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长廊通往最里面,石岩顶下的桌灯旁坐着两人。
“你说你不属于这个时代,z国人可是很会伪装的,你怎么保证你是”
男人金发碧眼,眼角边有一道惊人的疤痕,小但很深,在光下显得有些可怕。他发音不算纯正,但至少吐字轻缓,听得出来。
“我能这么轻松地控制谙泯家族,你说为什么”
另一人的脸半边隐在细碎的黑影里,半边露在朦胧的火光中,慢慢开腔。
男人顿了几秒,猛地拍了拍那人后背,笑:“好!精明人,不错。”
那人嘴角牵动:“我也喜欢跟聪明人合作。”
“当然。”男人意味不明地笑道。
“大哥没来怎么就你”
男人听了皱眉,眼里暗流滚动,目光深沉:“z国许家的暗夜军团一夜之间驱动,大哥猜测海市要有大动静,怕打乱计划。”
“暗夜军团……”那人低眸。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派人去寻找夜龙草了,倒也不慌,就算到最后蓝鹤家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男人神色无所谓,一点慌张的样子都不见。
“希望吧。”
蓝鹤塔,顶层。
“炎老,您怎么会把手谕给玉天恒”
谭美琳想着昨天消失的玉天恒和唐思璇,头疼地蹙眉。
炎老老神在在地坐着,看着棋局,眼底流光闪过。
“不给你儿子给别人?”
谭美琳瞳孔顿缩,猛然抬眼看向炎老,眼底一片暗黑,脸上却正色不变,微笑。
“炎老,我比较笨,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炎老执袖还棋,慢吞吞地转过头,眯了眯眼。
“小琳啊,你真的觉得救命恩人这个措辞瞒得过我吗?”
谭美琳不吭声。
“如果说没见过先祖的,可能的确会相信,”炎老摸着胡须,一字一顿,“但我见过,也确实亲眼知道先祖的样貌和性格。”
谭美琳脑中隐隐生出点点不确定的念头,甚至难以置信。
“别说,那小子确实跟先祖莫名地,像。”
炎老摸着一颗棋子,缓缓笑了:“都一样傲。”
他见过那个意气风发的谭野。
小时候就听说他嚣张得不行,跟老母亲一句顶一句,说要去外面看看,被骂了打了过后依旧漫不经心地笑,那股孤傲的气势在那会儿令人畏惧。
样貌英俊潇洒,活得肆意。
尤其是那双黑眸,隽美通透,笑意却含着如暴雨袭击下稳如泰山的波澜不惊,一眼望去可以陷进深潭。
玉天恒……
炎老又道:“我就说为什么那么信那小子,果然,那双眼睛,最像了!”
“怎么感觉您在夸他”
炎老眼中带着精明,半晌,叹口气:“小琳,你是不是怀疑你父亲不是家族的人”
怀疑谭臣不是谭野的后代。
谭美琳身子有些僵,轻笑:“不敢。”
炎老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后沉声坚决:“谭臣是先祖的后代。”
“那为什么他能那么轻易就让谙泯得逞呢?”
谭美琳脱口而出的话没收住。
“因为他的性子随的是他母亲,太过委曲求全,他当年也追查过先祖的死,但是遗憾连先祖的尸体都没找到,最后还被算计着死在了那场击退异族的战斗里。”
谭美琳呆住,微咬着唇。
“那小子昨晚拜访过你之后来找了我,简单明了地讲了一下,叫我强行消化这些内容,顺便把我的手谕一起顺走。”
“我当时还是半信半疑,但事关家族安危我也只能选择信。只是如果家族真的堕落就算了,那也是命,你和小云待在那个时代就行了,还硬来掺和。”
炎老垂下眼睫,目光中带着一种强烈的刺痛。
“蓝鹤不会堕落。”
谭美琳瞭起眼皮,语气坚定。
既然计划好来,就不甘低头服软。
谙泯是,法拉吉是,英摩尔也是,绝对不可能。
“所有后果自己担但我发现那姑娘和你儿子却不让呢。”
唐思璇……是一颗棋子吗……
谭美琳唇角冷漠地弯了个弧度。
秋水和许忱言身后,戴伊看到倚靠在树上的人,一袭长黑衣金贵内敛,沉稳地站着,眼神冷冷地暼过来。
“你怎么来了”
许云战目光触及戴伊,眼神微妙地动了动,再看到芜云律时,冷笑着勾了勾唇角。
“听说你们昨晚动了手,”他顿了顿,“你没事吧”
戴伊摇头:“没事。”
“嗯,”许云战终于动了身子,走过来,“有没有夜龙草的线索”
戴伊冷淡道:“这么问什么意思”
许云战看了她一眼:“蓝若昀和林依静已经将九凤月翎的花粉摧毁,样本在我这。”
戴伊眉眼微动,微惊:“你们在研究九凤月翎”
“光靠你们瞎找不确定的东西,想回去也回不了。”许云战一针见血地说道。
芜云律不耐:“说话好好说,来帮忙的还是讽刺的”
“我为什么来这您不知道”
许云战第一次知道这老太太还能这么不要脸的。
“姐,告诉村长,吃饭就算了,谢谢他的好意。”唐思璇走来,看了看四周的人。
唯独没有,那个人。
她眼睫一颤。
沈蝶恋重新带回了面具,注意到她的神色,若有所思。
“为什么?”戴伊问。
“沈大师知道些事,动身去天颈湖吧,否则来不得及了。”
芜云律皱眉:“玉天恒呢?”
唐思璇无所谓敛了敛眸,开口:“他有事。”
所以不会来。
许云战微挑了下精致的眉,没说话。
“能说说,为什么去那里”戴伊看她。
“谭野先辈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天颈湖附近,而且,通往筌幽谷的路,天颈湖也是一条。”唐思璇淡淡道。
“你想找到谭野先祖的死因可是孩子,那已经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芜云律摇头。
“芜老,有没有一种可能,蓝鹤家族的堕落,问题出在谭野先辈那一代,甚至更久以前”唐思璇目光冷静。
所有人都静默了。
许忱言抬头:“我觉得唐小姐说得有道理,不如试试看。”
唐思璇挑了挑唇。
“沈大师说的”戴伊看向沈蝶恋,带着探究。
“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我也只是暂且当好人。”沈蝶恋漠然淡笑。
“孩子,我是信你,但没人看着你我也不放心。”芜云律意有所指。
唐思璇眼里微沉,还真是,抓着不放。
“芜老这话怎么说”
村里走出一人,眉眼英俊,眼里透着孤冷清淡,身上的黑披风衬得人皮肤很白,笑意也不甚愉悦。
空气明显一僵,唐思璇竟然有些,不敢动。
那人经过她时顿了下又抬脚走向芜云律,一阵萧瑟凉风带起,莫名有些冷到心里。
“村长那儿我已经说过了,去到天颈湖也需要至少一天时间,什么时候走”
玉天恒没什么表情,唐思璇看着。
他好像一直,都在她所有想法之前猜到。
然后一个一个地,率先给出最硬的支持。
“现在。”唐思璇没什么迟疑地说。
七个人动作很快,沈蝶恋换了身轻便的衣装,在村外等着。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默认地跟着这个老人,心中有议也没表露。
天颈湖位于蓝山西面,离村不算远,但这一路野草滋生,树密叶多,环境较阴暗潮湿,待久了湿冷的空气渗入人体,易患湿气重的症状。
沈蝶恋早已带了一大壶避湿的鱼花茶,这是蓝山特有的水性花茶,茶香气神,能祛湿。
许忱言一路也不敢闹腾,乖乖地跟在秋水身边,只是歇息时会跟她低估几句。
“怎么你们就这么相信这老太太”
秋水摇头:“既然二小姐相信,我自然也是信的。”
出行前谭美琳就特别叮嘱过她,要照顾好二小姐,还有唐小姐。
她虽然对唐思璇始终保持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待客态度,但也不敢不看紧她。
许忱言眉眼微弯:“这样啊,姐姐信吗……”
她眼底藏了一丝情绪,捂了捂肚子,有点难受:“秋水,我肚子有些疼,想去解决一下。”
秋水忙跟众人讲了一下。
此时夜色蔓延山路,风慢慢刮着,各种大自然的呼吸和吼叫声此起彼伏。
“也好,就先休息吧。”芜云律着眼于眼前的情况,终是决定。
“离天颈湖还有多远”唐思璇看向沈蝶恋。
“至少还得走一个小时多。”
唐思璇默了默,后抬头:“秋水,天色晚了不安全,你陪许忱言去吧。”
许忱言皱眉轻轻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还是秋水陪着你吧。”戴伊也这样觉得。
许忱言点头:“好……好吧。”
芜云律扯出几个充气帐篷时,扫了一眼周围这几人,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几位,好像都是少爷小姐的主。
“……”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沈蝶恋。
沈蝶恋淡淡地看过来,似乎似乎隐隐猜到她的意思,叫道:“思璇。”
“噢对,丫头你也过来。”沈蝶恋笑着看向戴伊。
唐思璇过来坐下,“怎么了”
“你俩会不会弄这东西?”芜云律似乎会了意,随意地问。
戴伊挑眉:“这问题是不是有点侮辱”
唐思璇一直闷着的一张脸没憋住笑,有些服气。
“会。”
她伸手接过帐篷,忽然眼前出现一只有力白皙的手腕,直接劫走了帐篷。
“会也不行。”
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落下,玉天恒慢悠悠地拉开包装袋,抽出折叠的帐篷在地上滚动,后拉开铺到地面上。
唐思璇秒了一眼他:“为什么?”
许云战不知何时也拿过两个,极其自然地弄好,给帐篷充气。
玉天恒脸色依旧是冷淡的,只是回了一句。
“这就不是女生该做的。”
但好像还剩两个。
戴伊瞥了一眼芜云律和沈蝶恋,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年龄……受限
唐思璇默了一秒,“哦。”
好有道理的样子。
“那你帮把芜老和沈大师的一起弄了吧。”
玉天恒没想到她语出惊人,充气用得点劲儿顿时卸了力,帐篷又瘪了下去。
“唐思璇。”他咬了下后牙槽。
“嗯”唐思璇漂亮的杏眼目光射向他,“有问题吗?”
“……没。”
最后就是,七个帐篷全部由玉天恒和许云战承包。
戴伊还十分疑惑:“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许云战那样的人居然肯答应帮忙。
唐思璇望了一眼,低眸:“不知道。”
“不是,你跟玉天恒怎么回事,那老太太挑拨离间”戴伊打量着唐思璇,毫不掩饰地道出。
唐思璇送到嘴边的茶险些喝了喷出来,心底暗骂一声,她幽幽地看向戴伊。
戴伊声音低冷:“别这样看着我。”
唐思璇吸了口气,缓了缓,否认:“没。”
“确定我还是头回见有人给你系披风的。”戴伊明显就不信。
唐思璇睨了她一眼:“我也是头回见你跟个男人同待一屋的。”
两人同时沉默,没有什么否认或默认的行为。
“当时伤心,找个人聊聊天,我说了,一面之缘,别提。”那双丹凤眼眼尾微翘,眯了眯,在月色下泛着勾人的媚态。
唐思璇看着面前燃起的火苗,倔强又刺眼,冷色调的眼眸里映着火光,一窜一窜地往上跳动。清冷精致的脸涂上一层暖色的光亮。
那双冰凉乌黑的瞳孔盯着火焰不动,眼底的最后一股贪恋的执着慢慢殆尽,绝对理智的情绪控制着她回拢过来。
都是自己的事,没必要,也不能。
无关的人,本就应该身在局外。
不能一起在暴雨下被鞭打,不能一起陷进泥沼。
“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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