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易!”盛将言听他拒绝,紧皱眉头,似是灵光一闪一拍手,“这样,我爹上回从西域回来给我那把匕首,带那个大宝石那个,你帮我,我就给你,怎么样”他一边说还一边用双手描摹着匕首的轮廓。
裴易眉间一挑,“行。”他只是逗逗盛将言,没料到还有意外之喜,于是果断答应。
盛将言却没想到裴易会一口答应,那把匕首平日里他宝贝的不行,裴易先前找他借来瞧瞧都被一口回绝,细细想来不免肉疼。算了算了,他自我安慰着,毕竟课考不过,他父亲可不是好糊弄的。“那说好了,快帮我想。”
裴易看他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没忍住笑。骨节分明的右手执起笔,在宣纸上慢条斯理地写下一句诗,趁博士不注意将字条递给盛将言。
“看来大家都准备好了,那么就从世子开始吧,横向依次来行令,不必起身。”
冷歌双手撑在腿上,微微颔首,“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林博士点头称赞,手里摇着羽扇,“嗯,不错不错!此二句煞是应景!”
盛将言指尖弹了弹字条,心中尽是得意。项义咏还是一头雾水,一时想不出来,回头却瞧见了盛将言手中的那句。他贱兮兮地冲盛将言笑笑,“对不住啦,盛公子!”盛将言一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接着是在场最小的只有九岁的六皇子,“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语出《诗经》,不错!”林博士虽在夸上官廷,可沂花却一脸绝望,这么多诗词,六弟怎么偏偏和自己撞上了。还差项家公子项义咏便到了滕雪,沂花一时情急也想不出,只能可怜地看着滕雪,向其求助。毕竟她尊为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不上来事小,丢人事大啊!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有了偷来的现成答案,这下项义咏也轻松答完了。
听着熟悉的答案,盛将言瞪直了一双眼,又低下头看看裴易给的纸条,他咬了咬牙,“我去你的!”长腿从案下伸过去,卯足了力气就是一脚。
项义咏闷哼一声,生生被踹下了软垫,他面上挤成一团,揉着后腰只敢稍稍回头,对着盛将言小声说:“下手真狠啊你!”回头却被林博士逮个正着,项义咏忙又忍着痛悻悻低下头。
一旁坐山观虎斗的裴易和后头傅余家的两位少爷都忍着笑。
到了女孩这边,轮到滕雪,她给沂花一个眼神,暗示她稍安勿躁。“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这后一句是“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同样带个“夏”字,沂花很快反应过来,接了下句。
“很好,这两句诗是古人对爱情的至美歌颂!二位公主果真冰雪聪明啊!”趁着林博士没注意这块,盛将言探过身一副无助又焦急的情态盯着裴易,“啧,快,再想一句,救兄弟于水火啊!”
裴易很快又写好一张,盛将言心急地抢过,未干的墨沾了一手,连提按分明的字迹也花了。
“万物洪纤俱夏长,九天宽大遍春生。”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袁侍郎独女袁艺和太傅傅余骞之女傅余少熙接连作答,眼见就要到盛将言,他费力地辨识着“诏旂分夏物,专土锡唐弓”的首字究竟是“诏”还是“沼”。
轮到他,开口含糊不清,他向裴易投去求救的目光。裴易在一旁小声提醒,可听在他耳中既像是“诏”又像“沼”。“夏……夏……”情急之下,脑中突然闪现一句诗来,于是信心满满地说,“夏谷雪犹在,阴岩昼不分。”
“夏谷雪犹在,阴岩昼不分。”此句一出,在座的皆是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林博士也掩面轻咳一声。六皇子上官廷也头一回发怒,“放肆!”除了面容清冷的滕雪,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盛将言身上,沂花先是回头瞧了盛将言,目光落在他身上活像是射去的根根银针,又把目光转回滕雪。
冷歌闻言也不禁皱了眉,却并不去看盛将言。他隔着中间的人看向滕雪,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好奇。
盛将言不解地四处张望,直到对上身后傅余少微严肃的神色,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向滕雪的方向弯腰作揖。“时安公主恕罪,六殿下恕罪,将言脑子一时愣了,才冒犯了公主。”
皇帝至今共有四位公主,尾字相连是“风花雪月”。宫里相传,当时皇帝还是太子时,迎娶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时对她说,自己身为太子,胸中应存社稷,日后恐难许她风花雪月,但自己定会好好待她。
后来长公主出生,皇帝起名为樱风,说是日后的女儿都以风花雪月依次作为尾字,并严令天下人避讳。但后来皇帝也发现“风”“花”“月”三字不好避讳,便默许百姓重用这三字。但天下百姓仍不可称“雪”一字,也就是说,众人仍要避滕雪名讳,皇帝还特地一纸诏书昭告天下,“雪”以“冰晶”代称。
由此一来,众人也习惯在下雪时说:“落冰晶了!”这般也别有一番风味。
而“夏谷雪犹在”不偏不倚提到了“雪”,若是被有心人编排,说是忤逆圣上也不为过。这也是为何盛将言要向滕雪赔罪。
滕雪朝右后方微转了下脑袋,声线清冷“盛公子日后谨记便好!”
滕雪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她既没有怪罪,却也并不像平日里那样温婉地一笑而过,反倒像在警告!众人默想应是盛公子这般的确触犯了皇家。
冷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他们二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乖顺之下是藏着一股子强势的。
林博士也出来打圆场,告诫盛将言日后还须更加谨言慎行。“是,将言知错!还望时安公主恕罪。”之后盛将言才俨然坐下。
为了打破尴尬,也帮盛将言解围,裴易松了松严肃的脸色,将方才那句被染花了的诗又写一遍交给盛将言。“时安公主,不妨再给将言一次机会吧。”
滕雪依旧坐直身子,却并不回头,背对着浅笑回应“裴公子哪里的话,盛公子还尽管回答。”
看着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盛将言回答道,“诏旂分夏物,专土锡唐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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