生意,想跟孙佰下一笔订单,进一批江南有名烟花锦。
可永安号是全两浙最大的锦缎商号,能与这家商号合作的人必定是十分出名又可靠的商号,是以这种行脚商人一般的商队是完全不会有合作机会的。
曹掌柜再三担保,又找了一名中介人担保,软磨硬泡了很久,孙佰才同意,先收了五百两银子的订金,把货赶了出来。
谁料曹掌柜家里出了这种不幸的事情,交易出了问题。事后孙佰找中介人商量,从汇通钱庄曹掌柜的户头将银子提出来,其实那笔银子是归属永安号,用来做原料费和长工的月钱,跟他一点关系也无。
他说这些的时候,苏异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态和动作,等他说完,苏问秋看苏异一眼,用视线询问此人的话是否属实。
苏异环手抱着那柄环首刀冷笑一声,道:“他没说真话!”
孙佰激动的站起来,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位差爷莫要信口雌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