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韩非放下酒樽,抬头对上了白芊红的眼睛,“那就是,身为血衣侯掌上明珠的白姑娘,你为什么不惜牺牲自己利益也要帮我们?鬼兵劫饷一案你虽然相助不多,但有关夜幕的消息你透露的太多了。要知道,姬无夜和血衣侯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再有,以白姑娘的身份,作壁上观显然更符合你本身的利益。鬼谷四魈之首的身份虽也是个理由,但是,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鬼谷四魈似乎只听令于鬼谷子一人,你没有非要替卫庄兄大开方便之门的理由。”
“可以告诉我吗?你这么做的理由。”
韩非的眼睛很锐利,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凡有所予,必有所求。
韩非相信,在不惜牺牲自己切身利益的前提条件下,白芊红一定有着更大的图谋。
“为什么要用这么严肃的眼神看我。”白芊红故作委屈,“我告诉你们的这些消息本也不是什么探听不出的秘密,何必如此提防。”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你就当是我身为韩国人所剩的最后一点良心吧。”长长的眼睫毛垂下盖住了一双水汪汪的剪水秋瞳,声音悲切,语气放柔,白芊红毫无声息的从‘夏姬’切换成了‘明月心’的人设,“说的功利一些,扳倒姬无夜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卫庄有所察觉后深深地看了白芊红一眼,其余人皆没有感觉到异常。
房间沉静了片刻之后,白芊红又重新戴回了面具,起身告辞。
“我先走一步。有我这个血衣侯的女儿留在这里,想必你们也无法安心商讨对策。”
言罢,便转身径直离开,只是挂在嘴角的笑容似是嘲讽,又好似打趣。
“最后一句忠告,徐徐图之,心急可成不了事。”
夜本该是静悄悄的,可紫兰轩的夜晚却一向热闹。等到就连紫兰轩也安静下来,距离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间已经不远。
足尖轻轻点地,整个人高高的荡起,淡紫色的裙角在空中飘扬着落下。
几息之后,相似的动作再次重复。
“为什么不去休息?”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是有什么心事吗?”
白芊红没有停下自己荡秋千的举动:“没有,我只是在等日出。”
“等日出?”紫女抬眼看了眼东方,轻声道,“这里可不适合欣赏日出。”
“你就当我乐意这么做好了。”白芊红的目光依旧注视着东方,没有刻意放媚的声音清寒如冰,这般姿态是白芊红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的冷酷,看也不看紫女一眼,白芊红转移了话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韩非的确是有着一翻雄心壮志,可是这世上从来不会缺少拥有雄心壮志的失败者。”
紫女抿唇一笑,并不答话。
这个道理她当然懂。
可是——
这条路上有那个人在,她不后悔,也不会退缩。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景,白芊红脚尖点地止住了秋千的摇晃,轻叹一口气:“离剑太近,小心伤到自己。”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练刀的吗?”紫女假装自己没有听懂白芊红的弦外之音。
白芊红这才白了紫女一眼,下定决心不再搭理自欺欺人的某人,又自顾自的荡起了秋千。
这里是紫兰轩的后院的最深处,大概是由于地处幽深的缘故,这里在整个紫兰轩中也算是一个躲清静的好去处。
白芊红最喜欢院子里的这棵大树,枝干笔直,枝叶繁茂,看起来承重能力就相当不错。
所以,在踏进紫兰轩的第二天,白芊红就让人在这棵树上搭了一个秋千。
想到鬼谷里那架出自盖聂之手且备受三个姑娘家好评的的秋千,卫庄扭过脸嗤了一声,对白芊红这种看见大树就想搭秋千的幼稚行为,酷酷的某人表示自己不想评价。
可是,紫兰轩里的其他姑娘们倒是很喜欢这个秋千,但由于白芊红的特殊身份,所以其他姑娘们平日里玩的秋千是搭在另一处的,这架秋千的试用者从头到尾只有白芊红一人。
“如果你们真的要这样一意孤行,那替我转告卫庄,叫他早点做好准备。”就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院子终于响起了白芊红的声音,“父亲他很快就要回到新郑了。”
听到这话,紫女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下来:“什么时候?就他一个人吗?”
“不会是他一个人,白伯瑾还有可能会被丢在雪衣堡里,但是,他一定会带着母亲的。至于时间,依我对父亲的了解,最迟他们会在春日宴的前几天赶回新郑。”
紫女在心里大概掐算了一下距离春日宴开宴的时间,眉头微蹙:“那岂不是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或许时间更短。你大概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夏姬’的眼线送来的情报,‘白芊红’事先可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打算什么时候出城?”良久沉默,紫女又开口问道。
“今天。”白芊红有问必答。
“怎么这么仓促。”
“父亲一定已经知道我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了,所以必须是今天。”白芊红终于离开了秋千,摘下脸上的面具放到紫女手上,背对着日出,两双世上少有的紫瞳相对而视,“你,多加保重。”
与此同时,在距离新政城大致还有四五日路程的路上,一队身披银白盔甲,手握旌旗的队伍正在整装前行着。
队伍中央的马车里,白亦非与季嬴同坐一车,白伯瑾所坐的马车就紧跟在这辆马车之后,而在白伯瑾所在的马车之后,亦紧跟着另一辆样式更加精巧,守卫也更加森严的马车。
“玉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会碰见阿菟?”慵懒的窝在白亦非怀里,季嬴捻起白亦非的一缕银发在手指间缠绕把玩着,“是进城前?还是进城后?”
“一定会是进城前。”白亦非的回答很自信。
“这么肯定?!”季嬴松开了白亦非的头发,坐直了身子。
“虽然我压下了你给她的传信,但是以她鬼谷四魈的身份,还是不难探知到我们的行踪。”伸手替季嬴整理好微微有些凌乱的发簪,白亦非轻笑出来,“阿菟一定会想多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季嬴也低头笑了出来:“还是个只会扑棱着翅膀的小崽子就想要飞天,也不怕被鹰啄了眼睛去。”
“他不敢。”白亦非有些冰凉的拇指从季嬴的眼眶周围缓缓扫过,“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处理雪衣堡的人,他姬无夜还没有那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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