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没有回登临阁,而是在附近的酒楼吃了顿午饭,然后双苏就先回家了。
隔日一早来到提刑司,所有的参案人员整合线索,林樊通过璇玑阁查到了柳林,也就是柳老爷的底细。
柳林今年五十七岁,五十五岁以前的家业还没有这般大,两年前才跻身巨贾的行列。
他家的药材虽然没有远销,却实实在在垄断了广陵府的药材行业,使他跻身巨贾行列。
这个人用一个词形容就是老奸巨滑,他发迹前后收了大量散户商人的产业,是个善于谋略的高手,他专门培养细作围绕在对手身边,窃走对手重要的客源或者秘方之类,等对手遭到重创之后再跑出来以极其低微的价格并购。
目前柳林手里的生意包括药材、医馆、丝绸等多种行业。
听到这里,苏问秋叫道:“细作,两年前,这两点和本案里的刘老爷完全契合,他两年前的竞争对手是谁呢?”
林樊道:“这个还不清楚,毕竟他不是凶手,我们也不能公然去盘问他。”
这时邬寐掏出一张纸扔在桌上:“这是在宣楚楚在世时常去的医馆拿到的欠条,上面签字的人名叫霍珏,据那里的坐堂大夫回忆,这人是宣楚楚的夫婿,大夫对他印象很深。”
苏问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宣楚楚一开始被大夫诊断是肺痨,已经深入肺腑,当时霍珏已经拖欠了医馆许多医药费,医馆东家死活不同意继续给他们抓药。最终霍珏跪下来磕头求那个大夫,大夫说:“医馆并不是他家的,东家是个商人,我可以帮你给东家做个担保,但是你要是能在一个时辰内拿出二十两块现银,证明你有这个偿还能力,我才能给她开方子,否则老朽也是无能为力!”
结果霍珏连这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最后只能把宣楚楚带走,不久之后她就去世了。
苏问秋迅速翻阅了一下五年来,广陵府的商贾名单:“哈哈,这个线索太重要了,霍珏当年也是做药材生意的,两年前他突然从广陵府消失匿迹,他的药材生意……”
苏问秋环顾众人,顿了顿不说话。
苏异轻笑说道:“就是柳林现在的铺子?”
前者讷讷地点头。
果然!
苏问秋没想到案情竟然突破得如此顺利,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两年前为了弄垮霍珏,把一个姑娘易骨成宣楚楚的模样送到他身边当细作,事情败露之后,霍珏一怒之下杀害了她。
可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苏问秋说道:“死者手上为什么会攥着那枚金戒指呢?”
林樊道:“既然确定了柳林的身份,官府手上也有正剧,不若我们陪你去盘问?”
苏异却摇了摇头:“不,官府其实一样证据也没有!”
他解释道:“你们所谓手上的证据有戒指、璎珞、马蹄印这三样!由于首饰铺子的账本不见了,根本证明不了戒指是柳林的,打璎珞的手法特殊,就算能通过这个线索查到霍珏头上,也只能证明他当晚去过那里而已,证明不了他和本案有关,尽管通过马蹄印找到马在哪,却也是同样的道理。况且话说回来,你们现在所有的讨论都建立在祁庐的供词可信这个基础上,但是通过对比死因来说,祁庐的话并不是十成可信。”
苏异这番话给本来斗志高昂的苏问秋泼了一桶冷水,这桩两年前的案件就像隔岸观火一样,虽然锁定了疑犯,但距离破案还有一段距离。
苏问秋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先按兵不动,查出霍珏现在在哪儿,慢慢找出他们与谋杀案有关的证据。”
解散之后,苏异问苏问秋,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苏问秋直接蹦到他的背上,答道:“闲来无事,当然是去吃好吃的,然后睡个午觉啦!”
苏异挑眉道:“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苏问秋噘嘴道:“有吗?”
随后他干笑两声说:“好吧,我承认,我能那么没心没肺吗,之前不是让邬姐姐帮忙找祁庐和一个人的书信往来嘛,邬姐姐刚刚说老六已经全部找到了……”
他又问道:“阿异,刚才你说的头头是道,你看这案子,你有什么高招吗?”
苏异答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觉得还是从祁庐入手吧,你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
苏问秋说道:“你不是说他的话不能足够支撑吗?”
苏异笑道:“小骗子,你不是正在想方设法,把他的话变得有依据吗?比如说,他所说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鬼附身,而是当年的目击证词之类的?”
苏问秋咬他耳朵问:“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老实交代,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俩人说笑着离开就此别过,来到璇玑阁,老六根本不在,他们只能在邬寐的房里等候,看着邬寐给自己上妆,觉得不好洗掉,又重新上妆,跟他共处一室好多次,苏问秋还是不能避免那股闯入女子闺房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老六没回来,来的人却是乔涟,眉飞色舞地说道:“这就是璇玑阁主的藏身之地啊,真是开眼。问秋猜我今天和谁一起吃的早饭?”
苏问秋问道:“祁姑娘?”
乔涟挤进双苏中间哈哈大笑:“猜对了,我跟她聊了一上午……虽然都是聊你,不过也算很投机了。”
苏问秋眉头一皱:“你没有乱说破案的事情吧?”
乔涟一句话差点让在场的人内伤吐血:“没有,我都是实事求是地说的!”
苏问秋一脸尴尬:“跟你交代了几百遍了,不要随便说破案的事情,你就不能聊点诗词歌赋什么的吗?”
乔涟这张大嘴巴真是他一块心病,学校里流传了不少苏问秋和他族兄苏异大侠破案的传奇故事,比如苏问秋女杀手失了身、苏异为保护苏问秋替人质挡下淬毒的暗器之类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怎么严格保密的案子,民间都会有些捕风捉影的传说和猜想,但双苏作为这些传奇的本身,也只有哭笑不得的份。
邬寐看不上乔涟,鄙夷地走过来:“老娘的人呢,怎么是你来的?”
乔涟这才想到来此的目的,从书筐里拿出一摞书信道:“有位大哥让我来着送这些信件给你们,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认识我的,原来是璇玑阁的大人物!”
邬寐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我什么不自己回来送?”
苏问秋却迫不及待说道:“让我瞅瞅!”
苏异拿过那些信件,帮苏问秋按照先后排好了顺序:“这么多信,想来交情匪浅。”
乔涟找出所有信件,才回答邬寐道:“邬姑娘,那位少侠让我跟你说,看见了你想吃的也狗肉,他去替您看看狗窝里够不够吃。”
邬寐笑嘻嘻地说道:“老六是发现暗处有人盯着祁庐家了!”
苏问秋拆开信,是祁庐和一个叫茵娘的姑娘往来的信,时间大约在两年前,最后一次聊天是案件发生前一天,时间正好吻合。
他们一目十行地看着,一开始两人闲聊了一些刺绣针法、祁庐妹妹准备去跟茵娘学刺绣之类的话题,后来茵娘开始透露困扰自己的苦闷事情。
她说自己给一个有钱的俊郎公子做外室,她称呼那人叫珏哥哥,她也很喜欢那公子,只是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会背叛他,字里行间透出般若内心的矛盾和纠结。
再后来,茵娘自称本名宣楚楚,说她很快就要完成任务离开珏公子了,但她有点不舍得,想把一切对珏公子全盘托出,祁庐劝她不要干傻事。
后来,祁庐向她书信传情,说希望能够作她的依靠,让她不要再参与那些危险的事情,但是宣楚楚回信拒绝了他。
最后一次书信,宣楚楚说道:“永别了!”
祁庐回了信问她在哪,却没有回音。
苏问秋试着推测后来发生的事情,宣楚楚去对霍珏坦白一切,霍珏恼羞成怒折磨她,并且把她杀掉了,站在祁庐的立场上,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是自然而然的。
他问邬寐:“能找到当年霍珏住过的地方吗”
邬寐想了想答道:“跟牙行的人问问就能确定”
苏问秋说声谢了,邬寐阻拦道:“就一句谢谢啊,没什么物质表示吗?”说完,他美目地挑下眉毛。
苏异瞄了他一眼冷笑道:“腰还好吗?不如等一等让林樊来亲自谢你?”
邬寐没想到苏异会看出他的隐疾,惊讶地张张嘴:“算你狠!”
双苏一直被邬寐调戏,如今总算扳回一局,苏问秋赞赏地看向苏异,他心里平衡多了。
这些书信证明,祁庐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那么他所说的话就可以作为证词,他本人也可以作为认证。
林樊那边的追查倒也挺顺利,下午双苏又去了一趟提刑司。
那时候官府已经查到一些重要线索。
原来霍珏和柳林两年前一起做药材生意,霍珏占了六成,柳林占了四成,后来霍珏突然将自己的六成利润让给了柳林,耐人寻味的是,立约的当天正好也是案发的当天。
整个案子至此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柳林两年前派出一个细作去刺探霍珏的生意秘密!
这个姑娘却对霍珏情根深种,把一切对他全盘托出,霍珏恼羞成怒将她杀掉。
之后柳林拿这件事作为要挟,逼霍珏交出药材生意的六成,于是柳林完全掌控了广陵府的药材生意。
然而这里面有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是被死者攥在手里的柳林的戒指,苏问秋隐隐觉得,这枚戒指的存在甚至可能颠覆整个案子。
苏异问道:“对了,苏家外门管理生意的执事传来消息,明天柳林要去参加一个苏家外门办的商会都宴,要再去会会他吗?”
一听到要去这种正经场合苏问秋就头大,他说道:“需要请柬什么的吗?”
苏异从腰间摘下一块玉髓璎珞,笑道:“你看,苏家少家主的这份请柬够份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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