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宫女呢?”一道熟悉的尖利女声忽然响起,“是本郡主让你过来的。”

    林佩涵闻言,手下动作一顿,力道微松,那小宫女立即抓住了时机,泥鳅一般地溜走了,带起的冲力还让林佩涵趔趄了一下。

    林佩涵稳住了身形,心下微跳,转身对上李玉盈的视线,颔首假笑道:“玉盈郡主,不知玉盈郡主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李玉盈是跟着林佩涵离席的,身边只跟了两个贴身婢女,其中一个搀扶着李玉盈,另一个则收到了李玉盈的眼神示意,上前几步拦住了林佩涵的去路。

    “本郡主为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李玉盈眼神轻蔑,扬着下巴,在林佩涵面前丝似乎连伪装都不屑了。

    林佩涵见状也收了脸上的笑意,板着脸道:“郡主若是为的陆将军之事,怕是找错了人。他虽是我的夫君,我却是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李玉盈笑得张扬跋扈,似乎在讥讽林佩涵的天真:“本郡主若是想要一个人,又何须在意他的想法。他若是不愿,我便折了他的羽翼,将他如这笼中鸟一般囚起来就是。”

    林佩涵听得心下微惊,反驳道:“可陆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随意摆弄的物件!”

    李玉盈冷声道:“陆厌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没名没姓、无人撑腰的穷小子,能得本郡主的赏识青睐,也是他的福气。本郡主也不是没给我他机会,是他自己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佩涵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若是郡主执意要夺他人夫婿,那就更不应该寻我了,太后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李玉盈怒极反笑:“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巧嘴!你以为我不敢吗?”

    林佩涵轻攥了攥掌心,缓下了语调,暗讽道:“郡主乃天皇贵胄,自是没有什么不敢的。”

    李玉盈把玩着手上尖利的指甲,慢悠悠地重复了林佩涵的话:“天皇贵胄,这话倒是不错!”

    李玉盈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林佩涵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得林佩涵捕捉不到。

    “今日你也瞧见了,无论我想要什么,皇祖母她老人家都会依着我的。若是我想,陆厌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郡主如此有把握,又寻我来做什么呢?”林佩涵有些不解。

    “从前陆厌对于所有女人都不假辞色,我便也没觉着有什么。可如今他为着你,”李玉盈上下打量着林佩涵,轻视意味十足,“几次三番地拒绝本郡主的好意,倒是叫我有些难做了。”

    林佩涵听出李玉盈言语中的不善,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睁大的眼眸中满是警惕。

    “你说,若是你死了,会不会让本郡主高兴些?”李玉盈歪着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林佩涵。

    林佩涵立时觉得毛骨悚然,正打算大步逃离时,拦在林佩涵身前的那个婢女动手卡住了林佩涵纤细的脖子。

    那婢女力气很大,显然是习过武的。

    林佩涵被掐住了命脉,勉强发出声音道:“我若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陆厌他不会罢休的,到时郡主就更得不到他的心了……”

    李玉盈似是有些不耐,打断道:“到时候你也死了,本郡主不容许活人来分享陆厌的感情。不过一具尸体,本郡主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东……宫,我还在……为东宫做事,你,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林佩涵脑子转得很快,立即又搬出了太子这座靠山。

    可惜李玉盈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依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手指上的指环,轻“啧”了一声,轻慢道:“太子?恐怕他就要自身难保了。”

    林佩涵来不及思考这话背后的一丝,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脑中一片眩晕,挣扎也渐渐变得无力。

    皇宫是李玉盈的地盘,无人能救她,难道她又要死第二次了吗?不知道自己死了后,陆厌又要怎么办?

    正当林佩涵绝望地望着天空之时,一道清润的男声闯了进来:“玉盈郡主!这是……”

    李玉盈被惊了一跳,回身见到了永安侯府的世子魏澈。

    魏澈大步上前扯开了掐着林佩涵脖子的手,半揽着林佩涵发软的身子避开到一旁,随后又像是有些嫌弃的样子,撒开揽着林佩涵的手,任她跌落在地上。

    “世子这是何意?”李玉盈跋扈惯了,见到有外人过来,也只是初时有些许的慌乱,冷静下来后却并无半点心虚,反倒责怪魏澈多管闲事。

    魏澈并未戳穿,只是冷静道:“本世子偶遇陆夫人身体不适,出手相助罢了。郡主离席也有了些时候了,太后娘娘方才还问起呢。”

    李玉盈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魏澈护着林佩涵的姿态。片刻后她轻笑出声,道:“若世子执意如此,那便就如此吧。只是世子今后可要当心了。我想,世子也不能保证时时刻刻地看护着陆夫人吧?”

    李玉盈刻意了称林佩涵为“陆夫人”,似乎是在提醒魏澈林佩涵早已嫁作他人妇,与他并无任何干系。

    魏澈只是轻点了点头,回道:“这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李玉盈又睨了一眼魏澈,微抬了抬手,召回了自己的婢女,转身离去前还不忘俯身在林佩涵耳边放狠话:“你若是识相些的话,便自请和离,这样我或许还能抬抬手指,饶你一条小命。”

    魏澈与林佩涵和陆厌这样的平民出身不一样,永安侯府再不济也是有爵位的,世家势力盘根错综,李玉盈暂且还不敢轻易地打杀一个世子。

    林佩涵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魏澈背光站在林佩涵的身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林佩涵,眼中毫无波澜。他在宫宴上看见李玉盈追在林佩涵之后离席,便知道要出事了。

    他还没有找到真正的佩涵,这个冒牌货或许知晓,暂且还不能死。

    缓了片刻后,林佩涵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可不比李玉盈安全多少。魏澈之前掐过她脖子,甚至还猜出她并非原身。

    林佩涵略定了定心神,抬头看着魏澈,斟酌了片刻,还是道:“多谢世子相救。”

    魏澈脸上的神情不似初见时的温润和煦,面无表情地冷硬道:“我并非是救你,而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厘清。你若是真心感激,就如实告诉我佩涵的下落。”

    林佩涵默了默,犹豫着反问道:“我想先问一句,世子是如何看出来的吗?”

    魏澈呼吸一滞,语气都变得轻柔了不少:“我与佩涵自小一起长大,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再熟悉不过。”

    林佩涵眼帘微垂,通过魏澈的言语,似乎还能感受到原身当初的悸动。她想,若是原身知晓,魏澈也如她一般念着自己,应当也会很开心吧。

    林佩涵默了默,观察了一下周围隐蔽的环境后,终是下定了决心,道:“并非我不愿告诉世子,只是事情真相或许会超出世子的想象,我怕世子不相信,若是如此,世子还要听吗?”

    “但说无妨。”魏澈冷声威胁,“只是,倘若你有半句虚言,我不介意替玉盈郡主完成方才未做完的事。”

    林佩涵眨了眨眼,小心试探道:“或许……你相信这世上有,呃,夺舍一事吗?”林佩涵思索了片刻,捡了个古代人能理解的词语来解释这件事。

    魏澈眉头一拧,压抑着怒火道:“本世子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信道家,你若是妄想用这套说辞来糊弄过去,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林佩涵眼见着魏澈渐渐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但你先听我说完。”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林佩涵,但现在的这具身体确实是林佩涵的,这种情况有点类似道教中的‘借尸还魂’。但我不是妖物,也不是有意为之要加害林佩涵的。”林佩涵继续道,“我当时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然后再醒过来时就成了林佩涵。”

    魏澈的眉毛皱得更紧,沉声道:“你觉得你这个说辞,如何能让我信服?”

    林佩涵眼珠转了转,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道:“其实我是有她的记忆的。你若不信,我可以说出几件只有你们两个知晓的事情。”

    魏澈没说话,只是继续斜眼看林佩涵。

    林佩涵便知晓这是让她继续说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气,将原身的深处记忆娓娓道来:“你与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尚书府,那时她六岁,刚刚被诊出有心疾,你随着你母亲去探望。她比同龄的小女孩都要文弱瘦小,你带着她偷偷溜出去抓蛐蛐玩,她很开心,用柳条给你编了一个花环,不过她因为受了风回去后又病了一场。但她依旧觉得那是她那一年来最开怀的一日了。”

    “她八岁那年,你堂姐出嫁,红嫁衣很美,她看得很喜欢。于是你就主动提出要扮家家酒,假装新郎官和新娘子。其实她早就懂得‘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也早就不玩家家酒这种三岁孩童的小把戏了,可你提出来,她还是应了。”

    古代人思想上都很早熟,在林佩涵看来,这一举动可能有点像早恋中的早恋的感觉。

    “十岁那年,她是不是赠给了你一个绛紫色的荷包,那是她夜里偷偷点灯学着绣的,针线很蹩脚,但却是她自己独立做出来的第一个荷包,这事儿她连和白雪琪都没提起过。”

    “后来,你们一日日地长大,见面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少。不过每次见面你总会给她带些玩意儿,有时候是民间吃食,有时候是搜集到的一些游记趣谈。宁夫人只允许她读些女戒或是孔孟,你赠的那本《游侠列传》她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都快翻烂了,还重新装订过了。”

    说到此处,林佩涵的话音蓦然顿住,因为她发觉魏澈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她知道,魏澈已经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因为她现在所说的这些事情非常私密,除了两人之外,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

    “这些事情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魏澈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用力地握住林佩涵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魏澈的眼神几近癫狂,林佩涵却不躲不闪,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真相,你若是还不信,就算是杀了我,反正我也没别的可说的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魏澈卸了力气,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嘴上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澈的情绪似乎总算平静了下来,不过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你之前说,借尸还魂,”他微顿了顿,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继续道“那么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林佩涵心中不忍,只能尽力劝慰:“或许她和我一样,只是去了别处。”

    魏澈身形微晃,强撑着问:“她离去前,可有给我留下了什么话?可有怪我?”

    林佩涵摇了摇头:“未曾留下什么话。初时她确实是有些奇怪,为何你没有来找她。后来她想通了,你定是有事缠身,没空留意尚书府的不对。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她只盼着你好。”

    “是我对不住她。”魏澈低着头,颓然道。

    林佩涵也不知要如何再劝,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魏澈却忽然反劝起林佩涵来:“你回去后就和陆厌和离吧。李玉盈此人性格跋扈,行事狠辣,她如今既然对你放了这样的话,那么她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林佩涵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魏澈的转变。

    魏澈看出林佩涵的诧异,惨笑道:“我如今还能为她做的,就只有保护好她这具身体了。这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存在的证明了,你活得越久,那我便还能多见见她这张脸。”

    林佩涵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正欲再说些什么,却看到陆厌从魏澈身后走了过来。

    “涵儿,你怎的坐在地上?地上凉,我扶你起来。”陆厌走到林佩涵的身边,伸手半是搀扶半是拉扯地将林佩涵带入了怀中。

    魏澈像是游魂一般,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两人的动静,自顾自地转身,失魂落魄地一步步远离了。

    林佩涵心中不是滋味,有些失神地望着魏澈离去的背影。

    “涵儿!涵儿!”陆厌固执地唤了好几声,拉回林佩涵的注意力后,郑重道,“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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