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们在边角、墙根都没有任何发现,苏问秋突然尖叫一声蹦起来,被苏异单臂托着腿根抱起来,他死死搂住苏异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颤抖道:“有老鼠!”

    苏异低头一看,一只小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四处嗅嗅,可能是察觉到人味,又钻回桌子下面了。

    陆倾云不屑道:“死人都不怕,你怎么还怕老鼠啊?问秋,你这毛病还没改?”

    许是苏异的肩膀让他有了安全感,是以突然冷静了下来:“有老鼠?”

    邬寐咋舌:“问秋,你这是什么反应,有老鼠怎么了?”

    他突然在手臂撑着苏异的肩膀,扭过身去,惊喜地说道:“老鼠洞里也许能找到线索!”

    但是一想到老鼠洞里的场景,苏问秋的表情立即僵硬了。

    苏异说道:“要是受不了的话出去透透气。”

    苏问秋坚决摇头。

    一个房间里如果有一只老鼠,就意味着有一窝老鼠,因为老鼠的繁殖速度是特别快的。

    苏问秋把自己挂在苏异背上,坚决脚不沾地,指挥着差役把桌子移走,然后让人用手指挨着墙根敲打,听到一个地方有空音,立马吩咐:“把这里的墙砖撬开,动作轻一点。”

    他们没带工具,就出去买一些,那男人跑进来叫道:“哎哎,不要撬我的墙,你们拍拍屁股走了,东家不得让我赔钱?”

    林樊道:“我会和东家说明的。”

    男人哭丧着脸:“你看你们把我房间弄成啥样,我晚上怎么睡啊,随便进来调查也没个补偿吗?”

    邬寐指着架子上的书问道:“你也在研读清乐集吗?”

    男人羞涩地挠头:“是……是的!”

    原来这男人是痴迷围棋,却没有天赋,跟家里说拜得名师精修棋艺,却在外面租个破屋子自己研究,借此逃避现实。

    邬寐道:“我也在看这本,就是中篇《棋诀》有些地方看懂,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男人面色通红:“好……好的!”

    又是一个被邬寐迷惑的男人,如果他知道眼前娇俏妩媚的美人儿,其实是个男人,不知会作何表情。

    邬寐跟他请教起来,问的都是一些特脑残的起手式之类的问题,但是男人却认真地解答。据苏问秋所知,邬寐棋力不错,二人对弈之时自己是常常败下阵来。

    男人估计很久没和姑娘说过话了,被邬寐这么个假姑娘又夸又捧,也不提补偿的事情了。

    林樊气咻咻地看着,眼神好像在说回去再收拾你!

    不一会儿,墙被打开了,原来那面墙内部是中空的,藏了一窝老鼠。

    被人用灯火一照,顿时炸开了锅,一大片油亮亮的后背蠕动着,看着特别恶心,谁也不敢下手。

    苏问秋把脸埋在苏异肩膀上,浑身颤抖。

    与邬寐交谈的男人叫道:“好恶心啊!千万别放出来,不然我怎么睡啊?”

    苏异指着一个差役说道:“跑一趟附近的菜市或者酒楼,弄个生蟹壳,再找个大木桶。”

    两个差役出去了,一会把他要的东西拿来。

    苏异叫人把大木桶放倒,用火去烤了一会蟹壳扔进去。

    只听见一阵吱吱声,老鼠蜂拥而至,一窝蜂地钻进大木桶,他迅速踹了一脚把大木桶竖起来,将它们一锅端了。

    然后轻拍了背在背上的人:“没事了,老鼠都抓走了。”

    苏问秋这才缓缓抬头,闻见蟹壳的味道,赞道:“阿异你太厉害了,还有这一招!”

    苏异笑道:“就是一个捕鼠的老法子,老鼠喜欢闻蟹壳烟,有一些百姓就用这法子捕鼠,我在沿海一代看见过。”

    陆倾云说道:“问秋,快过来看,老鼠洞里果然有东西!”

    苏问秋从苏异背上下来,绕着装老鼠的木桶过去一看,洞里有一堆杂物,里面有两根细细的骨头。

    他用镊子夹起来看,拿自己的手指比了一下,这两根骨头很容易被人误当作猪骨头,但其实是人类的指骨。

    陆倾云恍然大悟:“尸体缺失了两根手指,原来在这里!”

    苏问秋点点头:“看来凶手是在这里分尸的,老鼠混水摸鱼,偷了两根手指到窝里啃,反而给我们留下了证据。”

    租住的男人尖叫一声:“你说什么,有人在这屋里杀人分尸,这屋子会不会闹鬼啊!”

    所有人都没理他,苏问秋一想到那时老鼠洞就想打退堂鼓,但是为了破案就只能在杂物里接着找,找到一块脏污的白布条,上面隐约还有血迹,老鼠把它拖进洞里是了舔舐血迹,但血迹已经凝固只有血腥味却舔舐不到味道。

    这就算是最直接的证据了,只要回去和狐裘上染着的血迹用迷药对比,就能知道那白布上的血迹是不是吴杨的了。

    临走的时候,林樊给男人塞了三两银子补偿,其实是封口钱,叫他别乱张扬。

    提着木桶的差役走到苏异和苏问秋旁边,吓得苏问秋又一下子窜到苏异背上。

    那差役问苏异:“苏少侠,这一大桶老鼠怎么办,总不能放生吧?”

    陆倾云当即扔给那差役一包药粉:“混在剩饭里倒进桶去,然后尸体处理得干净点。”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回县衙,虽然已经过了戌时,但谁也没提吃饭的事,大家都在焦急地等苏问秋出结果。

    假如染血布条上的血迹不是吴杨的,那他们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了,除非他再次作案,但那种事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

    戌时过半,苏问秋终于抬起头,林樊急不可待地问道:“怎么样?”

    苏问秋道:“那两截指骨和尸体端口相符,严丝合缝,确定原本是整体。”

    他又瞧了瞧,泡在同一盆迷药——读血散中的一簇狐狸毛和白布,血迹像拓印下来一般,最后融合在一起。

    读血散是苏家另一种秘药,能辨别人的体液是不是来自于同一个人,是苏家的不传之密。

    “白布上的血迹……”他故意顿一下:“和狐裘上的血迹,可以确定是来自同一个人!”

    众人一阵欢呼,那种喜悦是由衷的。

    林樊敲了几下桌子大家才安静下来,他厉声喝道:“准备收网!”

    几人迅速赶到吴杨的裁缝铺,负责盯梢的暗探已经把里正找来了,里正在官差的交待下上去敲门:“开下门,吴杨,今年的商税要缴了,给你税据啊。”

    敲了几下没人开门,里正问道:“差老爷,吴杨这是犯什么事了,是不是和那几起杀人案有关啊?”

    苏文秋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里正哈哈大笑:“我跟那趟街的里正熟,晚上听他说,你们刚刚在一个通铺家里查最后面的破屋子,好像找到一些重要线索。”

    林樊骂道:“该死,封口费白给了!”

    那男人的嘴也太不牢靠了,不到几个小时就传到了这一片,吴杨很有可能已经畏罪潜逃,然而真实情况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严重。

    苏异掏出长针把锁捅开,铺面的一切都保持原样,就好像主人是临时出门似的。

    铺面后面的小院子是夫妻俩的卧房和厨房,苏问秋注意到地上有一截染着丹寇的指甲,捡起来道:“阿沁的手似乎没有染丹寇吧?”

    苏异问道:“他们这般逃走,多半会以人为质。”

    梳妆台上摆了一些妆品,苏问秋挨个拧开嗅,最后身型一晃被苏异扶了一把,道:“是迷香。”

    这屋子一览无余,他们要在哪里藏人?

    他打开大衣柜,闻到里面一股体臭味,是长期不洗澡留下的,另外柜门上有一些指甲抓挠痕。

    苏问秋心里大骇,他们几次造访这家裁缝铺,竟然没想到后院还关了一个人。

    也许是凶手准备杀掉的人,因为他们的到来计划延迟了,就把人弄昏藏了起来,现在这个女人成了他们的人质!

    苏异环顾四周,注意到围墙的瓦片有些歪了,拿下来一看,瓦片上的灰刚刚被人擦掉,上面有指纹,说明有人从这里爬了出去。

    随即苏异纵身从围墙翻出去,来到后巷,发现地上有一道车轮印,急忙道:“他们逃跑不到,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邬寐当即对属下命令:“叫兄弟们去查街上可有可疑的马车,叫他们拦下,其它人沿着后巷的各个方向追!”

    苏问秋摆摆手:“等一下!”

    他叫来里正,问:“吴杨的车什么样?”

    里正说是一辆马车,平时拉货的,就把车棚卸了,坐人就放上白色的车帘。

    璇玑阁所属都听到这一线索,是以匆匆离开,林樊又吩咐几个官差去配合璇玑阁的人拦截。

    苏问秋和苏异共称超影,邬寐林樊也纷纷上马,沿着一个方向开始追,两刻钟后有机关雀传来消息,说在城西上看见这辆车,四人火速赶过去。

    来到那个位置,远远就看见火把通明,林樊加快速度追上去,只见那辆白色车帘的马车在路上横冲直撞,一大片官差追在后面,大喊:“站住!”

    然而马车根本不停,考虑到车上可能有人质,有轻功的璇玑阁暗探们又不敢逼得太紧,就这样一直跟在后面。

    苏问秋叫苏异赶紧跃到对面茶楼的二楼,去看看驾车的人是不是吴杨。

    苏异飞身上千,站在十丈开外的阁楼顶上,把瞳孔几乎放大到极限才看清车内,他只看到一个人:“驾车的不是吴杨,也不是人质,把它拦停!”

    随后身先士卒,宗圣一跃到了车顶上。

    邬寐一个手势吩咐下去,暗探们迅速从左右包抄,把马车拦停。

    苏问秋试探地跳下马,好在超影认人,没出现什么差错。

    当官差们围过去时,只听见车里有个人哭丧着叫喊:“救命,救命,机关马上就要启动了!”

    众人一惊,苏异却上前去看,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被绑在车辕上。他脖子上被挂着一个圆筒形的环,上面有一些凸起和纹路,外形赫然是巴蜀唐门斩颈轮。

    顾名思义,是一种发射出去套在敌人脖子上,圆环都到剧烈颠簸时,内侧的机关会启动弹出飞刀直击咽喉一击毙命。

    苏异伸出手,苏问秋担忧道:“阿异,有把握吗!”

    苏异只是用手托了一下圆环,发现重量很轻,随即笑道:“是假的。”

    他把圆环从男人身上取下来,里面果然是空的,纹路不过是打铁的时候刻上去的,做的还真像。

    林樊问这男人怎么回事,他说赶车回家路上被一男两女劫持了,抢了他的车,还给他套上暗器,叫他一直驾着马车跑,停车就死。

    吴杨是个行骗的高手,当时威胁的语气,神情就跟真的一样,这男人吓破了胆,只好按他说的做。

    林樊愤怒地捶了下车辕:“该死,到嘴的鸭子飞了,这混蛋太狡猾了。”

    苏问秋问男人他的马车是什么样子,男人说是一辆平板的驴车,上面还有拉回城的稻草。

    邬寐一挥手,暗探们又全城搜捕这辆驴车去了。

    苏问秋又问道:“那两个女的里面,有一个看上去迷迷糊糊的,长什么样?”

    男人想了想道:“十五六岁,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有点神智不清似的。”

    林樊从袖子里翻出一张画像,迎着火把的光问道:“是她吗?”

    男人点头:“对对,就是她!”

    林樊猛的拍了下额头,仰天长叹:“怕什么来什么。”

    苏问秋问怎么了?

    苏异低声说道:“那应该是县尉的私生女!”

    看着林樊不置可否的眼神,苏问秋知道,苏异一定是才对了。

    官府这边被摆了一道,人可能早就已经逃出城了,众人一阵灰心沮丧,但还是得追,不能放过最后一线希望。

    苏问秋说想去车上看看,苏异让其它人先去追这对夫妻,他留下来陪着。

    苏问秋拒绝,道:“阿异,你功夫好,我怕抓人时候其他人不行,你还是跟着,让邬姐姐留下陪我吧。”

    苏异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邬寐和他身边的老六,还算是放心,便同意了。

    苏异离开后,苏问秋进了车厢,车里只有一些碎布料和果子渣子。

    他在车座下面发现一个空瓷瓶,看起来很新,上面没有尘土。

    他闻了闻,是似乎迷香一类的药物,不过已经失去了药性。

    苏问秋放下  药瓶道:“邬姐姐,也许他们还在县里。”

    邬寐一惊:“你能确定?”

    苏问秋犹豫道:“只有三成把握,我觉得阿沁可能发病了,吴杨可能把人质带到某地准备杀害,处理掉人质他们也比较好跑路。”

    他一拍大腿说道:“坏了,他们十有八九会去那片林子,那是县城里最隐蔽的地方!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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