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太太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她瑟瑟地伸出手,正准备戴上镣铐,却突然朝一旁的针线笸箩跑去,伸手要抓那笸箩里的剪刀。

    苏异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拦住她。

    胡老太太号陶道:“让我死吧,我亲手害死我最爱之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问秋赶紧开门喊人过来,把她控制住,特别叮嘱不要让她自戕。

    胡老太太被带上了囚车,看着人被带走,苏问秋对苏异说道:“走,去她的剥皮作坊看看!”

    他和苏异来到山里,终于找到了那个山洞。

    拨开掩映的稻草,进去一看,两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山洞里面光线昏暗,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芒硝和石灰气味,还有血腥味。

    山洞里面放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木桶,地面上是没清理干净的血迹,以及一些碎肉块和肉脂。

    桶子里面隐约能看见一个人的形状,姿势扭曲地蜷缩在里面,因为已经没有皮了,整个人显得特别小,那具尸体被厚厚的石灰腌着,因此没发出臭味。

    苏问秋捂着嘴,皱眉道:“这老太太怎么能下得去手。”

    苏异叹息道:“爱极生恨,酝酿了几十年的恨意,足以把一个眉目慈祥的老妇人变成杀人狂魔!江湖上也不发丢了儿子,便去偷别人儿子,玩腻了杀死的人。”

    随后说道:“若是实在受不了就赶紧出去吧!”

    苏问秋叹气,额头在苏异胸前撞墙一样撞了几下说道:“除了我们俩,估计没有人能来收拾这里了。回去备足工具再回来吧。”

    回了衙门之后,林樊他们拿回来的药方也完全没用。

    林樊松了口气说道:“一天之内结案,这次真是顺利。”

    邬寐也很高兴,对参与的属下决定给他们休沐三日。

    苏异说道:“邬阁主就是这样滥用职权的吗?”

    邬寐笑道:“这怎么能叫滥用职权呢,我犒劳我的兄弟,你也要管?”

    案件结束,苏问秋也刚好休沐。

    许久以前苏问秋苏异二人就说好要游街踏青,结果一直没能如愿。

    苏问秋心想这春暖花开、万物生长的季节再不去逛逛就没天理了。

    第二天二人一起吃了点东西,出了门,先去梨园听了戏。

    苏问秋觉得他和苏异之间已经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就是那种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的感觉。

    出了梨园,苏异问接下来要去哪儿,苏问秋耍赖说道:“累了,回家太远了,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苏问秋穿着干净的月白色长衫,簪尾的流苏和两鬓留下的头发一起摇晃,可爱异样,看得苏异喉咙一直发干,艰难地说道:“去茶楼吧。”

    苏问秋一直盯着苏异的脸看,说道:“你突然脸红什么?”

    苏异尴尬地咳嗽一声,正不知怎么回答,苏问秋噗嗤一乐:“哈哈,阿异,第一次发现你会脸红诶!先去茶楼吧!”

    两人走在路上,苏异突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问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苏问秋回头看看:“有吗?该不会是苏家的人?”

    苏异说不是。

    他神色凌厉道:“我们被人盯梢了,一整天都是,被叮得浑身不自在。”

    天黑之前,二人回到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突然在他们前面停下,拉车的马发出一声嘶鸣。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竟然是李三公子,二人突然明白这一天跟踪他们的人到底是谁了!

    李三公子整整衣服走向苏问秋,说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他一出现就带着一种淫  靡的目光盯在好好打扮过的苏问秋身上,苏异冷冷地回答:“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

    李三公子哼了一声:“看清楚你的地位,一个侍卫而已。”

    苏问秋生气地说道:“都已经明确告诉你,阿异不是侍卫,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而且你纠缠着我姐,又来纠缠我是什么意思?”

    苏问秋安抚着苏异:“我去去就来。”

    两人来到门前不远处的那棵树的侧面。

    李三公子当即仰天大笑:“从来都是美人儿主动向我投怀送抱,这么认真地讨好你们姐弟二人,公子我还是头一次,没想到弟弟这边的竞争对手竟然是一个奴才,姐姐那边还总是借口搪塞,其实我实话跟你说吧,小美人儿!公子我根本没拿你这奴才当对手,你不过是个哪个落拓家族的落魄公子,身边带着个江湖草莽的侍卫,有什么了不起。”

    原来他在陆倾云面前的谦谦有礼都是装的,这才是他真实的嘴脸。毕竟他想要的陆倾云是正妻,而他想要的苏问秋,只能是个美貌的玩物。

    耳力绝佳的苏异手里攥着刀,青筋暴起。

    苏问秋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三公子掏出一打银票,足有几万两:“你去走仕途,也不过是想日子过得舒服些。可只要你跟了我,就有花不完的钱财,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他一指苏异:“你只需要遣散这个碍眼的侍卫,以后你就不必去触碰那些肮脏恶心的尸体了。”

    苏问秋对他感到一阵厌恶:“你真以为什么都能当买卖做,还想一人占俩,享尽齐人之福?”

    李三公子冷笑道:“你姐只是现在装作对我冷淡罢了,以我的实力和手段,世上没有我征服不了的女人,所以我劝你识相一点,这可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能享尽荣华富贵的机会。”

    苏问秋从他手里拿过银票,李三公子满意的鼓掌:“这就对……”

    结果没等他说完,苏问秋就把银票撕成碎片,甩在他脸上。

    “不过是个兔爷,还给脸不要脸!”

    李三公子怒吼一声,随即便掐住了苏问秋的脸,问秋到底年龄只有十七岁,当时也被吓了一跳。

    结果不知道从哪飞出来一个不明物体,‘咻’的一声,李三公子发出一声惨叫胳膊就垂了下来,大怒道:“是谁?”

    这时,打中他的暗器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竟然只是一块白糖糕,把白糖糕扔出来当暗器伤人,这种手段在苏问秋的印象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果然发现一个苏异站在家门前,嘴里还吃着一块白糖糕,是他们在街上买的,所以苏异应该是饿了。

    苏问秋觉得对这李三公子大喊大叫也没什么用,是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喜欢谁,是男是女,过什么样的日子,与李三公子无关,下次别来招惹我,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说完直接进了家门,对苏异道:“阿异关门!”

    李三公子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吼道:“苏问秋,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求着上我的床!”

    苏异见苏问秋已经进了二进院子,便不再有所顾及,长刀出鞘便抵在李三公子勃颈处,李家家丁纷纷如临大敌,却丝毫不敢动。

    李三公子哆哆嗦嗦地说道:“你要做什么?想当街杀人是怎么着?”

    苏异冷冷地说:“当街杀了你又怎样?我明晃晃杀了你,你李家绝对连吭一声不敢。”

    苏异的刀上轻加了几分力道,李三公子已经哆嗦着说不出话,只听苏异又道:“我家少主不愿意惹是生非,所以今天我不杀你,回去告诉你爹,你得罪了姓苏的,璇玑阁上的苏!”

    苏问秋本以为李三公子那天在他家门口的所作所为没人知道,可他实在低估了书院里那些读书人围观偷看的本事。

    不到两天功夫,就有同窗就跑来问他:“苏兄,听说你那天跟李三公子在传英巷口拉拉扯扯,差点被轻薄,是真的吗?”

    苏问秋错愕道:“你听谁说的,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什么轻薄拉扯,没有的事儿!”

    另一个同窗说道:“书院里都传遍了,有好几种说法呢,还有一个说法说你打了人家一耳光,然后扭头跑了,李三公子一边追一边求你原谅。”

    苏问秋顿时有种想去死的冲动,这些散布谣言的人太没谱了,这都哪跟哪啊!

    苏问秋一本正经地告诉同窗说道:“他看上想联姻的是我姐!”

    同窗门说道:“不行,我们得去给大家说下事实真相,还苏兄清白!着太有碍名声了!”

    说完就都一窝蜂一样跑出去了,他拦都拦不住。

    接下来的初村二月的广陵府风平浪静,虽然期间发生过一些小案件,但都不需要苏问秋和苏异出手,书院里面同窗也在加紧读书,一些师兄们也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进京了。

    二月中旬的一天,邬寐敲开书院的门,苏问秋又一次在夫子愤慨的目光中离开了课堂,被一个长相妩媚妖娆的女人带走,所有人切切私语。

    苏异如常背着他的演示箱等在外面。

    苏问秋问道:“又有案子了?”

    邬寐说道:“与其说是案子,倒不如说是林樊遇上了点小麻烦,人被火药炸死了,尸体四分五裂。”

    邬寐带着二人到了案发地点,案发地点是一栋老旧失修的小院子里,没有波及到邻居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整个房子已经被夷为平地,青石的房屋变成了到处都是的烧焦的碎石块,林樊在指挥着差役在上面走来走去地搜寻尸块。

    苏问秋看见陆倾云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块木板铺着白布,上面放了一些焦黑如碳的尸块,她正在发愁要怎么复原。

    他抬头看见苏问秋来了,对他说道:“问秋,你可来了。术业有专攻,这个我无能为力,还是被抓了壮丁。”

    苏问秋皱眉,又吐了吐舌头:“这炸的真够彻底的啊!”

    林樊苦笑一声:“可不是,昨天晚上附近百姓听见一声巨响,震得房子,家具都在摇晃。跑过来一看发现火光冲天,我们一大早赶来,忙到这会才找到这么点儿的尸块……”

    林樊在继续指挥差役干活,邬寐就跟苏问秋和苏异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况。

    死者是个中年人,妻子跟人跑了,自己在府城的几个大户人家做短工,目前一个人住,据说有邻居经常看见这人醉着酒,嘴里念叨着不想活了。

    就现场的残留物证明是火药爆炸,但是目前这种卯榫青砖小宅子是民间常用又解释的承重结构,对于死者这种没什么手艺的人来说埋火药也绝对做不到如此精准,再说自杀也不必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所以林樊和邬寐一致认定是伪造自杀。

    说话的时候,差役们又找来一些尸块,陆倾云说道:“问秋,你还用上次那一手,把尸体复原呗!”

    苏问秋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苏异打开验尸箱递过去,他从验尸箱里取了一个镊子扒开尸块表皮,瞪大眼睛看了一下,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就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人和猪、牛、羊的身体都是肉做的,烤熟的人体也会透出一股肉香,所以让人感觉特别恶心。

    “问秋,问秋,你在听我说话吗?”

    陆倾云喊了几遍他,苏问秋也没听见,直到苏异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苏问秋答道:“这次恐怕不行,上次是一堆白骨,这一次是焚尸,扔进水里会破坏的。”

    陆倾云惊讶道:“死者不是被炸死的吗?你为什么要说是焚尸!”

    苏问秋说道:“你们过来瞧,尸体碳化的表皮组织下面有这种黏糊糊的东西,这是被烤化了的肥肉,下面的脉络是玫红色,已经膨胀了,这必须是用小火慢慢烘烤才会产生,爆炸的瞬间火烧和分裂是办不到的。”

    苏问秋用镊子扒开尸块给众人看,陆倾云把脑袋凑过来,俩人都专注于看尸块,没注意到脑袋凑得很近。

    苏异突然很响地咳了一声,说道:“问秋,你的意思是,这是毁尸灭迹?”

    苏问秋环顾四周之后点点头:“非常彻底的毁尸灭迹,甚至有点做得过头!”

    邬寐听着也诧异的问道:“做过头,何意?”

    苏问秋说道:“尸体本来就是焚尸状态,焚烧是销毁证据的最好方式,但最后又炸得四分五裂,这是不是有点过火。凶手连焚尸都不想让官府看见,或者是这具焚尸本身就会透露出一些线索!”

    苏问秋突然注意到白布上有一个鸡爪状的东西,是死者的手,他夹起来反复观察,说道:“手掌没有呈拳握的状态,明显不是烧死的。”

    苏异沉吟道:“把人杀了,用小火烤一遍,然后再炸飞,这凶手”

    陆倾云拍着巴掌叫道:“啊,我明白了,凶手是江湖上的吃人狂魔,他把死者全身烤得外焦里嫩,却只吃死者的内脏,身体就放在这里炸掉毁尸灭迹。”

    苏问秋一拍脑门:“姐,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见‘内脏’这个词,苏问秋又拾起一些尸块,把烧焦的表面揭开。

    “死者被焚尸的迹象似乎不太有先例可循?”苏异问道

    苏问秋点头,一开始他以为是小火慢慢烤的,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现在却突然明白过来。

    他开始特别着急地在尸块里找寻起来,苏异问道:“在找什么?”

    苏问秋说道:“内脏!”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内脏,难道真像陆倾云说的那样,内脏被吃掉了?

    他吩咐陆倾云道:“取死者的血肉,泡在我箱子第二层蓝色药粉的兑水的药液里,一刻钟的时间,变色的话拿给我看。”

    陆倾云答应一声,取了些尸块去一边找水冲药粉去了。

    苏异怕他压力大关切地问:“尸体能复原吗?”

    苏问秋看着还在废墟上寻找尸块的差役,摇头叹了口气:“很难,而且我觉得对破案的帮助不大。”

    “此话怎讲?”林樊恰好听见苏问秋的话,问道。

    苏问秋解释道:“凶手用一场爆炸企图掩盖的并不是死者的身份,而是死者的死因,先等等我姐的结果,我随手拼一拼,能拼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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