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杏哑然,听了林家人的描述,她还以为林佩涵嫁了个多不堪的人呢!怎么着也得是个半身不遂吧。
怎么如今一看这人长身玉立,忽略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还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意味。更重要的是,此人一看就很在意林佩涵。
见宁春杏还有闲心打量陆厌,林佩涵有些不大乐意了。她撇撇嘴,道:“宁小姐怎的这般直勾勾地盯着我夫君?”
宁春杏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虽然性格泼辣,但到底不能和林佩涵这个现代人一样言行无忌。她红着脸,有些下不来台,结巴道:“谁,谁稀罕你家夫君?我都要和子瑞哥哥定亲了!”说到此处,她仿佛又多了几分底气,声音都大了几分。
宁春杏口中的子瑞哥哥便是原小说中的男主,秦王李明。
秦王相貌堂堂,又是天潢贵胄,这门亲事可让不少京中贵女都红了眼。难道还会被林佩涵这个无名无姓的病秧子夫君给比下去不成?
宁春杏不知,林佩涵考虑的却是另个一方面。照照原剧情的发展,这秦王将会是陆厌的顶头上司,换句话来说,陆厌将成为秦王的倒霉工具人。
也不知除去原剧情宁春杏给陆厌与秦王搭的线之外,两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交情?
林佩涵看了看陆厌的表情,却没看出陆厌对于宁春杏的话语有什么反应。但她眼尖地发现了陆厌的小腿有些打颤,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完全不在人前显露些什么。
林佩涵知道陆厌如今根本不能久站,什么心思也都歇了,开始急哄哄地赶人:“宁小姐若是无其他的事,就别打扰我们夫妇午憩了。”
言罢,趁着几人还在为这大胆的言语愣神,林佩涵径直将大门关上了。反正宁春杏并不是来走原剧情的,这场嘴仗也没什么打下去的必要了。
门外的三人碰了一鼻子灰。林母和林春香面面相觑,宁春杏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林春香又开始撺掇宁春杏:“二姐,你都瞧见了吧?这林佩涵有多么的无礼!”
宁春杏本就心绪不佳,听到林春香的话语更是烦厌,当下就变了脸色,斥道:“谁是你二姐?你也配与我姐妹相称!”她在京城中没少因为身份被人说闲话,因此格外敏感。
宁春杏这次回来本就是听了宁母的话她自己本身是半点没心思来的。见惯了京城的花花绿绿,谁还稀罕这破地方?如今她纡尊降贵地来了,竟然还受到如此羞辱!
宁春杏越想越气,除了气林佩涵,还对着撺掇她过来的林家人一家也颇有微词。
林春香被劈头盖脑地贬了一通,脸都涨红了,要是放到从前,她早就和宁春杏打上一架了,可现在却被林母死死地拉住。
宁春杏这次回来可是给林家带来了不少金银财宝,可算好好给林家长了回脸,现在桃花村里人人都说林家出了只真凤凰。可不能将宁春杏得罪了!
林母怕宁春杏迁怒,收回那些好处,出来打圆场道:“这小蹄子如今又怎能与从前相比!又嫁了个无财无权的白身,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宁春杏的心坎里,无论如何,林佩涵这辈子都越不过去她。她又何必和一个农妇斤斤计较,这样想想,她心中舒服了不少。
庭院中,林佩涵将陆厌按坐在轮椅上,语气有些嗔怪:“怎么出来了?”
林佩涵目光如秋波,盈盈地望了陆厌一眼,直荡到人的心上。
陆厌愣神的功夫,便已经被林佩涵带着坐下了。
不过陆厌确实已经有些强撑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半晌,才若无其事地玩笑道:“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指名道姓地要见我,我就出来给她们瞧瞧。”
“我一个人就能把这几个碎嘴子打趴下。”林佩涵双手叉腰,一副战斗力高涨的模样。
陆厌却突然正色了:“涵儿,我不希望我永远躲在你的身后。这些场合,我不能总让你一个人应对的。今后,该换我来护着你。”
两人和解之后,又兼之他能站起来了,陆厌的心态便放松了不少,这是他第一次与林佩涵说起“今后”。
陆厌很少说这样的话,林佩涵有些不适应,她伸手捏了捏有些泛红的耳垂,低头小声道:“知道了。”
林佩涵有些不敢看陆厌的眼睛,为了躲开他的视线,她走到陆厌的背后,道:“我有些困了,送你回房休息,顺便再给你按按腿。”
陆厌笑着应下了。
说是送,但林佩涵根本推不动那粗笨的轮椅,因此只是佯装个样子,实际还是靠着陆厌自己发力。
“对了,这个宁春杏,你以后可要小心!有多远避多远!”林佩涵想起原小说的剧情,又提醒陆厌。
“她与你不对付,我又怎会与她往来,”陆厌皱了皱眉,他想起今日见到的那女子,只觉得厌恶。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宁春杏要和秦王定亲了?”林佩涵试探着问道。
“你很在意吗?你与秦王……”陆厌的注意点却完全偏移了,薄唇微抿。
“你想哪里去了?我与秦王都没见过几次,”林佩涵小脸一黑,“我是想问,你与秦王可有交情?”
话一出口,林佩涵似又觉得有些越界,又道:“你之前和我提过,是因着朝堂之事,你才不欲与我坦诚身份。若是此事涉及到朝堂机密,你可以不说……”
“无妨,今后我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陆厌出言打断林佩涵,耐心解释道,“我与秦王并无私交。我当初去军营投的是太子殿下的麾下。”
林佩涵回想了一番,小说里倒是没写这一段。原小说中的太子殿下倒也算得上贤德,可惜身子骨太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说起来,太子甚至与男主的正面交锋也没有几回,妥妥的工具人。小说里一直描写秦王对这位嫡兄敬爱有加,在太子死后悲痛万分地接过了人家的衣钵。
林佩涵一路想着事情,连进门了都没发现,还差点撞到了门口放着的小凳,脚下绊了绊。幸而陆厌反应及时,扶住了林佩涵。
“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困了?”陆厌依旧抓着林佩涵的手臂,黑眸微抬,仔细观察着林佩涵的脸色。
不知为何,陆厌这般的视线压迫感十足,林佩涵不敢多与他对视,总觉得那目光太灼灼,像是要烫到人心里去。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挺了个懒腰,打哈哈道:“也许真是困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陆厌并不阻拦,任凭林佩涵如风一般卷走了。
张旭进屋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陆厌一副失神微笑的模样,好在这些日子他早已麻木了,因而并不惊慌,只是照例叩门提醒,先叫了一声:“主子。”
“何事?”陆厌一下子敛去了笑容,翻脸堪比翻书。
“是京中传来的消息,殿下言明,若是主子休养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动身回京城了。”张旭低着头,将今日获得的消息传达给陆厌。
“好,我已知晓,传信回去,就说我三日后动身。一应安排,都交由你了。”陆厌点头,面色却有些凝重。
张旭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问道:“主子可还有什么顾虑?”
“你说……”陆厌难得有些踌躇,“她会愿意随我一同回京吗?”
虽说林佩涵之前说过要带着他去京城看病,可那也是在她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万一人家只是古道热肠呢?现在林佩涵得知了自己并不缺银钱,会不会不管他了?陆厌还有一层顾虑来自于刚刚送走的宁春杏,林佩涵在京城以尚书府千金的身份生活了十八年,此番再回去,若是遇上旧事旧人,会不会有不快?
张旭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张旭和陆厌一样,也从未谈过恋爱,自然不了解陆厌那些患得患失的儿女情长,他可比陆厌有信心多了,劝慰道:“夫人那么喜爱您,定然愿意追随的。”
这种类似的话张旭从前也说过一次,但陆厌却依旧没什么底气,有些犹疑地问道:“何以见得?”
“夫人自嫁给主子起始,便处处维护,还无微不至地照料。”张旭一条条地细数林佩涵为陆厌做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林佩涵对陆厌当真是一往情深。
“是啊。”陆厌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这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夫人心悦于您啊,”张旭理所当然地抢答道,说得头头是道,“前几日主子突然给夫人和离书,可夫人却半点不计较,还历经千难万险为主子取药。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定是转头就走的。若非夫人喜爱您,又怎会为您做这些?”
提及前几日这事,陆厌总还觉得心中有愧,他当真没想到林佩涵会为自己做那么多。但他依旧将信将疑的,问张旭:“可她初见我时,我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她为何会喜爱我?”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他已经被张旭带偏了,坦然接受了“林佩涵心悦自己”这个结论。
“属下虽然读书少,可是也听过几句酸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嘛。”张旭挠挠头,艰难地搜刮肚中的墨水。
张旭这话陆厌听着还算舒心,可他面上却还是一派傲娇,轻瞥了张旭一眼,道:“算了,我与你这女子的手都没摸过的大老粗,谈论个什么劲儿?”
张旭莫名从中读取到了鄙视的意味,心中腹诽:您不也就只有夫人一个吗?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当然,他面上是不显的,只是有些不服气地对陆厌道:“不信您瞧着吧,只要您开口,夫人定会愿意跟着您去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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