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闻声的语气温和有礼,说这话时,他已经凑到了程辙面前,那副牌呈弧形,铺在了课桌上。
“为什么是我?”程辙没给肖闻声一个正眼,手撑着脸,淡淡地说着。
“因为程辙看上去就是一副需要帮助的样子嘛。”肖闻声的腔调一降,眼神一垂,那双手不知何时伸了过去,想要去触碰程辙的脸。
砰——
少年毫不客气,一把抓住人的手腕,反手狠狠按在了自己的桌面上。
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极点。
“只是想交个朋友……”
这番动作差点把肖闻声那张如沐春风的表情打破,他死盯着程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念着。
“呵。”程辙嗤笑一声,随意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翻面一拍,然后仰背靠在椅背上,单腿翘起,悠闲地看着众人。
这模样,比学校的恶霸还像恶霸。
他不喜欢这个人,肖闻声,直觉性地让他不喜欢,所以骄傲如程辙,不会给留一丝面子。
等到班级里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程辙才屈尊地开口:“说啊,都愣着干嘛。”
肖闻声闻言才拿起那张牌,眼神仍然停留在程辙身上。
而透过那双漂亮的眼睛,程辙竟然看出了些许恨意,不是错觉,而是赤条条的,想将他挫骨扬灰的仇恨!
他之前没见过这位同学吧!这份恶意又是从哪来的!
“高塔,你将与周遭的一切对立,深陷纷争,玩火自焚,被黑暗和彷徨裹挟,失去一切!”
话音到最后,肖闻声几乎控制不住语气中的兴奋感,唇角扬起,却又极力克制着。
那张牌从肖闻声手中滑落,曝光在阳光之下,是一座被黑暗和烈火击垮的高塔。
“这颗心上面滴灌着上一任王的鲜血,只要启动他,其他的权柄也会相继解封。”
黑衣人放在桌子上的心状宝石晶莹漂亮,内里鲜红的颜色仿佛仍然在流动。
“一旦解封,命运这种东西就会指引他们。”
塞西尔的手轻轻抚过宝石,指尖划过之处便裂开一道细微的口子,内里鲜红的液体流了出来,沾染上指腹。
“继续。”塞西尔点了点头,示意人继续说。
“您只需要将那位的血滴在上面,那其中黑暗的气息便会融合,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塞西尔难得抬头,静静地瞟了黑衣人一眼,良久才开口:“这个,做不到。”
“为什么!”黑衣人一下子急了,连那时的恐惧也顾不上,睁大眼睛,往桌面上狠狠一拍。
“不行就是不行!”塞西尔不耐烦起来,伸手一挥将人击飞出去,戏谑道:“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有什么资格。”
黑衣人倒飞出去,强横的力道撞碎了房间内的后几根柱子,倒在残垣中,手拄着地面咽了咽唾沫。
“我会搞清楚的!”黑衣人眼中满是红血丝,双手死死握拳,指甲将手心割出血痕,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突然,无数幽蓝的火焰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在狭小的空间飞速燃起,将这里化为一片火海。
黑衣人咬着牙,从桌面抄起那枚心状宝石,转身消失在了火焰里。
塞西尔看着,没有动作也没有做,面上的平静慢慢消失,露出了一个微弱的、几乎不被人察觉的笑容。
随后一转手,强大的力量骤然降临,满天的火焰在一瞬间颤抖地匍匐,熄灭。
没关系,他改变主意了。
现在,该开始一场新的游戏了。
同一时间,程辙看着肖闻声那张脸,面色不变。
能量却在掌心暗中汇聚,旁人看不见的生命之丝叫嚣着而出,想要把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撕成碎片。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自从昨天晚上开始。
那种极端的,想要发泄的快感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比如现在,他就很想让面前这个人崩溃求饶,在绝望中,被生命之丝贯穿全身。
或者吸走这个人的全部生命也不错,一点一点感受自己的死去,更痛苦。
这时,肖闻声突然故意的笑了一下,手掌伸出来想要去搭少年的肩膀,可想起刚才程辙那迅猛的动作,只能硬生生停了下来,落到桌子上。
“别放在心上,程辙同学,我只是开个玩笑。"
肖闻声温和的把牌一张一张收了起来,环顾四周:“玩得太尽兴,都忘了本来要干嘛得了。”
“程辙同学,明天晚上有空吗,有一场流星雨,阎山正好有一家度假酒店适合观赏,我订好房间,一起来吗。”
阎山,听到这个名字,少年本能性地抬头,看向木址和他身后的三个同学。
不像南济市平常高山那样陡峭,寸草不生。阎山虽然取了个不好的名字,但三面环水,风景正好。
每一年都有无数游客慕命而来,产业蒸蒸日上的同时,闹鬼的传闻竟然喧嚣直上。
前年情侣郊游被恶鬼分尸,去年就能出现小孩子神隐穿梭时空,阎山这一年也愈发江河日下,大不如前了。
而肖闻声,他又想做什么。
“好。”程辙一转表情,伪装成一幅愉悦模样点了点头,朝人递出手:“成交?”
“那当然,记得带好望远镜,说不定还抢不到位置呢。”肖闻声重重地回握道。
两只手接触的一瞬间,程辙突然浑身泛起一阵寒颤,仿佛又回到了昨晚的最后时刻,那个周铮变成的校服男孩狼狈地倒在了血泊中,双眸睁大着,死死地盯着程辙。
尸体身上被生命之丝贯穿的血洞还在,并且在不断扩大,看起来十分骇人。
少年俯身,把他的头板正过来。
顺着那双瞳孔的倒影,程辙终于看清了他此刻现在的模样。
那是肖闻声的脸。
只不过更加稚嫩,那双眼睛还没有现实中的漂亮,很是普通,甚至因为惊恐而含满泪水,让人心生厌恶。
“程辙同学?”
现实中那肖闻声的嗓音将他扯回现实,程辙回神,猛地松开了握着的手,掩盖下内心的不适,生硬地说道:“那,不见不散。”
方舟内部,那扇带着方子海空间能力的门砰一下被甩到了墙上,程辙快步走进来,校服外套和书包朝沙发上一扔,坐在吧台上面默不作声。
陆宵时常处于清闲状态,他在方舟里的结构相当于战术指挥,只需要坐镇中心,分析情报。
而现在这种没有特别需要他的任务,陆宵给自己颁布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玩,美曰其名为下次需要高智商的任务提供动力。
对此,斐恩曾经多次冒出星星眼,表示自己也想拥有。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现在,他刚要看那本新出的言情小说,可少年默默地看着自己,硬生生让他生出些许罪恶感来。
他咳嗽了几声,斟酌着开口:“方子海有个新任务,他……”
“我是来找你的”少年歪头,毫不客气地指责道:“以及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么什么都要方子海来。”
“是他自己要去的,听说和他家人有关。”陆宵有些无奈地说。“你找我做什么?“
少年听了之后不住蹙眉,在长星阶中,方子海曾经说过他的家人全部因病离世了。
这个时间段出现和他家人相关的事,属实有点蹊跷,不过程辙能想到的,方子海当然也能想到。
只是方子海仍然选择去了。
这就是程辙不懂的领域了,他还有正事,也不愿多想。
“你之前给我喝的那杯果酒,它是做什么的。”
“怎么?你看到了什么?”陆宵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高脚杯的杯口。
“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话音刚落,对面的陆宵身形一顿,随后又平静地继续刚才的动作:“不可能。”
陆宵:你不能质疑我的能力,一定是你的问题。
程辙:你认真的?
“完美回忆只有一个作用,让人能够看见过往最美好时光的景象。”陆宵眉头一蹙,目光如炬地看着人。
“经过我的加工,倘若两个人拥有相同的特质,这种效果还可以传递。”
程辙面色如常,他淡淡地理了一下刚才被弄乱的发丝,小声道:“我和肖闻声哪有相同特质。”
不过,难道指的是那双眼睛吗,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看到完美景象吗。
“或许你一直对美好回忆有点误解,比如反社会人格什么的……”
程辙正要继续说,却看见了陆宵浮现出了想弄死自己的表情,只能把未出口的话咽下去。
比如以为美好回忆是尸体,父母惨死,杀人什么的……
“我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陆宵的声音莫名其妙变弱下来:“你周围有什么特别吗。”
“只不过,遇见了一个奇怪的转学生罢了。”程辙不由自主地托住腮。
“听着,我会在这找资料。”陆宵站起身,从门口挂着的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东西,俯身将其正正经经地挂在了程辙胸前。
程辙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银边金底的漂亮徽章,挂在校服白衬衫上特别衬出少年矜贵的气质。
“如果你遇见危险,在上面输入一点能量就能联系到我,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
程辙点了点头,披上西装外套,背上小书包:“那我就先走了。”
“毕竟我还得去收拾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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