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音的话甫一脱口,陈子辛顿时变了脸色,下意识握住刀柄,警惕地盯着她。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林顶天苦头吃的多了,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一瞧见大人们忽地不说话了,便也停下嘴里的活计,鼓着腮帮子左右张望。叶棠音轻轻笑了笑,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陈大统领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倘若惹得诸位不爽快了,只当在下醉酒胡言,还请诸位切莫计较。”
她又伸手去够那酒壶,就在这时,钟朔却一把摁住她的手,不悦地皱起眉,“莫贪杯。”
叶棠音不耐烦地瞪他,“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你收了我的信物,你说我是你什么人?”钟朔沉愠的目光竟有些咄咄逼人,令叶棠音心下徒生一股子莫名的胆怯,活像是做了坏事被人逮住一样难堪。就在这一言一语小小互动间,一丝丝难以言说的暧昧已悄然萦绕。
叶棠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伏在钟朔耳边,咬牙道:“小贼,胆子不小嘛,竟敢当众调戏我。”
钟朔以同样的姿势伏在叶棠音耳边,回应道:“大佬,明明是我们俩搞暧昧,并非我一人色胆包天。”
叶棠音一记白眼刀剐向钟朔,“你给老子等着,早晚收拾你!”
“遵命!”钟朔乖乖点头道。
那厢边,陈子辛大为惊愕,横眉瞪眼地呵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陈大统领勿怪,都是在下不争气,多喝几杯竟醉得荒唐。”叶棠音拱手赔罪道:“皆是在下胡言乱语,若有得罪之处,请诸位海涵!”
李六爷指肚轻轻揉着佛珠,脸上依旧挂着温雅的笑意,道:“听闻南少一向对女子避而不及,却原来叶大当家才是南少的红颜知己。”
“六爷又在说笑,在下与南少相识不过几日,最多只是脸熟罢了,何来知己一说?”却见叶棠音将一根竹筷子插进鱼头,自嘲道:“在下江湖草莽,出身低微,万不敢高攀名门。”
钟朔竟也一筷子扎了下去,直接戳碎了鱼头。“这鱼做得不可口,撤了再上一条吧。”
李六爷见状不由得轻笑道:“所谓一见如故,或许便如二位这般。”
钟朔的眉头果然舒展几分。
一旁看热闹的刘楚恬咂了咂舌,替盘子里的鱼默哀片刻,心道这条鱼可真真是白死一回!
她又瞥了一眼铭锋,可人家压根就没理会她的搭讪,起身问道:“大当家想吃什么,属下叫店家去做。”
叶棠音却摆了摆手,啧啧道:“可惜这么一道好菜,还未实现它的价值,就已被人嫌腻。南少出身高门,难免不知民间疾苦,这一条肥鱼足够寻常人家将就着吃上好几顿,你却一筷子给糟蹋了,真是作孽。”
钟朔:“……”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筷子……
叶棠音吩咐道:“铭锋,叫伙计把菜包起来,咱们拎回去喂鸽子。”
“是。”
刘楚恬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对铭锋使了使眼色,悄悄追问道:“你家的鸽子吃鱼?”
这一次铭锋礼貌地点了点头,依旧没说话。
“叶大当家这话未免严重了……”李六爷神色微变,中气十足地说道:“当今圣上匡扶社稷,励精图治,才换得盛世安康,四海清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虽做不到普天之下人人富贵,却不至于为了一条鱼而节衣缩食。”
“盛世清平……”叶棠音眸色微沉,瞥了一眼懵懂的林顶天,“仁者见仁吧。”
李六爷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皱着眉问道:“不知什么世道,才配得上叶大当家心中‘清平’二字。”
叶棠音哂笑道:“清平二字,分量过重,在下粗鄙之人,岂敢妄言。”
李六爷凤眸微微一沉,看叶棠音的眼神别有一番深意。“大当家既能猜出李某的身份,便绝非凡俗之辈。李某不由得好奇,大当家这双慧眼,究竟如何炼成?”
叶棠音瞄了一眼李六爷的头顶,他头上那根束发的碧玉簪晶莹通透,一瞧便知是圣品。“倘若我说是天生的,六爷可相信?”
李六爷含笑道:“既如此,那便是上苍垂青,大当家是个有福之人。”
“也容在下斗胆问一句,六爷此来东都,所为何事?”叶棠音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六爷,“东都近来乱得很,可不是什么好来处。”
李六爷指腹一直碾压着佛珠,神色严肃,“李某受父命,来此处理一些棘手的家务事。纵然东都再不太平,该来的人该做的事,却一刻不容耽搁。”
叶棠音别有深意地笑了,缓缓推开窗户,漫无目的地张望道:“一切血腥皆始于众生的欲望,一切欲望皆始于心底的贪婪。愿六爷此番平安顺遂,除恶务尽……”
哐哐哐!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客官!您要的菜来喽!”
铭锋拉开包间的门,却见食为天的小伙计端着一碗甜羹走了进来,对着叶棠音点头哈腰地赔罪道:“叶大当家要的含桃蜜饯全卖光了,蜜饯师傅今早回乡探亲了,要等到后日才回来,后厨送来一碗蜜桃甜羹,请大当家尝一尝合不合口!”
叶棠音懒散地敲着桌面,不悦地皱眉道:“我付了双倍价钱让你们留一碗,你们收了银子却不办事,拿旁的东西打发,倒是会做生意。”
小伙计顿时后脊梁一凉,这位姑奶奶的眼神那是笑里藏刀,可不敢得罪。“叶大当家息怒!都怪小的没用,原本是给大当家留了一碗,谁知方才端上来时,被一位客官半路抢了过去!”
叶棠音面色微沉,“何人敢抢我的东西?”
“求叶大当家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小的吧!”小伙计哀求道:“那位客官长得凶神恶煞,小的实在不敢招惹,小的上有八十老母……”
“打住!”叶棠音抬手指向林顶天,吩咐道:“甜羹端给他。”
“好嘞!谢大当家怜悯!”小伙计双手将甜羹捧过去,还不忘吹嘘道:“本店的甜羹可是名闻十里,深得老幼妇孺男女老少喜爱,保准小公子吃了一回,就惦记下一回!”
刘楚恬觉得这伙计机灵得紧,登时来了兴致,问道:“你可有什么拿手的绝活,给我们演上几个,姑娘我看得高兴,少不了你的赏钱!”
说着,她掏出来两锭碎银子,抛进伙计怀里。小伙计得了赏钱本该欢喜,但他的脸色却不好看,又苦又黑像是一碗隔夜的汤药。
刘楚恬不悦地皱眉,“怎么,嫌姑娘赏的少?”
小伙计一脸苦笑道:“蒙小姐抬举,小的哪敢嫌弃,只是小的身无长技,实在没脸拿小姐的赏!小的今日新学了一首奇诗,不如现学现卖献个丑,小姐别嫌小的不灵光!”
“什么诗念来听听,念不好也没人笑话你。”刘楚恬兴致盎然地催促道:“姑娘我倒要见识见识,东都的才子有什么独一无二的本事!”
“这首诗可不是我们东都才子写的,而是那凶神恶煞的客官写的……”小伙计似乎有什么顾忌,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位客官长了双蓝眼睛,还是个红头发卷毛,瞧着不是我们中原人。”
岂料,叶棠音眸色一惊,虚目盯着小伙计。
“什么蓝眼睛红卷毛的,难不成是只妖怪?”刘楚恬的兴致登时更浓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诗,你快念来听听啊!”
“咳!”小伙计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客官您请听好,这首奇诗便是……便是……”
刘楚恬见伙计吞吞吐吐,不耐烦地道:“你倒是念呀,念得不好,我们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叶棠音抬了抬眼皮,道:“你紧张什么?难道我们都是老虎夜叉,吓得你直哆嗦?”
小伙计听了她的玩笑话,心里更是头一阵拔凉,这叶姑奶奶的赫赫威名在坊间早就传开了,那可是一脚就能将八尺土匪踢吐血的狠角,他们这种市井小民哪里能招惹!小伙计把心一横,咬牙道:“冷壁明灯夜无眠,红颜娇怒蜜如霜。枕边长鸣相思曲,唯盼明月照人归。”
谁知,叶棠音浑身一震,拍案而起呵问道:“说!这首诗是谁教给你的!”
“是那位红毛客官教的!”小伙计虽读书不多,但成日里总听贵客吟诗作赋,对这首诗的意思也能猜出大概,再悄悄往四周瞟上两眼,见席上一位公子气得脸都青了,小伙计后背的冷汗顿时更冷了,就知道这几句话不是什么好话!“都是楼下那位客官的吩咐,让小的见了叶大当家便念出这首奇诗,您听过后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若是惹恼了几位贵客,还请几位贵客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钟朔微微挑眉,心道这哪是什么奇诗,分明是一首不出奇的情诗。他悄悄瞄了叶棠音两眼,人家的脸色都冷成寒冰了,分分钟冻死活人的那种!
刘楚恬也觉气氛不对劲,下意识地瞥向铭锋——
铭锋面色铁青,走到叶棠音身边,躬身说道:“大当家稍安勿躁,属下去会会他。”
叶棠音摇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老实坐着。”
铭锋虽有不甘,却还是听从命令,重新坐回凳子上。叶棠音低低沉沉地笑了两声,攥着另一根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插,只见细长的竹筷承载着熊熊怒火狠狠穿透桌面,从头至尾完全裂成了两截。
“诸位慢用,叶某失陪。”言罢,叶棠音霍然起身,面色阴沉地夺门而出。
钟朔心觉不妙,起身就要跟出去,却被铭锋拦住了。
“让开!”钟朔难得失了平素的温和礼仪,愠怒道:“褐发蓝瞳,你知道那人是谁!”
“知道。”铭锋倒是不回避否认,却半步不肯退让,“这是大当家的私事,还请钟公子不要过问。”
“叶大当家的私事,本来我等不该过问,不过事关自身之安危,总不能叫我等袖手旁观,置身事外……”李六爷笑融融地看向钟朔,对视的瞬间,男人坚毅的目光碰撞在一处,一股无形的默契竟隐隐而生。“子辛——”
李六爷一声令下,陈子辛倏然发难,直取铭锋两侧肩膀!铭锋即刻出招抵挡,钟朔却趁机抓锁他的双肢,擒住他左右小臂。陈子辛与钟朔两个人一前一后夹击,铭锋瞬间被制住,一时动弹不得。
“得罪了!”钟朔将铭锋交由陈子辛看管,立刻转身追出门去。
“大兄弟,此番我二人联手偷袭暗算你,对不住了!”陈子辛抱拳赔礼,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来,若非铭锋当时正抬起手臂拦挡钟朔,恰巧给钟朔抓锁他小臂的机会,便是他二人合力夹击也不能一招将其制住,可人生就是处处充满神奇玄妙的恰巧,成王败寇有时候也看运气。“他日我们一对一地比划比划,一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的机会!”
“义士不必担心,叶大当家身手非凡,钟公子武艺超群,他二人齐心协力,何惧邪魔外道。”李六爷动了动佛珠,试探道:“虽知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李某心中有几分好奇,叶大当家是名满江湖的正派镖头,她的私事与那人有何关系?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不应该牵扯在一起。”
“你知道那个人?”铭锋沉了沉眼眸,“你不是江湖人。”
李六爷微微挑眉,“李某算半个江湖人。”
酒肉穿肠过,情付笑谈间。
却听哐当一声巨响,房门竟被人一脚踹开,顺势扬起木渣灰屑,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叶棠音攥紧拳头,双目怒气腾腾。一旁的小伙计早已被这阵仗吓得目瞪口呆,心知大事不妙,便一溜烟地跑去通知掌柜,瞧这架势,怕是要砸场子!
“滚出来!”叶棠音沉眸冷呵,右手骨节已在嘎吱作响。
“我不过是想请你吃碗蜜饯,你没必要这么凶吧……”
几缕透窗而来的光,照亮了飞扬的灰尘,也照亮了他褐红色的头发。
那张刀削般的蜜色面庞,那抹凉薄邪气的红唇,那双锃亮而光辉的湛蓝魔瞳,统统如妖孽一般挤入叶棠音幽邃的眼帘。
他端着一碗满满的蜜饯,逆着光,款款走来。“蓁蓁……此去经年,别来无恙?”
叶棠音愤恨地抽出宝扇,抵住对方细长的喉颈。“你怎么还敢出现?怎么还敢来见我?千宁……”
“纵横黄沙千丈远,不敬圣雪难安宁。”——千宁这个名字,一点不叫人安宁。
提起他,整个江湖不免抖上一抖。他是罗刹榜名列前茅的魔道高手,也是阳关以西只手遮天的王。
天山圣雪,威震西疆,沿袭百年,不破不灭,可谓是魔道第一宗派,历任西域教王正是圣雪宫说一不二的主人。现如今执掌西境的魔道第一人,便是这位褐发蓝瞳的年轻男子——魔尊千宁。
“我为何不敢出现?为何不敢来见你?这江湖上人尽皆知,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千宁笑吟吟地递上一颗蜜饯,“我们好歹是刎颈之交,你总不能一辈子躲着我吧?”
“刎颈之交……”叶棠音却怒而失笑,整条手臂都在颤抖,脖颈上的青筋隐隐凸现,“你就不怕遭天谴?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恨我恨得要死,何不干脆杀了我。你要我死,只需一句话,我亲手将脑袋拧下来送给你,你说啊!”千宁猛地握住叶棠音的宝扇,湛蓝的魔瞳泛着幽幽寒气,凛冽得瘆人骨髓。“蓁蓁,你舍不得让我死,就像当年一样舍不得,对吗?”
“你还有脸和我提当年?你怎么还敢提当年!”叶棠音倏地挥开扇子,薄利的扇锋紧紧贴住千宁皙白的颈间,只需微微用力,便能割喉断命。尽管魔尊千宁比叶棠音高出大半个头,但她眼神中居高临下的气势却毫不狲退,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轻蔑孤傲。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千宁微微抿唇,苦涩一笑,“我讨厌你这样看着我,我讨厌你的傲慢。”
“凭你也配?”叶棠音冷声嘲讽道:“当了几年西域教王,便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你不过是一枚天山弃子,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在我眼中你只是一颗一无所有的弃子,连名字都是我给的——千宁……”
只愿你,千龄万代,事事安宁。
魔尊千宁脸色一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副鼻孔朝天的臭模样,自以为救人一命,便能随意操控他的灵魂与人生。”
叶棠音闻言心弦一颤,握扇的手却紧了几分。“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我真是来见老朋友的,你为何就是不相信呢……”千宁忽地收敛笑意,掌心一扣,竟将整碗蜜饯向叶棠音扬去。
叶棠音当即收扇抵挡,反手将蜜饯打向四周,一颗颗圆润的含桃狠疾地朝房梁射去。只听砰砰几声巨响,半层楼竟在瞬间塌陷,嘈杂的惊呼与刺耳的尖叫顿时充斥着整座酒楼,幸未伤及无辜。
“十年……我们认识了十年,你却从未相信过我。”千宁戚戚叹道:“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们曾经那么要好,我们是刎颈之交,你却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离间之言,也不肯听我解释一字半句。叶蓁蓁,你从来就没信过我!”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沉寂中越发响重。
因着惊雷般的响动,在场食客皆不由自主望过来,喧闹的酒楼顿时便静得发慌。众人原本只想瞧瞧热闹,不料甫一相望,大伙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红头发的卷毛男人,居然拥有一双如琉璃般晶丽的水蓝色眼睛!
钟朔站在斜对面的楼梯上,甫一瞧见那褐发蓝瞳的男人,便不动声色地抽出了兵刃,警惕的目光也一直在对方身上逡巡。传闻如今的西域教王拥有着一双慑人的水蓝色眼眸,那双蓝瞳看似静若陈冰,实则却杀机四伏,仿若深渊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昭明玉箫……原来是南少啊。”显然,千宁看到了钟朔,警觉地眯起眼睛,敏感地嗅到一丝敌意。
楼里楼外的看客围了一层又一层,没过多久河南府的官差便闻讯而至,沈扬清领着人从外面挤了进来。
“何人在此造次!”沈扬清面黑如铁,一双煞眼不由自主地锁在千宁身上,心道此人相貌怪异,目露邪光,定然来者不善。
“铁面神捕……”千宁直直地望着叶棠音,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你找的帮手总是这种不简单的人物?也难怪,你本身就是不简单的人啊。”
“知道就好,从前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也一样打不赢我。”叶棠音强压心头怒火,愤恨地盯着千宁,却收回了兵刃。“你做你的西域教王,我做我的走镖当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一定杀了你。你知道,我对敌人从不留情。”
“无情之人明明是你!明明是你抛弃了我!”千宁声嘶力竭地怒吼道,甚至将瓷碗猛摔于地,那一瓣瓣碎裂的瓷片,就如同他们已然残破的情分。“是你先不要我了,而我从未背叛过你!”
“你敢以‘她’之名起誓吗?”
千宁一怔,“什么……”
“你敢对着雪山,对着洱河发誓,说你不曾为了她出卖我,否则她必遭天神严惩,一生悲凉,孤苦至死。你敢吗!”
叶棠音静静地看着千宁,等待着他的回应。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千宁幽蓝的瞳孔下意识地颤了颤,缓缓道:“当年并非是我诓你离开,一切皆是……”
“一丘之貉,谁是主谋,谁是帮凶,有什么分别。”叶棠音沉眸冷笑,“哪来的狗屁十年,你我七年前,就已经恩断义绝。”
千宁叹息道:“我知道,你一直恨我……”
“恨有何用,我算账,从来都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叶棠音幽幽说道:“千宁啊千宁,你就是一头狼,一头养不亲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年你枉顾救命之恩出卖我,今日又厚颜无耻地跑来攀旧情,还不都是为了一个她。为了她,你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刀山火海热油锅,哪一样你不敢跳?我思前想后终于琢磨明白,报复你最痛快的方法,就是报复她。只有她疼了,你才知道痛。只有你知道痛,我这心里才能舒坦。”
“果然是你!你教唆北国雪女害了她!”那双魔幻的蓝瞳倏地变暗,千宁冷森森地盯着叶棠音,怒斥道:“她是最无辜的,她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无辜?当年她是如何算计我,你又是怎样配合她诓骗我,你全忘了吗!”叶棠音幽沉的眼眸瞬间溢满了戾怒,“我也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怎么就忍心杀我父兄,屠我族亲,将我逼入修罗地狱?我能有今日,皆是拜你们所赐,自然要好生‘感谢’。现下这点毛毛雨便受不住了,那可如何是好,她只是一个开始。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尝尝,痛失挚亲所爱,是何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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