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分组方式的时候,江牧云的第一反应是澹台鸿会跳起来反对。毕竟装睡那会儿听到两人讲黏糊糊的——各种意义上的黏糊糊——怪话,让江牧云明确了“这俩关系不正常”的事实。澹台鸿看起来就像要把自己黏在姜少泽身上一样,那种潮湿……甚至还有几分咸湿的眼神让他脊背发寒小脸一黄。
钱陵也以为澹台鸿会跳出来反对,但他看着两人很快陷入了思考,他的视线在熊远和江牧云之间逡巡,最后落在被姜少泽随意丢在桌上的那本日记本上。然后他拿了个电筒给姜少泽,嘱咐他们要注意安全。姜少泽拿过电筒一看,还是换电池的,这味道太正了。
“你说,我们去教学楼里能不能捡到电池。”他问熊远,熊远愣是没听明白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然后他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可能?”听到这句话,姜少泽满意地转回头,然后率先踏入了黑色的校园中。
就像是任何一个经典的学校不可思议故事一样,在夜晚的校园总有一个坚持不懈的音乐家在教室里演奏钢琴。刚进入教学楼,姜少泽就听到了迫不及待的钢琴声——还是《梦中的婚礼》,看来这个鬼挺业余的。他直接拎着手电筒走过去,一下打开了音乐教室的门,毫不意外的,没人,只有开着盖子的钢琴上摆放着曲谱。
哟,曲谱还是红色的,还是简谱,这也太业余了吧?
熊远在姜少泽的背后问:“这里有什么线索吗?会不会写在乐谱上?”姜少泽头也没回地对他说:“那么在意要不你自己来看?”
“还,还是不了,”熊远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怕有鬼。”
姜少泽捡起乐谱,并没有翻阅而是直接撕开,乐谱发出尖锐的惨叫声,一点点燃烧起来。他从腰间拿下那块玉佩一般的木牌,将其放在自己的掌心,木牌一点点渗透进去,又蔓延出如玉的细线将姜少泽包围:“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
熊远的脸色一点点发生了变化,并不是形容意义上的,他的脸就像是融化一般,甚至滴落在地面上。背后的鬼怪发出嘶吼,姜少泽觉得比起威胁那样的声音更像是害怕。于是皇帝在面具之后冷笑了一声:“你确实该害怕我。”
澹台鸿在没有姜少泽的地方恢复了之前冷淡而趾高气昂的模样,他没去管在一边翻看报纸的江牧云,而是打量着钱陵:“你找少泽到底有什么事?”姜少泽不在的时候,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称呼对方的名字,就像边军一开始倨傲地称呼陛下“小皇帝”一样。
“因为姜先生答应帮助我们应对……他称呼目前的状况为鬼蜮。他对我们也有了很大的帮助,”钱陵虽然有些不能直视面前的人,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平静了下来,“我们希望和他建立更深的合作关系。当然,是在他愿意的情况下,本来我今天是要找他去见更有发言权的人谈论合作事宜的。不知道澹台先生您和姜先生又是什么关系?”
江牧云在心里偷偷嘀咕了一句“基友”,但他不敢说,澹台鸿像是听到他的心声一样眯着眼睛杀气腾腾地看过去。他缩了缩头,心想果然只有姜少泽能镇住面前的这个家伙。姜少泽应该不会把他拉出去砍头,但这家伙可能会。
澹台鸿看着江牧云躲开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才转回头看向钱陵:“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决定我会不会报警。
“这决定之后的商谈,您在我们这里处于什么样的立场,顺便一提,原本姜先生的身边应该是没有您这个人的。他的人生和您没有交集。”
澹台鸿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他的骨节发出咯吱的响声。啊,没错,陛下的人生和他没有交集,但不是这样的——他们明明在一起度过了十多年聚少离多,却又互相爱慕的日子。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僵硬,但说出来的话很果断:“前妻。”
姜少泽擦拭着剑身,突然打了个喷嚏。
钱陵被话题的转变弄得猝不及防,就像他之前在重案六组片场,结果喝了口水电视就开始播放回家的诱惑。他沉默了一下,沉默了两下,沉默了三下……在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之前,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抱歉,请问您可以再说一遍吗?我觉得我产生了幻觉,可能是太累了吧,哈哈哈哈哈。”
“我没瞎说,我就是少泽的前妻,”澹台鸿的语气多了几分理直气壮,“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我们当然是两口子。”
他也只敢在钱陵和江牧云面前这么说了,要是这句话让陛下听到,陛下一定会生气的。可惜他找不到其他方法来形容他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他又不想和陛下做单纯的君臣,也不愿和陛下形同陌路,陛下也不一定还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爱人关系,那前妻就是他现在的身份。好消息是陛下应该还没想着续弦。
举着剑追杀熊远的姜少泽感觉背后有点发冷。
钱陵啊这了半天,一句有意义的话都说不出来,今天晚上没有太阳,月亮高挂天空,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幸好鬼蜮及时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气息,那个据说是异常的教学楼出现在了保安室的不远处,他们能听到学生们嬉笑着的声音。
“他们在说什么?”钱陵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窗边看过去,这倒不是因为澹台鸿反应慢,而是因为钱陵早就想跑了。和普通话有些区别,像是口音但又不能确定是什么地方的口音,那些人似乎正在讨论这次考试的成绩。澹台鸿仍然是对什么都有几分不屑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竖起耳朵听着传来的声音。
是他那里的语调。
生在现代,澹台鸿自然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各种各样,男频女频他都看过,没什么稀奇的。当然,他关注的也主要是晓朝故事,其他朝代他没啥兴趣。男频穿越的重灾区是景和帝,蛰伏多年的皇子一朝夺权,还有个出类拔萃的儿子,给光武帝当爹某方面来说也是男人的梦想。他的陛下则属于大家都没兴趣穿的类型。至于女频,那就好家伙了。
故事暂且不提,他从石镜穿越而来,最开始以为只是来到了心心念念的陛下的身边。但这里的人口音和他那里的话语有所区别,之前看到的“泰山”对他来说又是完全陌生的。最重要的是钱陵这个明显不是平头百姓的人,对鬼蜮并无多少了解,甚至还需要陛下相助。
种种迹象表明,他并不只是来到了陛下的身边,而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这样也挺好的,陛下对此方世界更加熟悉,而他对这个世界完全一头雾水,澹台鸿瞬间找到了一百个理由,让自己可以继续待在陛下身边。当然,前提是解决了这个鬼蜮。
教学楼依旧传来各种声音,那里应该是白天,和鬼蜮的夜晚不同,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仿佛在近处,却又无法触及。他坐在椅子上,拦住了想要出去看看的钱陵,钱陵也没想到之前不正经的家伙现在表现得如此正经:“钱先生,坐好。”
“那边教学楼不是线索,现在随意踏出保安室可能会有麻烦,所以麻烦你等少泽回来。”
钱陵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的冲动,他坐回椅子上,然后问:“熊远的事情……姜先生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
“自然,少泽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连我对上他不小心也会吃亏。”澹台鸿露出笑容。陛下继位一年后,曾写信向他要一个擅长指点他人的武师协助习武。知道陛下身体不好的他特地在边境寻觅,找到了可以绝对信任的人,让他自称边军里的教头,送到了京城。那人名为燕云,是一名剑侠,虽然因为和澹台彦道不同而对澹台鸿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无论是武艺还是对晓朝的忠心都是一等一的。
陛下和燕云习武,在床榻之上也能用上小巧的擒拿手段,在那之后他被压住的次数就多了。陛下对被动的被他服侍虽然也有兴致,然而毕竟是陛下,总是希望掌握主动权的,还有几次他被翻着压住,然后按住小腹,陛下笑着说这里都凸起来了。
钱陵皱着眉,澹台鸿在说很正常的话,一个怪字都没有,可他总觉得车轱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碾压住了他的脸。这事不能深究,如果深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诡异的事情,所以他打算换个话题,在他开口之前,江牧云先发出了困惑的声音:“那个,熊远他怎么了吗?”
现在两个人终于都看着他了,但是江牧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很清楚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澹台鸿长出一口气:“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对啊,怎么了?江牧云没把这句有点挑衅的话说出来,他不敢。
“是这样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个鬼蜮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不同的地方。一边是明显被烧坏的学校,另一边是什么七大不可思议和失踪的学生。”钱陵认真解释。
而澹台鸿拿起那本日记:“它之前在铁盒子里,要是掉下来砸你头的时候有那么重,你会完好无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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