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辙顺着楼梯往下，终于将戚朕不断滚落的躯体止住。
因为剧烈疼痛，戚朕只能发出几声嘶哑的气音，鲜血从他额角渗下去，不知不觉侵染了一大片白瓷砖。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程辙抬头向上方看了过去。
只见楼梯上方，一双双黝黑的眼睛从栏杆处探出来，牢牢地注视着他们。
程辙：……
程辙：有人碰瓷。
……
“玫瑰总是有刺的，别受伤了。”
洛纨将手中的黑玫瑰包装好，放在茶几边上。
“不用了嫂子，你这里不是礼品店吗，怎么进了这么多的黑玫瑰。”
江南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这些黑玫瑰各个都是伤人的利器。
他一看到这玩意，还没痊愈的脚踝就隐隐作痛。
“哈，本来我就进了一朵，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黑玫瑰就多了起来。”
江南西看着洛纨干笑一声，眼前的青年清隽肆意，眉眼间带着几分风流轻佻，但气质却出人意料地澄澈。
不太像会拐他哥的。
“我去给你拿点小赠品包好。”
洛纨笑笑，顺手走进了休息室里面。
“那个，你哥是不是打算把关系……”
“这个得问我哥呀！”
隔着两道墙壁，江南西朝里面有模有样地喊着，之后瞧四周没人，左右观摩着那一束艳丽却恐怖的黑玫瑰。
那些花瓣尖锐，包装纸被刺得满是棱角，再长一点就会破开。
前几次要么是情况危急，要么是早已枯萎，自己倒是第一次近距离，安安静静地观赏这玩意。
这么看着，甚至还有一点好看。
江南西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的拿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
当手指和玫瑰接触的一刹那，玫瑰仿佛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瞬间暴涨，生长出无数根玫瑰藤，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包装纸。
江南西被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失去接触的玫瑰花藤同时也失去了活力，脱落下去，洒了满地。
“……”
江南西痛苦抚额，他好像，又闯祸了。
“你好。”
江南西又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差点把茶几掀翻。
只见一个男人停在楼梯的拐角处，愣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江南西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你是要买点什么吗。”
男人眼眸一转：“额，我前几天在这里订做了一些东西，今天正好来取。”
“啊是您，先生。”
洛纨从休息室里出来，满地的狼藉让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南西，后者则回他一个干笑。
“您叫什么名字，我这里查记录。”
“谷佳宇，我订了一个花瓶摆件……”
谷佳宇淡淡地说着，眼角却不自觉地盯着地面上的玫瑰花瓣。
……
江南西和洛纨一起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程辙躺在医院的长椅上睡觉。
青年嘴角一抽，暴力地铅住程辙的双肩，硬生生把少年从睡梦里拉了起来。
程辙没好气地睁开眼睛，往江南西怀里一拍，随后再次投入到梦乡中去。
“你认真的？我们在拯救世界诶！”江南西超小声地朝人耳边念道。
“你在拯救世界。”程辙把头埋进自己的臂膀里，模糊的说道：“我在洞悉敌人的成长路程。”
比如今天肖闻声泡汤的游乐园之行，就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所以，你洞悉到了什么。”
“……”程辙往病房里一指，只见江空正在和洛纨讲话，椅子上的肖闻声沉默着，乖巧的盯着昏睡中的戚朕。
“他的父母呢。”
“我打过电话了，没接。”
江空垂着头，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洛纨见状，连忙搂住江空的肩在耳边低声安慰着。
“没眼看。”江南西愤愤地说着。
“他怎么能把手放在我哥那里。他就不知道检点一些吗！”
江南西咬着牙，被路过的护士警告一次，这次只能小声说。
“有没有男德！有没有男德啊！”
“他怎么就同意了呢！我再也不和我哥说话了！”
……程辙狠狠抓了抓头发：“你闭嘴，我先生还不知所踪呢。”
“南西。”病房里的江空叫了一声，江南西瞬间忘记了刚才的状语，卑微地跑了进去。
“怎么了哥。”
“你看着戚朕一会，我先去戚朕家里一趟，大人都怎么回事今天。”
江空烦躁地攥紧了拳头，把衣兜里的车钥匙挂在手上。
砰——
江空突然一脚踢向了窗边的桌子，没盖紧的矿泉水一下子洒了一地。
很是泄愤似的，离开了这间病房。
“……”
空气中一片寂静，过了一会洛纨才出言打破尴尬。
“你哥最近脾气可能不太好，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我哥怎么样才不要你说混蛋……”江南西暗戳戳地骂道。
“大哥哥，你们能带我去别的地方吗，医院好难受的。”
肖闻声突然抬起头，狠狠吸了吸鼻子，攥了攥洛纨的衣角。
洛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手足无措：“那，那我带你去我家吧要不然…”
肖闻声点了点头，江南西瞬间不乐：“什么叫你家啊，那是我哥的。”
“你哥和我的。”洛纨好脾气地安抚。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和一具昏睡的躯体后，程辙突然勾起唇边，诡异地笑了起来。
江南西一个激灵，连忙环顾四周，毕竟上次这个小祖宗露出这个表情后，就一拳轰碎了消防栓玻璃。
过后还把人心脏给掏了出来。
“年级这么小就会学会骗人，活该被破碎之瞳盯上。”
江南西一愣：没，没有吧。
少年眼睛一眯：你在质疑我对演技的理解。
江南西赶忙摇头摆手，这要是应下来，自己就是下一快消防栓玻璃。
估计又被江南西激起了少有的胜负欲，程辙又开始仔细解释。
“人一般恐惧的时候会眼角下拉，心悸，因此会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并且伴随着不住地微弱颤抖。”
程辙拍了拍江南西的头，江南西想起肖闻声坐在椅子上的样子，背部挺直，身形平稳，除了语调之外，和旁人无异。
“还有一个漏洞，这个年纪的小孩是不会去陌生的地方的，公寓是新地点，洛纨是陌生人，他不可能会向陌生人提要求，更不可能跟他回家。”
江南西难得点了点头，要不是没有工具，他都想记笔记，现在只能给这个骗术小课堂点赞。
“要是我，我就哭一下，哭泣会打散任何人的节奏，可惜啦。”
可惜这个小屁孩的演技之路到此为止。
“但是为什么啊。”江南西抿死了唇，眉头紧蹙。
“…你哥的公寓。”程辙沉思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道：“恐怕他早就盯上了。”
……
“额，你先在这待会，你看电视吗。”
洛纨轻快地打开电视机，半蹲下来揉了揉肖闻声的头。
“好，你能给我倒杯果汁吗哥哥。”
洛纨点了点头，起身快步走到厨房里，他还记得冰箱里有一些鲜橙汁，应该还剩一些。
他顿了顿，思来想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肖闻声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部动漫，小腿都够不到地面。
当动漫的主角受到信心加持复活的时候，肖闻声还举起拳头打劲。
多虑了吧。
可是冰箱里那一瓶橙汁彻底见了底，估计是江空中午的时候喝光了。
洛纨叹了口气，只有手机点外卖，顺带附加了一堆小零食。
突然，一股微风吹过来，洛纨下单之后回到客厅，只见沙发上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风不断吹动着纱帘。
……
孩子没了！！！
他连忙挂上电话，焦急地打出：“阿空，阿空，那个孩子。”
“洛纨…”
对面的江空突然叫起了他的大名，声线颤抖着，几乎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人的惊恐和悲伤。
“…怎么了？”
“我做了一些很失败的事情”
“咱们能到你的礼品店见面吗。”
说完，电话兀自挂断，被一连串事情砸晕的洛纨不知所措，连忙披上一件衣服出门。
隔着数条街道的戚朕家，洛纨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
他身上满是血迹，脚下甚至还倒着两具仍然温热的尸体，玫瑰花藤在他胸部缠绵，尖锐的花瓣刺开了自己的皮肤，深入内里。
他咬牙忍着痛，一点一点将花藤拔了出来，丢在了地面上。
“看来我来晚一步。”
门口，程辙靠在玄空的鞋架处，面色不改。
“带我走…带我走。”
声音好似疯魔，江空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尖锐的指甲把皮肤抓住血痕。
他领口，那枚时钟摆件发着清澈的红光，正在不断抵挡着玫瑰的侵蚀。
程辙蹙紧眉头，荆之冠能力发动，两人伴随着红雾消失不见。
……
嘀嗒，嘀嗒。
血液不断滴落在地面上。
“……”
肖闻声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怀里捧着的那束黑色玫瑰，艳丽，华美，正配这血腥的景色。
“喂，您好，这里是……”
“我要报警。”
他颤抖地说着，电话滑落下去，砸到了地上的血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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