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思绪如拨云雾。沈扬清沉吟片刻,又问道:“那老仵作交待了什么?”

    “五年前赵长乐的死因有问题!”洪文茂神色凝重,详细回禀道:“赵长乐的尸检结果,并非卷宗所记载的那样,她的确是在死后被割去头颅,却不是在死后才被鞭尸,而是活生生被鞭挞致死!”

    “鞭挞致死……”沈扬清气愤难当地呵道:“此等残暴凶案,河南府竟敢草草查办,就连卷宗上的死因也作是假,简直是草菅人命!”

    秋婼离闻言面色惨白,眼前一黑,脑袋一沉,竟要一头栽过去。多亏叶棠音身手敏捷,蹿上前一把将其扶住,神色关切地问道:“楼主何至于此?”

    秋婼离缓和悲戚神色,借叶棠音的手臂重新站稳,定了定心魂,回应道:“妾身只是一时悲愤难抑,并无大碍,多谢大当家关怀。”

    叶棠音温柔地安慰道:“楼主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竟悲愤至此,定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若早些回去好生歇息,纵使天塌下来了,也还有个高的英雄顶着。”

    说着,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一众男人们,这些可都是高个的英雄。洪文茂心里头直发毛,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总之被这位瞄上一眼,自己的小心肝不是慌得发颤,就是怕得哆嗦!

    “茂三!”沈扬清瞧见洪文茂双眼发愣,目光呆滞,不禁气恼道:“接着说!”

    “得嘞!”洪文茂回过神来继续说道:“老仵作说,当年敛验赵长乐尸身之人是他不假,但篡改尸检结果却是上头的吩咐。上头威胁他,若他多言半句,便要他一家老小性命不保。卑职们猜测,那所谓的‘上头’定是郝孝平无疑!试问,犯下了如此罪行,却还能瞒天过海,若无洛阳刺史首肯,如何能办到?”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洪文茂一想到郝裕德是那等人渣败类,便觉得政绩斐然的郝孝平,根本就是草菅人命的狗官!

    然而,沈扬清却从洪文茂的一番话里,捕捉到疑点。“老仵作既已缄口五年,为何会突然将实情抖露,难道如今便再无人威胁他了?”

    “当然是问出来的啊!”洪文茂不解这有何可疑,刑讯不就是干这个的嘛,虽说这回功劳不在他们,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沈扬清皱眉摇头道:“他可以胡编乱造,随便扯谎,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他为何招了?”

    “或许……他受到了更严重的威胁……”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钟朔,忽然道出自己的看法。

    他的一句话,却叫步步为营的叶棠音心弦一颤。

    洪文茂不解地道:“对老仵作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一家老小的性命更重要?”

    “倘若威胁来得更为紧迫……”钟朔剑眉轻蹙,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瞬慧黠光芒。“若他不说实话,一家老小就会立刻送命。”

    叶棠音心下一紧,微愕的目光紧锁在钟朔身上,所有人都在按照她给的路线入局,可唯独钟朔是个例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是他这个人本身,皆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心里清楚,南少钟朔对于自己而言,将会是一个不小的变数……

    沈扬清摸着下巴道:“那位撬开老仵作嘴巴的人,才是拨云见月的关键。”

    洪文茂有学有样地也摸起了下巴,“义庄的仵作集体被揍,只有老仵作安然无恙,恰要赶赴鞭尸案现场,这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凑巧。老仵作见到尸首便吓得魂不附体,不过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我和老卢问讯他时,他还紧闭牙关,死活不肯配合,白少庄主进去不久,他竟忽然松了口……”

    “白洵没有问题。”钟朔的声音顿时冷下几分,面色竟也冰了几度,白洵人品如何,身为发小的钟朔自然再清楚不过了,洪文茂话里话外皆透着对白洵的猜疑,令他颇感不快。

    洪文茂怕大家心生龃龉,立刻解释道:“钟公子莫要误会,我并非是怀疑白少庄主,而是担心景明山庄里混进细作。我们进入东都一直低调行事,按说不会走漏风声,但我们的行踪却被提前泄露,我有理由怀疑有人躲在暗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而这个细作或许就藏匿在景明山庄里。”

    钟朔沉声道:“景明山庄,内藏机关,外如铁桶,莫要说藏匿细作,便是一只飞鸟,也有人为它做了记号。”

    见钟朔竟这般辞严义正,洪文茂不由得悻悻然,心道神仙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何况是这么一群江湖闲人!他本打算再辩驳三两句,却被沈扬清一个眼神怼了回去,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巴。叶棠音眸色变了变,京门卫铁舌与铁嘴合力,尚且撬不开老仵作的嘴巴,单凭白洵这么一个毫无刑讯经验的江湖闲人,岂能轻而易举地办到,此间自然掺了叶大当家的手笔!

    “文茂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没有确凿证据,我们不能胡乱怀疑,大家以后做事更要小心谨慎,我的确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昨晚杀郝裕德和赵晓柔的凶徒是一名女子,杀赵富润的凶手却是个男人,或许红海棠血案与鞭尸案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年前便已布局筹划,精心织好了一张大网,等赵氏父女和郝裕德往里跳。”沈扬清下意识握拳,“凶手的意图却不只是杀人那么简单,他们似乎也在等着我们往里跳……”

    洪文茂恍然大悟道:“莫非他们真正目的是——为赵长乐雪冤!”

    “大人!”这时秋婼离猛地跪下了,悲戚不已地哭诉道:“妾身恳求大人,将杀害长乐小姐的凶手缉拿归案,让她在泉之下得以瞑目!”

    美人哭湿红妆,楚楚可怜的模样,饶是铁胆钢心的神捕见了,也不免心有戚戚焉。沈扬清一把将秋婼离捞起,一颗心也跟着软下几分,温言安慰道:“楼主有情有义,沈某在此承诺,定还枉死者一个公道!”

    他这话刚一蹦出口,洪文茂立马就傻眼了,清了清嗓子道:“禀大人,事关重大,是否要先请示尚书大人!”

    茂三心里一阵腹诽,自家大人的脑瓜子莫不是叫驴给踢了,这事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不好办,赵长乐一案定然牵扯到一些不能明说的利害关系,否则河南府断不会如此欺瞒了事,一旦旧案重查,势必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究出什么惊天隐情。

    这么大的事情,大哥您一拍脑门就决定搞,是不是不太好?

    难不成……

    洪文茂偷偷瞄了秋婼离两眼,心道难不成自家大人竟为美色所惑,脑袋一热为红颜!

    孟东祥见洪文茂贼头贼脑的样子,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记脑瓜崩。“眼珠子可别乱转,大人行事自有考量,我等只需听命。”

    “疼疼疼!”洪文茂平白无故地挨了一指弹,心中自是老大不忿,“老孟你真不厚道!明明咱俩心里想的一样,不然你咋知道我在看啥!我还不是为大局着想,你别忘了咱们这次来东都,尚书大人怎么吩咐的,万事皆以……”

    他忽地放低了声音,悄声道:“万事皆以王爷之命为首是从。”

    孟东祥回呛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也别忘了,我们是大人的下属,而非王爷的下属。”

    “你说的轻巧,再耽误下去,杜旻那个疯婆娘可就到了,若是叫她占得先机,我怎么和老爷子交代?你不是不知道,杜婆娘是谁的人,郝家又是谁的人!”洪文茂老母鸡般念叨个没完,吵得孟东祥脑袋瓜子直嗡嗡。

    孟东祥沉声道:“尚书大人那里,你不好交代,难道大人这里就好糊弄?”

    “好你个老孟!成心和我抬杠!”

    “二位住口吧,街边的小娃娃瞧见你们这副样子,都要抹着脸说羞羞呢!”叶棠音忽然开口道:“你们大人碰上此事,断不会置身事外,谁让他是以耿直忠正,浩气凛然而著称的铁面神捕。”

    洪文茂微微皱眉,“话倒是好话,可我听着怎么就不像是夸我们大人啊……”

    “非也!非也!我可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地夸赞称颂!沈大人是浑浊宦海中,为数不多的一方清流,便是再勾连错杂的案子,只要落到沈大人手中,就势必被查个水落石出。”叶棠音拍完一波走心的马屁,笑道:“如若对方当真是为翻案而来,又岂会允许沈大人置身事外!”

    洪文茂琢磨琢磨也是这么个道理,竖起大拇指道:“大当家这般了解我家大人!啥也不说了,缘分呐!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

    叶棠音轻轻拍了拍洪文茂的肩膀,淡笑道:“文茂兄现下最该琢磨的是,如何应付沈尚书,才能为你家大人分忧解难,而不是总想着做一根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毕竟沈家也好刑部也罢,早晚都要交到你家大人手上,你莫要抱错大腿,鸡飞蛋打。”

    洪文茂闻言一怔,这一番话听得他浑身直冒冷汗,而更要命的是,旁边还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他……

    “文茂兄你突然哆嗦什么?”叶棠音不解地问道。

    “那个……没什么……”洪文茂小心翼翼地说道:“可否将你的手拿下来……”

    叶棠音狐疑地皱眉,趁着她分神之际,洪文茂肩膀一耸一落,瞬间躲开了她的手。

    叶棠音费解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放过了这位嘴壮身怂的兄弟,转而拍了拍秋婼离的手背,温言宽慰道:“楼主放心,铁面神捕是言出必行的大英雄,既承诺要追查到底,就定会还枉死者公道。”

    秋婼离拭干了眼泪,伏首朝沈扬清郑重地拜道:“多谢大人!”

    “楼主!马车已经套好了!”就在这时,芬儿盘过来说道:“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快回吧!”

    秋婼离点点头,慢声细语与众人道别,却被沈扬清忽然叫住。

    “夜深雾重,我差人送楼主一程。”说着,沈扬清指了指孟东祥。

    护花只是其一,毕竟还有试探第三招,表关爱送温暖。

    “哎呀我去!”洪文茂一拍脑门,不停地朝孟东祥使着眼色。

    孟东祥冷冷地瞥了他两眼,“眼睛抽筋了?”

    “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美色当头,误不浅人!”洪文茂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蚊子声,哀叹道:“要是让杜旻那个疯婆娘知道,咱们大人在外头踩了野花,她还不得把刑部的房梁给砸了!”

    孟东祥看着洪文茂,像是在瞧二傻子。

    却听秋婼离含笑婉拒道:“大人的好意,妾身心领了。诸位大人公务在身,已是疲乏,岂可再为妾身这卑贱之人而辛苦受累!妾身有侍女与车夫同行,还请大人放心。”

    好家伙,人家压根不上套!沈扬清面上依旧憨厚,心下却越发觉得,这个秋婼离不简单……

    “小音音……”就在这时,一声银铃般的轻呼,响彻寂静的街巷,滚滚而来的马蹄声,灌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循着那娇辣的声音望去,远远却见一鲜衣少女,一马当先朝醉月坊奔来。

    叶棠音眉心微微一跳,似笑非笑地垂下了眼眸。

    “吁……”少女勒住缰绳,挺身端坐于马背上,嬉皮笑脸地说道:“好你个没心肝的!进了东都城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是不拿我当朋友了?还是嫌弃我身上的铜臭味?”

    “少他娘的胡说八道!”叶棠音笑着骂了一句,又望了望少女身后的队伍,“夜半三更,如此阵仗,你也不嫌累得慌。”

    “要你管!”少女嘴上不服,却朝身后摆摆手,随行的护卫即刻勒马驻足。

    “诸位见笑了,这是我上不得台面的好朋友,皇商柳家的千金小姐,柳惜月。”叶棠音此言一出,沈扬清眉心骤紧,上下打量起柳惜月。

    这回洪文茂看明白了沈扬清的脸色,主动问道:“不知姑娘与柳才人是何关系?”

    “她是我大姐。”柳惜月嘿嘿地笑道:“这位大哥不必拘谨,家姐是陪王伴架的贵人,我柳惜月却只是一介民女,上不得台面。”

    “酸!”叶棠音微微挑眉,“大晚上找我做甚?”

    “你少臭美了!”柳惜月嫌弃地瞥了瞥嘴,“我是来接婼离姐姐的,碰巧遇上你罢了!”

    “穷矫情什么……”叶棠音揉了揉鼻子,蹬地跃上了马背,端坐于柳惜月身后,对众人拱手道:“在下也先告辞了!”

    “小音音,你这样恐怕不大好吧……”柳惜月羞羞答答地笑了笑,“你同我这般亲密,旁人瞧见该误会了……”

    “误会啥?”

    柳惜月害羞地拍了叶棠音一巴掌,难为情道:“哎呀!还能误会什么!”

    “你脑子被驴踢了?”叶棠音没好气地瞪眼,“下去!才几个月不见,你又圆润了两圈,老子还嫌挤呢!”

    “你个死丫头!居然这么对我!”柳惜月蹦下了马背,跑到秋婼离身边不依不饶地告状:“婼离姐,你看看这个天杀的,当着你的面都敢欺负我,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整我呢!”

    “二小姐莫恼,马背颠簸,不如与妾身坐车回去舒坦。”秋婼离盈盈笑道:“二小姐是回府,还是想去妾身那里喝一杯?”

    “还是婼离姐疼我,我们去马车里坐着,让这斩桃花的孤家寡人自己赏春月去!”柳惜月乐呵呵地挽着秋婼离的手臂,对叶棠音吐舌头扮鬼脸。叶棠音忍不住拷问自己,为何总是与疯婆娘交朋友?

    叶大当家拽紧缰绳,哼道:“乐得清净!”

    岂料,钟朔却忽然拦住她,“去哪里,我送你。”

    “不必,我住的地方南少怕是不敢进。”叶棠音加紧马腹,做势便要离开。

    “何处竟是我不敢进去的?”钟朔一把薅住辔头,那股子蛮横劲好似地痞流氓,倒与他这张正人君子的脸格格不入。

    叶棠音微眯眼眸,挑衅般睨着他,一字一顿地道:“相思小筑。”

    钟朔竟睁圆眼睛,惊愕地瞪着她,就像是吞了鱼骨刺,话堵在喉咙里死活说不出口。

    “还有什么问题?”叶棠音托着下巴耐心看着他。

    半晌,钟朔才憋出一句:“你脑子被驴踢了?”

    洪文茂飞眉一跳,心道这头驴的脾气可真够臭的,逮谁踢谁!

    叶棠音非但没气恼,反而开怀大笑,“这点胆子,也好意思在我面前犯浑装横?我在江湖上耍流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位师父怀里哭鼻子呢!”

    “眠香诉情逐风月,倚楼勿忘长相思。”长安风月楼与洛阳相思小筑,是江湖上两大久负盛名的秦楼楚馆,西京东都遥遥相望,堪称江湖风尘一段奇谈。虽说都是烟花之地,但二者从方方面面都有着莫大的区别,最大的不同就是,长安风月楼养着精奇女子,洛阳相思小筑以清隽小倌名闻天下。

    “怎么,没话说了?”叶棠音吊儿郎当地瞪着钟朔,笑容里透着张狂,“没话说就让开,那啥不挡路!”

    “你可曾问过人证,昨夜凶徒行凶时,用的哪只手?”钟朔突然一问,竟叫叶棠音浑身一震。

    她明丽的面容平添几分愠怒,沉下眼眸紧盯着钟朔,目光犹如弯刀一般寒凛。

    逆着月光,钟朔看不清她的神色,道:“红海棠重现人间,不出三日,江湖尽知。究竟是那个人回来了,还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栽赃嫁祸,故弄玄虚……”

    “右手!”叶棠音一双眼眸敛尽湛亮,如寒潭般冰冷幽沉,“她用右手!”

    夜风吹乱了鬓间细碎的发丝,叶棠音深吸一口气,松开缰绳跃下马背,一声不吭地钻进车里。

    柳惜月挑了挑眉,心道自己还是识相点别去招惹,触了这位疯魔姑奶奶的霉头,倒霉的还不是自己吗!

    柳惜月慢吞吞地上马,临行前竟贼眉鼠眼地瞪了瞪钟朔,竖起大拇指,没头没尾地笑道:“兄台珍重!”

    雾气渐浓,月色凉白。

    车夫一鞭子抽响了沉寂的夜色,青蓬马车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哒哒的马蹄声缓缓消失在玉树庭的深处。

    “右手……也是右手……”钟朔思虑叠涌,困惑却不减反增。“不是他,为何要用红海棠?是他,为何要改变习惯?”

    “炎旭,你在说什么?”沈扬清拍了拍钟朔的肩膀,问道:“你方才勘察,可有什么新发现?”

    “那些海棠血痕和落在赵氏额心的海棠花,纹路一模一样,且都没有花蕊,完全符合昔年左锋臻昀的风格。但左锋臻昀人如其号,行走江湖惯用左手,昨夜的凶徒却用右手……”钟朔抿唇思忖,下意识地回望醉月坊,疑惑与不安缓缓地在心底发酵。“像他,却又不像他。”

    沈扬清道:“也许是他有意而为,想要混淆视听,洗清嫌疑。”

    钟朔摇头道:“左锋臻昀,为人乖戾嚣张,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这样狂傲的人,不屑于为了隐瞒,而改变自我本色。”

    沈扬清皱眉道:“或许是有人借着他的名号,杀人而后嫁祸。”

    钟朔眸色变换几重,似有暗流悄然涌动。“我与那凶徒交过手,对方内力深厚,招式诡谲,单论武功绝不在我之下。既有此等实力,何必借他人名号,行凶嫁祸。”

    “那就是逼不得已,只能改变习惯。”

    沈扬清的话让钟朔眼眸一亮,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是了……习惯也是可以改变的……”

    此时孟东祥呈上来一张纸,“人证口供,请大人过目。”

    沈扬清大致扫量一番,即刻吩咐道:“你们去仔细查查相思小筑和秋楼主的底细,尤其是与赵家有何联系。”

    洪文茂一怔,“大人觉得秋楼主有问题?”

    “醉月坊沾染命案,旁人皆唯恐避之不及,秋楼主却反其道而行,这是其一。她方才主动提及赵长乐,才最可疑。”沈扬清沉眸道:“不是心怀大恩,便是别有所图。”

    洪文茂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大人方才对秋楼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原来是想套近乎,借机试探!”

    沈扬清瞪了瞪洪文茂,心说小崽子正经本事不见长进,扯老婆舌的功夫倒是一天比一天强。

    “卑职明白!”孟东祥神色微微地变了变,道:“大人不愧是大人,不冤枉任何人,也不轻信任何人。”

    沈扬清神情严肃,“我们刑捕做事只讲证据,没有证据,谁都是无辜的;没有证据,谁都存在嫌疑。”

    这时洪文茂心头忽地一惊,转而看向钟朔,“钟公子,你们江湖人的耳朵,是不是都十分灵敏啊?”

    钟朔点了点头。

    洪文茂咽了咽唾沫,吞吞吐吐地又问道:“那是不是别人说的悄悄话,你们竖起耳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钟朔依旧点了点头,还补了句:“连你说话一共喘了几口气,都能数得明明白白。”

    洪文茂顿觉五雷轰顶,方才他和老孟说的话,岂非全被叶大当家听了去!怪不得,她说了一番叫他浑身直冒冷汗的话,这姑娘心思真够深的!

    “顺便留意叶大当家……”沈扬清看向钟朔道:“莫怪我多心,叶大当家与柳家小姐走得近,你也知道,柳家是谁的人。”

    “我不管柳家是谁的人,也不管你是谁的人,我只认准你是我兄弟,旁的事情皆与我无关。”钟朔面色平静,话中立场明确。“我钱塘钟家绝非他们争斗的筹码,也不愿沾染那些污浊之事。”

    沈扬清默默地听他讲完话,轻叹道:“你以为我愿意,我生来就身不由自……”

    “只要沈大哥还是忠正耿直的铁面神捕,炎旭就还是你的莫逆之交。”钟朔郑重地抱拳道:“世间世事皆会变,认准的兄弟不会变。”

    “说的好!”沈扬清感动不已,“兄弟放心!这次不为任何人,只为世间公道,为兄一定竭尽全力!”

    钟朔的目光却颤了颤,微动的睫毛不知掩盖着何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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