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尽管东都血案闹得满城风雨,街市上却依旧人头攒动,三五成群的丽人低头浅笑,谁家的孩子被抱在了怀中?调皮的哥哥抢走了弟弟的风车,转身又喂妹妹吃下一块蜜糖。春光融暖,人间和乐,正是俗世红尘里最美的烟火景致。
陈子辛一身短打装扮,腰间跨着一柄沉重而精贵的钢刀,两道浓眉紧皱,目光四下环顾。
“瞧你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逃犯。”身旁人无奈地说道。
陈子辛微微俯首,恭敬地向身旁人回应道:“六爷,东都近来不甚太平,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子辛,你何时如此胆小!”被唤作六爷的男子,凤眸略含笑意,指腹捏着一串紫檀佛珠,和煦的春光洒照着他一身素锦衣袍,让他颀长的身影透出点点温润,整个人显得温暖而干净。
陈子辛不解地问道:“属下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在这大街上闲逛?”
六爷笑道:“牡丹街是东都城最热闹的地方,我们既然到了东都,岂有不来之理?”
“可我们……”陈子辛猛地住口,向四周瞥了两眼,故意压低嗓音谨慎地说道:“我们不是来查案的吗?”
六爷却放慢了脚步,在一家店前停下。
“六爷,您又饿了?”陈子辛挠了挠后脑勺,“我们才吃过一顿饭,您饿得也忒快了些!”
六爷淡淡地笑了笑,“子辛,陪我喝一壶茶。”
“啥?”陈子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喝茶不应该去茶楼吗?”
六爷手里的佛珠轻轻碰撞,发出咔嗤咔嗤的声响。“这家便是牡丹街上资历最老的店面,我们既到此街,自然要进去尝一尝。毕竟总有念旧之人,不肯忘记原来的味道,也不愿抹去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陈子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六爷英明!这店家可是为数不多的人证!”
“少拍马屁,走了。”六爷凤眸微沉,正欲抬脚进门。
可就在这时,却听哎呦一声叫,脚边竟躺着一个垂髫小儿。这皮闹的小儿直冲冲撞上来,小身板向后一仰,好巧不巧地拽下六爷别挂在腰间的那枚金玉珏。只听啪嚓一声响,玉珏落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大胆狂徒!”陈子辛下意识地拔刀,呵斥道:“休得放肆!”
那莽撞小儿将将爬起,便被陈子辛一声呵斥吓得哇哇大哭,泪珠子噼里啪啦就往地上砸,可怜叭嚓的小眼神分外惹人心疼。
“男儿有泪不轻弹……”六爷不惊不怒,淡淡的语气叫人猜不出情绪。只见他缓缓蹲下,直到眼睛与小儿平视,掏出一块锦质方娟给孩子擦拭眼泪。他的动作极为轻柔,似是怕弄疼小儿,但声音里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仅仅一句话就让小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儿竭力遏制眼泪,巴掌大的糙脸闷得通红。
三月春眉,万物回暖,可怜这小儿却还套着一件脏旧的夹袄,鞋子上破了好几个豆大的窟窿,黑黢黢的脚趾头裸露在破败的棉花外。显然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肤色黝黑,身板矮小,瘦得像根发黄的豆芽菜,唯独一双眼睛灵动有神。这样一双澄澈眼眸,竟叫六爷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连面色也温和了许多,轻轻抚着小儿油滋滋的头发,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
陈子辛谨慎地询问道:“孺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我叫林顶天……”小儿一啜一泣地回答道:“我没有家……”
“原来是个可怜的浪儿……”陈子辛压低了声音,因着方才吓到孩子,不免有些难为情,竭力缓和神色,让自己看起来没先前那么凶神恶煞。“小娃,你是从哪里逃过来的?”
“南边……”林顶天怯怯地盯着陈子辛,喃喃道:“大叔……你好像路上的土匪……”
“我像土匪?”陈子辛转而看向了六爷,“爷!您说我像土匪吗?我长得不凶啊!”
“像山大王。”六爷牵起林顶天的小手,“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闪开!闪开!”就在这时,街上忽然奔出一匹快马,瞬间冲散熙熙攘攘的人流。马背上的大汉一面高呼,一面死命勒紧缰绳,可受惊的马匹却丝毫不听从他的指挥,撒着欢儿地横冲直撞。行人见状纷纷躲避退让,六爷一把将林顶天抱起,疯马却已奔至眼前。电光火石之间,多亏陈子辛眼疾手快,猛地将二人向后一拽,这才堪堪避过一劫。
岂料,在大道的正中央,有一位妙龄少女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
六爷神色微紧,“子辛!”
陈子辛迎着疯马奔过去——
不想,下一刻疯马竟猛地抬起前蹄,将马背上的人狠狠甩了下去,而后就瘫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那位腿软的姑娘已被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挡在怀中,准确地讲,姑娘抱着小伙子的腰死活不松手!
英雄救美,人仰马翻。陈子辛愣愣地眨眨眼,未及反应过来,便听见自家温润的主子一声怒呵——
“楚恬!”
这一声,直将陈子辛的魂喊了回来。陈子辛定睛一瞧,那搂着小伙腰的姑娘可真眼熟,可不就是惹祸精表小姐吗!
六爷眸色一紧,抱着林顶天走过去,愠怒道:“刘楚恬,你最好能解释清楚,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表……表哥……”刘楚恬紧紧扒着陌生男子的细腰,睁起铜铃般的大眼睛,干巴巴地祈望着六爷。“我是因为……因为……”
她支吾了半天,也没因为出半个字。
“姑娘,可否先松开手?我家兄弟长这么大,没拉过姑娘的手,你若是一直赖着不走,他该害羞了。”
刘楚恬探出半身望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飒爽骑装的姑娘,手里摇着一把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楚恬!过来!”六爷顿时黑了脸,训斥道:“成何体统!”
“完了!这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刘楚恬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在心中默念几声阿弥陀佛,才慢吞吞地从铭锋怀里钻出来,哭丧着脸小步蹭了过去。想她费尽心思,瞒天过海,使了不止一次金蝉脱壳之计,好不容易溜出来,怎地走在大街上都能碰见这位尊贵表哥……
六爷抬眸细细打量来人,而对方恰巧也朝自己望了过来,目光相对之际,彼此眼中的警惕,双方皆看得分明。
六爷拱手道谢,不卑不亢,姿态甚是儒雅,“承蒙二位仗义出手,救舍妹于危难之际。”
叶棠音微微一笑,抱拳回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时摔下马的莽汉揉着四肢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大喊道:“你们几个瞎了狗眼的!不知道爷爷……啊呀!”
腌臜话尚未放完,他却捂着嘴巴栽倒在地。血红的石子骨碌碌地滚落,而莽汉的嘴角竟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张糙脸红肿得老高,门牙也差点被打成碎渣。
“马骑得不怎么样,嘴巴倒也不怎么干净。”叶棠音轻轻搓了搓指尖,“可惜这匹好马,毁于尔等奴隶人之手。”
就在这时,莽汉的同伙呼啦啦地赶到,见自己人被打成这副熊样,几个糙莽老爷们儿顿时激恼起来。
“怕……”林顶天忽然使劲往六爷身后钻,哆哆嗦嗦地躲着,死活不肯冒头。
六爷心知事有蹊跷,轻轻拍着他的背问道:“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是……土匪……”林顶天比划着黝黑且枯瘦的小手,颤颤瑟瑟地指向那几个凶恶的莽汉,声音却弱如蚊蝇。“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抢了老伯伯的马车,还掳走了伯伯家的姐姐们……”
六爷当即变了脸色,吩咐道:“子辛,去河南府叫官差速速赶来!”
“现在报官怕是有些迟了吧。”叶棠音浅浅一笑,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马匹。“这是枣红千里驹,脾性尤为忠烈,非其主不能驾驭,却受尔等腌臜货□□之辱,我都替它委屈至极。”
“臭娘们儿!大爷看你是皮痒痒了!”土匪们的叫骂声愈发嚣张。
叶棠音活动肩膀,冷笑道:“巧了,本大当家专治各种皮痒,保证让你不死也脱层皮。”
“臭娘们儿找死!”领头的土匪啐了一口浓痰,一边打量叶棠音,一边□□地笑道:“长得还算凑合,哥儿几个将她绑回去,再给寨主添位夫……啊呀!”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街头巷尾。
这次可不只是嘴裂那么简单,口出狂言的匪徒双膝跪地,嘎巴的骨裂声格外脆响,而他前方石板路上插着一杆通透的玉箫,煞人的戾气碾碎了坚硬的砖石。钟朔眸中溢满盛怒,仿佛单凭一个寒凛的眼神,便足以将对方撕得粉碎。
“兄弟们!晾家伙!”土匪们纷纷抽出软剑朝钟朔刺去。
“我来助你!”陈子辛本欲上前帮忙,却被六爷一个眼色怼了回去。
“子辛勿动。”六爷观望着前方战局,“你过去会给那位义士添乱。”
却见钟朔脚下游移,仰身拔起了玉箫,一个转身反守为攻,以手中碧箫抵挡对方疾剑,一招一式利落果决,不消片刻便将那伙土匪揍得屁滚尿流。胆大的路人越围越多,不知哪位热心肠的看客报了官,河南府官差闻讯赶来,三下两下就将一众匪徒捆得结结实实,穿成一串准备押回衙门。
老百姓扒着窗户瞧热闹,整条街上都充斥着土匪们惨兮兮的哀嚎,官差们下手也着实狠重,想他们最近被沈扬清骂得跟三孙子似的,正有气无处撒,有力无处使,这帮土匪偏偏好死不死地往枪口上头撞,他们不假公济私地泄泄愤,都对不起自己身上这层官皮!
赶到现场的捕头也知道,钟朔是沈扬清身边的红人,自然对他十分敬重,拱手说道:“我等先将贼匪押解回,多谢钟公子大义出手!”
岂料,钟朔淡淡地说道:“先找郎中过来。”
捕头担忧地打量着钟朔,“钟公子受伤了?”
“还用费事请什么郎中,找个会接骨的过来就行。”叶棠音沉下眼眸,走到方才骂得最欢的匪首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道:“今日若是在大沙漠里,恐怕你们断得就不是手脚了,而是……”
手指在脖子前那么一抹,仿佛横刀砍断匪首的心,吓得匪首一激灵。
捕头顿时反应过来,怪不得这群贼匪的四肢皆是提溜当啷地瘫垂着,怕是连骨头带筋一起被钟朔打折了,江湖儿女果真心狠手辣!
叶棠音的眼神狠厉无比,骨节嘎吱作响。“你们是哪座山头的人啊?敢在东都当街纵马行凶,胆子不小!”
“呸!奶奶的!敢动你爷爷!”匪首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仍有恃无恐地叫骂道:“你们都给爷爷等着,爷爷出来一定要你们的狗命!”
“好,我等着,你可要说话算话。”叶棠音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走前对着土匪头子的心窝狠狠补上一脚,一脚便将他踢得口吐鲜血。
捕头心下一阵恶寒,早就听说这位叶大当家脾气相当地火爆,却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明净秀丽的姑娘,脚下功夫竟如此狠绝毒辣,这帮江湖儿女果然惹不得哟!
“来人!把他们都带走!”捕头连呼带呵,领着人将贼匪们押走了,生怕再晚一会这些蠢笨倒霉的杂碎,会被这二位煞神就地正法!
这时却见六爷笑意融融地走上前,抱拳道:“还未请教诸位义士的尊姓大名。”
他看上去温文尔雅,端的一介文人之貌,但行起武人礼数,却毫无违和之感,反而平添了几分儒将之风。如此与众不同的谦谦君子,叫钟朔不由得另眼相看,抱拳回礼道:“公子无需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吾辈之责。”
叶棠音揉了揉眉心,个别人又开始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你自见义勇为你的,能不能别带上她……
六爷定睛打量钟朔,眸色微紧,“瞧公子倒是有些面熟,公子应该是江南人士。”
“在下钱塘钟朔……”钟朔狐疑地蹙眉,“公子认得在下?”
六爷转了转佛珠,淡淡笑道:“原来是钱塘钟氏的公子,幸会。”
钟朔警惕地问道:“还未请教公子的尊姓大名。”
六爷凤眸奕奕,满面含光地回应道:“某姓李,在家行六,诸位喊我李六便是。”
日头微斜,晃得人影浅淡。
沈扬清看着铜钱串似的匪徒,本就黝黑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光天化日,东都城内竟有此等嚣张恶贼!你们看看,河南府在郝孝平手里,毁成了什么样子!”
洪文茂摸着下巴啧啧叹道:“光天化日,当街纵马行凶,这帮傻大粗到底什么来路?”
孟东祥道:“城外百里一直有流匪出没,坊间传闻是皇商柳家卖通了他们,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便交由他们去做,比如私自买卖人口。”
“皇商柳家……”洪文茂咬牙道:“又是李相国的人呐!官有郝家,财有柳氏,动起手来还有山里的土匪打掩护,这东都城方圆百里,相国想不只手遮天都难啊!”
“侮蔑相国,罪不容恕,沈大人当好生约束下属。”杜旻一甩斗篷大步流星地走来,轮廓分明的姣容薄施粉黛,冷艳不足却不怒自威。
洪文茂悻悻地瘪了瘪嘴,怎就忘了还有这一茬呢!人家相国还养了一条毒蛇,专门收拾做对的刺儿头!
“我的下属我自会约束,不劳你费心。”沈扬清冷着脸便欲离开,却被杜旻拦住去路。
杜旻直接挡在沈扬清面前,横眉追问道:“你果真看上了那个小倌院的老板娘?”
洪文茂小心脏咯噔一紧,“禀二位大人,我等有事要办,先行告退!”
说完,他拉着孟东祥就往外溜。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杜旻见沈扬清不言不语,心火不由得烧得更旺了。
沈扬清依旧冷言冷语地道:“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杜旻突然激动起来,嘶吼道:“沈易芝!你说过,我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人!我才是!”
“你是在气我心有所属,还是气自己求而不得?”
“沈易芝,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故意折磨我!”
“杜旻,你后悔了?”
“沈扬清,是你撕毁了我们的婚约,是你背信弃义辜负了我!”
“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了无数遍,我的回答却不会有任何改变。当初我若知道你是相国义女,我发誓绝不会……”
“不会怎样?”杜旻咄咄质问道:“不会认识我?不会招惹我?不会爱上我?”
沈扬清忽地一顿,叹了叹,苦笑道:“过去的事情,莫要重提了,没什么意义。”
“你为什么喜欢九华菊?”杜旻凝眸望着沈扬清,“你说啊!我要听你亲口说!”
沈扬清心头微颤,却久久无言。
“因为我的小字是九华……”杜旻凄凄地笑道:“沈易芝,因为你的家族,因为我的出身,你便放弃我们的情分,糟蹋我一颗真心,凭什么你说过去就过去!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了那些虚无名节,你究竟抛弃了什么!你听清楚,只要我还活着,你便休想与我一刀两断!我杜旻今生今世,生生死死,都与你纠缠到底!”
杜旻发狠赌咒,几近癫狂的模样,让沈扬清幽沉的目光颤了又颤,心也不由自主地抽痛,却还是转过身,扔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沈易芝!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女人是我……”杜旻痴痴地攥拳,深深呼吸,唯有如此才能清晰地感知自己还活着。春寒料峭风乍起,凤尾红妆如暮灯。她揉着酸涩的眼眸,低低沉沉地笑了,“你喜欢的人一直是都我……过去是我,现在是我,今后也只能是我!”
……
酒肉飘香,人声鼎沸。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林顶天,脸上终于有了属于孩童的纯真笑容,一手握着一只肥美的油鸡腿,鼓起油油的腮帮子嚼得正香,狼吞虎咽的架势叫人看了揪心。难为陈子辛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大汉,毛手毛脚地照顾小朋友,生怕小家伙一不小心噎出个好歹。
“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陈子辛憨憨地笑道:“好吃吧!”
林顶天捣蒜般地点头,就着陈子辛递来的杯子咽了一口茶。
“沾了叶大当家的光,我等方能有机会一饱口福。”六爷笑意款款地举杯道:“今日承蒙诸位义士相救,这顿饭便李某做东,先敬诸位一杯酒,借花献佛,聊表谢意。”
其他人皆客套地回礼,只有叶棠音拎起酒壶,仰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任清甜的竹叶青顺着喉咙汩汩流入腹中,叫众人看直了眼。
钟朔一把夺下酒壶,轻蹙眉心,“你是醉鬼投胎?”
叶棠音白了他一眼,咂咂嘴巴,直接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酒渍,这一连串粗鲁的举动原本鄙俗不已,可她做起来反而显得洒脱不羁。“南少管得未免太宽了,本大当家喝酒又不赖账,怎地哪里都有你蹦出来狗拿耗子啊!”
“那是自然,我捉耗子的本事,可是与白洵一道学来的,不用岂不可惜了!”
叶棠音摆了摆手,“你们可不一样,白少庄主脸皮哪有你厚啊,就你这张二皮脸,连金针都扎不透。”
钟朔:“……”
“叶大当家果真豪爽,实叫我等男儿汗颜。”六爷笑融融地看着叶棠音,道:“他日有缘在长安相见,某一定请诸位过府做客,也学一学那古时英豪,与诸位煮酒论英雄。”
“李公子也是长安人?”钟朔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李六爷气质卓然,举手投足间皆透着雍容文雅,定出身不凡,非富即贵。
提起长安城中李姓出身的豪门贵胄,钟朔能想到的唯有一家……
却听李六爷轻笑道:“是不是长安人,有什么关系,相逢既是缘分,何必在意出身。”
“好一句不问出身……”叶棠音啧啧道:“李氏乃国姓,六爷贵气逼人,我等庶民,岂敢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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