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理当欢喜,叶大当家一副不耐之色,未免叫故人心寒。”那人缓缓地站定,淡然地看着叶棠音,他的脸上没有故友重逢的惊喜,也没有经年未见的疏离,瞧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故人……”叶棠音沉眸道:“三爷风采如初,叶某却已不敢托大,当不起三爷这一声故人。”

    “三爷……”钟朔细细打量来者,“朗月不及君如璧,白面瘦骨斩千军。阁下便是……扬州谢三?”

    钟朔前两句话讲的是广陵阁阁主,后边问的却是扬州谢三爷,既表明自己知晓对方的身份,又不予以道破,原本也是为对方着想,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谢三爷依旧看着叶棠音,“叶大当家另得知己,难怪我这位故人也成了旧人。”

    “原来是谢三爷上门啊!”薛峥上前哈哈笑道:“上次灯会是薛某有眼不识荆山玉,得罪之处,三爷海涵!”

    “没出息。”叶棠音嗤鼻冷哼道。

    “可不是,我哪有姑奶奶你出息啊……”薛峥当然知道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跌份,但比起打肿脸装胖子,他更不想得罪这位知道自己祖宗十八代秘密的半仙!

    “江淮六世家,江北独谢门……”荣王突然起身,手中玩捏佛珠,眉心已然紧皱。“不知谢懿谢老先生,与阁下是何关系?”

    谢三爷面不改色,温和地回答道:“正是谢某祖父。”

    荣王手上一滞,下意识地捏紧佛珠,连带着看对方的眼神也深了几分。“昔年我曾受教于谢老先生门下,却未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名号?”

    “谢彦谢思危……”谢三爷神色谡谡,脊背越发挺拔。“谢家子嗣众多,我非嫡非长,天资亦不算出众,李公子不识得我也在情理之中。我自幼长于外祖家,受教于外祖一门,不过是近些年才回到本家尽孝。祖父他老人家桃李满天下,不缺我这个不孝劣孙。”

    “阁下便是才冠江淮的谢家三公子,幸会。”荣王和蔼地问道:“谢三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只为一件事……”谢三爷缓步走到许胭脂身旁,一字一顿道:“伸冤!”

    这两个字犹如平地惊雷,乍起人心千层浪!谁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芳辰宴竟演变成此等局面,有刺杀的有审案的还有跑来喊冤的,小曲才唱罢大戏就登台,热闹一波接一波。

    荣王凤眸一紧,问道:“此话怎讲?”

    谢三爷瞄了瞄围上来的护院,讥笑道:“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果真给你们家主子长脸。”

    荣王面色微沉,钱璟轩立刻下令让护院们退下。叶棠音不动声色地坐回席位,她不知道谢三此番前来有什么目的,不过她清楚自己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大当家若不嫌弃,杜某再敬你一杯……”杜旻忽然举杯,笑晏晏地看着叶棠音,“借花献佛,愿大当家与钟公子恩爱长久!”

    “多谢杜大人美意,叶某却之不恭了。”叶棠音举杯笑饮,眼神里尽是揣测与试探。钟朔在旁边观察着,尚未摸清眼下的情势,一时间也不敢妄动。

    “三爷!”却见许胭脂恼道:“胭脂一人做事一人担,不愿更不敢连累三爷!”

    “你还知道‘连累’二字怎么写,可见脑子不算彻底傻了,还有救。”谢三爷眼神里透着几许悲悯,道:“你既是我的人,无论你做了什么事,皆由我来担着,你听明白了吗?”

    这一刻,一直故作坚强的胭脂美人,终是落下柔软的泪。

    谢三爷叹息道:“你敢背着我偷偷行事,当真是气狠了。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向你道歉。”

    许胭脂死死咬住嘴唇,面色惨白,连连摇头道:“胭脂自知时日无多,终究还是辜负了三爷的厚爱……”

    “我许了你一生一世,便不会食言而肥。”谢三爷却抬眸望向叶棠音,“胭脂,你的救星就坐在那里,只要她活着,你就不会死。”

    叶棠音眉心微蹙,“三爷有话直说。”

    谢三爷定定地看着叶棠音,“你欠我的人情债,何时还?”

    “三爷竟是来讨债的……”叶棠音沉眸笑道:“三爷想让我何时还?怎么还?”

    “替我办件事情,你我从前的恩恩怨怨,便一笔勾销。”

    “何事?”

    “救人。”

    “救何人?”

    “眼前人。”

    叶棠音眸色一紧,虚目盯着许胭脂。“三爷莫非是在戏弄我,她是朝廷凶犯,我如何能救得。”

    “她是个可怜人……”谢三爷叹道:“我今日来就是要为她,向这不公的世道讨个说法。”

    “谢三爷有何冤屈要伸,可是与胭脂姑娘有关?”不得不说,关键时刻薛峥顶用,一个能顶三个用,心直口快什么话都敢问,还都能问到点子上。“胭脂姑娘心底善良,定是受了极大的冤屈才极端行事。今日刑部两位大人皆在钱府,胭脂姑娘有什么冤屈,何不大声说出来,我等皆为见证!”

    “胭脂身陷囹圄,死于顷刻旦夕,薛公子不畏众难,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可见是个有担当的大丈夫。”谢三爷扶起许胭脂,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何可惧?”

    “胭脂贱命一条,本就死不足惜,今日只为报仇而来,也没想过活着回去。三爷待胭脂不薄,三爷的恩情胭脂今生报答不完,来生愿为三爷做牛做马……”许胭脂拭干了眼泪,直狠狠地盯着钱二奶奶,字正腔圆地控诉道:“寿安周家,恶贯满盈,强抢民女,诱拐妇孺,欺乡霸邻,草菅人命,条条罪状皆有据可查!钱周氏诱夺婴孩,打杀妇女,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六年前,我妹妹被他们抢入周府,而后又被钱周氏卖进白燕园,受尽折磨,死于非命!我要钱周氏血债血偿,何错之有!”

    天公好不应景,不知何时飘来了浓云,遮住光洁的月亮。许胭脂挺直脊背,怒目横眉,重新拾起软剑,直指钱周氏眉心,不曾偏离分毫。前路是位高权重的山碍,周围是狗仗人势的鬣犬,许胭脂却无所畏惧,因为早已没有什么可失去。

    “白燕园……”沈扬清心下一惊,“你怎知,令妹已经死于非命?”

    “尸骨为证,抵赖不得!”许胭脂声声泣诉,“我妹妹十岁那年曾被马车轮碾压,左腿有伤,落了残疾,即便如此也没能逃过周氏魔爪。六年前周家人将我妹妹抢去,直到前几日白燕园埋尸案事发,我才知道妹妹死得有多惨……”

    叶棠音眸色一紧,追问道:“你妹妹几岁?”

    许胭脂满目悲戚,回应道:“她被掳走那年才十七岁,倘若还活着,如今也该是叶大当家这般年纪了。”

    沈扬清皱紧眉头,“你们姐妹俩是苗疆人?”

    许胭脂摇了摇头,“我们父母早亡,又无叔伯舅亲可以投靠。我与妹妹相依为命,一直住在寿安,从未离开中原。六年前我妹妹含冤而死,我辗转流落秦淮,委身于天籁阁苟且偷安,直到遇见三爷,我才得以重生为人。我曾发过毒誓,余生只做两件事——一是报恩,二是报仇!”

    沈扬清眉头皱得更深了,白燕园那十二具尸骨的苦主皆是苗疆稚童,若其中一人是许胭脂的妹妹,那原来的苗人又被迫害到了哪里?

    “寿安周氏年前惨遭灭门,听许姑娘的话,你已经知晓此事。”这一次开口发问的人是杜旻,杜大人依旧一副阴毒面孔,一如身上的黑袍充满煞气,不见半分慈悲。

    许胭脂冷笑道:“天道好轮回,周家是罪有应得!”

    杜旻皱眉道:“许姑娘如此态度,难免叫人起疑,毕竟灭了周家满门的真凶尚未归案。”

    许胭脂猛地握紧剑柄,凛然道:“我抱着必死之心而来,若是我做的,我便不会否认,我巴不得杀周家满门的英雄是我!杀我仇人者是我恩人,恩人先我一步,我便取钱周氏的贱命,助恩人得一个圆满!”

    “可惜许姑娘有心无力,不过想做你恩人者还真不少……”杜旻忽地摔杯,与此同时,同桌的叶棠音竟一把抓起银筷子,紧接着反手一掷,筷子尖便直直地冲着钱周氏戳去。这暗器出其不意又来势汹汹,一击戳穿钱二奶奶的面纱,蛮横的气劲将纱布撕得细碎。

    只此一击,足以将对方打得原形毕露。

    叶棠音不肯收手,第二根筷子又电光火石般投射去。钱周氏出于本能当即躲避,脚下一旋,侧身一闪,身手竟不是一般地敏捷迅疾,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叶棠音五成功力的袭击,足见脚下功夫之醇熟。

    “百炼缃……”叶棠音嘴角擒着一抹冷笑,“周氏女何时成了岭南药王谷的门徒!”

    杜旻阴恻恻地盯着对方,“这位‘二少奶奶’,你到底是谁?”

    众人见状具是一惊,钱璟轩的妻子钱周氏何时换了一张脸?

    准确地说,此刻站在这里接受祝福的寿星,根本就不是钱周氏!

    “钱二公子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杜旻眼里透着幸灾乐祸,“这个冒牌货是谁?你的结发妻子,真正的钱周氏,又在哪里?”

    钱璟轩锁眉沉默,未作出回应。

    “贤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荣王啪地拍案而起,一改先前的平静,沉着脸呵道:“杜大人问话,你为何不答!”

    “六爷息怒,二公子若不愿说,杜某可以代劳……”杜旻笑盈盈地道:“真正的钱周氏已经遭遇不测,身首异处。”

    叶棠音眸色一沉,余光下意识地瞥向薛峥。

    “来人……”杜旻一声令下,却见一拨玄衣卫堂而皇之地走进来,抬着一副担架直接放在地上。杜旻上前掀开了那蒙在担架上的白布,道:“钱二公子可认得此人?”

    白布下竟是一具冰凉而苍白的尸首!

    “漪韵!”钱璟轩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不!这不可能!”

    “死了……钱周氏竟然先死了……”许胭脂惊呼道:“是哪位恩人替天行道!替我妹妹伸冤啊!”

    “那就要问问这位活的‘二少奶奶’了……”杜旻三步并做两步,抽刀砍向对方,呵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混进钱府,假扮钱二奶奶,有什么目的!”

    就在杜旻挥刀的一刹那,假扮钱周氏的女子不甘坐以待毙,抓过桌上的杯盘朝杜旻砸去。杜旻虽有蛮力,却到底不是习武之人,只得左右躲闪。与此同时,对方甩出身上的外袍,以此为武器朝杜旻鞭挞。杜旻躲闪不及直接被卷走钢刀,脸上也被狠狠抽出一道伤痕,在衣鞭即将再次挞上她的面容时,一道泽亮扇面一晃而过,瞬间斩断对方的攻击。

    叶棠音握着飞回来的宝扇,潭眸深处,尽是厉色。“公然袭击朝廷命官,你们药王谷有多少颗脑袋够砍?”

    那假货戒备十足地盯着叶棠音,问道:“你是谁?”

    叶棠音反问:“莫非姑娘耳背?你问问在座诸位,有谁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药王谷暗算我的时候,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对方一直在重复地发问。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搞清,你是谁。”这假货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扔在人堆里瞬间就被淹没的那种,然而她的肤色竟苍白得要命,月光与灯火映在她脸上,竟有一种蝉翼般的剔透感,异常鬼魅。叶棠音眉心紧锁,轻叹道:“药王谷弟子吸食百炼缃,名为炼就百毒不侵之身。可经年如此,纵然炼就百毒不侵之身,亦难享常人之寿,更要一辈子受制于人,做了药王手中的提线木偶。”

    七色虹里的第三味药香,便是号称驱避百毒的百炼缃。百炼缃由百余种草虫提炼而成,岭南药王谷为门下每个弟子都配炼了一副百炼缃,命令门徒终日焚熏吸食,以炼成百毒不侵之金身,实则是为了控制门徒成为傀儡,因为此香虽有避毒的奇效,但大量吸食却会成瘾,经年日久更会精元渐尽,吸食者从一张脸丧失活人血色开始,渐渐转为透明,待面若蝉翼之日,就是人油尽灯枯之时。

    就这邪性玩意莫要说正道不会碰,便是有脑子的邪魔歪道也不愿沾染,生怕一不小心吸食成瘾,害了自身性命。可怜药王谷门徒还以为化为蝉翼便是登仙的前兆,殊不知终年吸食百炼缃,无异于染上了毒瘾,被抽干身体后就送去见阎王。叶棠音多少有些同情这些门徒,不仅屁颠屁颠地献上了性命,还活生生地被洗脑。“你们药王真是狠心呐,门下弟子个个忠心不二,到头来却落得以身炼药的下场。”

    “尔等蝼蚁凡人,怎知天机大业!”那门徒将垂下的手悄悄缩进袖中,大笑道:“为药王献身竭命,乃我辈无上之荣耀,唯有如此,死后方可入极乐,享天尊!”

    “不可救药!”叶棠音咂了咂嘴,心说岭南药王确实有几分忽悠人的本事,可比她那位师尊强多了,无怪乎药王谷近来崛起的劲头十分生猛,大有与苍山蓉素平分毒界江山之势。却见叶棠音收起了兵刃,有恃无恐地笑道:“奉劝姑娘切莫妄动,百炼缃虽能让你百毒不侵,却制不住百毒之外的活物。方才叶某在姑娘身上种了一颗神奇的吐心丹,三日之内没有解药,姑娘就要去阴曹地府与真正的钱周氏作伴了。不信姑娘摸摸脉门,看叶某是否在吓唬你?”

    对方当即撩开袖子看脉,却见脉门正一突一突地鼓起,活像是米粒大的虫子沿着血脉蠕动!

    不多时,她心口骤然一抽,似被人捏住心脏反复蹂|躏,痛苦得冷汗直下。

    叶棠音笑盈盈地对杜旻道:“杜大人与叶某委实投缘,叶某今日送大人一个顺水人情。这位姑娘已经饱受百炼缃的摧残,恐怕经不起什么严刑拷打。而这吐心丹最大的本事,就是叫人乖乖说实话,只要撒谎,便要遭受钻心之痛。”

    一般人或许不知吐心丹为何物,但江湖人一定知道,吐心丹不是一味毒药,而是一种能控惑人心神的毒蛊,也是苍山蓉素的镇门法宝之一。一池的处子血能养活一株吐心莲,一株吐心莲能喂活十只吐心蛊虫,一百只蛊虫才能炼就出一颗使人道尽真言的吐心丹。中蛊者最初表现为心口闷热钝痛,正是蛊虫沿着血脉钻入心脏所致,待蛊虫汇入心脏潜伏安眠,只要中蛊者说谎,便要遭受百虫噬心之痛。

    此等秘蛊,千金万金难求一颗,叶棠音竟平白送人,还是送给身份敏感的杜旻……

    钟朔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事传出去,他该如何与人解释?尤其是如何对家里的爹娘叔伯七大姑八大姨解释?那一帮可都是吃盐比他们吃饭还要多的老人精啊,不起疑瞎猜才怪呢!

    钟朔碎碎念道:“还说我败家,也不知道谁是真的败家!”

    “叶大当家的心意,杜某领了。”杜旻拱手道:“人情不敢白收,日后大当家若是受了什么冤屈,只管派人告知杜某一声,杜某身为刑部令使,定会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杜大人太客气了,叶某可不想有任何麻烦刑部的事情。”叶棠音翘起唇角,看向那冒牌钱周氏。“姑娘莫要自寻短见,你自尽并非耗竭精元,自然不算为你们的药王献身成仁,死后又如何登仙极乐?”

    那假货瞳孔一震,显然被一语戳中了软肋,心口处的疼痛令她颤栗不稳,通透的面庞越发显得支离破碎。

    “来啊!拿下!”杜旻一声令下,两名玄衣卫即刻上前擒住冒牌钱周氏,将其五花大绑捆住。

    就在这时,却听一阵呼啦啦的躁动,不知何时溜出去的蔡猛,已经带着河南府差役赶到。沈扬清的京门卫不甘落后,只见孟东祥带队进来,恰与杜旻的玄衣卫对峙而立,将河南府差役夹在中间。倒霉的长史大人额上冷汗淋淋,左看看右瞧瞧,确认过眼神,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煞神,迫于无奈向蔡猛投去求救的目光。蔡副统领看向顶头上司,陈大统领跟着看向自家主子,却发现自家王爷压根就没搭理他们……

    喧闹热络是芳辰宴,已然变成了兵荒马乱的小战场。胆小的宾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太平日子过久的富贵人家,何曾见过这般要命的阵仗!

    “既然钱二公子不愿意在这里说,就随本官回河南府的大牢里说吧,那里可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杜旻指着钱璟轩与那冒牌钱周氏,“来啊!将此二嫌犯一并带走!”

    “且慢!”沈扬清却阻拦道:“杜大人凭何拿人?”

    杜旻眉心骤紧道:“本官奉旨侦办周家灭门惨案,钱璟轩与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皆有重大嫌疑,自然要带回去审问。”

    “碰巧,本官也有案子要审。”沈扬清余光一瞥,瞧见荣王已然愠怒的黑脸,心一横,不管不顾道:“东祥!拿人!”

    孟东祥与陈宇二人即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刀架上钱璟轩的肩膀上,甄容与朱子峰走到许胭脂的身旁,虽未对一个女子动粗,却已摆出了要拿人的架势。

    杜旻面色冰冷道:“沈大人是在故意与本官作对?”

    在场有谁不知道,钱家归顺于东宫,而沈家又是太子麾下的利剑。若是让钱璟轩落回沈扬清手里,杜旻回去岂非要被整个刑部嘲笑,她自然寸步不让。沈扬清黝黑的脸上刻满刚直,“白燕园埋尸案,钱家参与其中,本官须将人带回去严加审问。许氏杀人未遂,本官依律将其缉拿,按律论罪处置。”

    “好一个缉拿归案,按律论罪……”这时却听谢三爷笑道:“敢问沈大人,何人报案,何时立案?”

    沈扬清面色一冷,“本官报案,本官立案。”

    谢三爷笑意更深,“既如此,这行刺一案便不能再由沈大人来主审,你又凭什么抓我的人?”

    沈扬清的脸色当即又黑了几分,“这位公子莫要无理取闹,否则……”

    “否则你就连我一起抓?”谢三爷笑得越发放肆狂妄了,抬起双手,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挑衅般看着沈扬清。“沈大人想抓便过来抓,我旁的本事没有,唯独长了一条顶好用的舌头,公堂之上也不怕辩白不赢。”

    “好啊!本官就连你一起抓!留着你的伶牙俐齿,到大牢里辩驳吧!”

    “沈大人真能秉公审理白燕园惨案,还舍妹一个公道吗?”许胭脂戚戚问道。

    “当然!”沈扬清毫不犹豫地回道:“天理昭昭,正义不朽,还请姑娘放心!”

    许胭脂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下,“胭脂犯法,被官家缉拿也是罪有应得,怎能连累三爷受苦,求三爷不要插手。”

    “胭脂……”谢三爷眉心深锁,“我既承诺你,要保你余生平安顺遂,便说到做到。”

    “三爷未免妄言,这可里不是江北……”叶棠音幽幽开口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三爷再怎么胡搅蛮缠,也无济于事。”

    “呵!”谢三爷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想不到有朝一日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果然是今日不同往日,连你都变得温顺懦弱,竟在这里与我讲起法度与规矩!”

    “三爷是知道的,叶某从来都是嫉恶如仇,这一点未曾改变。”叶棠音敛着沉沉眸色,缓步走到钱璟轩面前,阴狠地盯着他的眼睛,而后竟当众甩去一记响亮耳光!

    这一巴掌狠狠乎在钱璟轩的脸颊上,直打得他耳边嗡鸣,嘴角流血,面目高肿,牙龈也跟着一并渗血。

    钱璟轩被打得发懵,捂着脸惊诧地瞪着她。就连钟朔也看不明白了,她先前明明还力保钱家,怎地忽然变了风向?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叶棠音愤愤地说道:“叶某从前识人不清,竟错将这黑心恶贼认作好友,今日在场诸位皆是见证,我与这恶贼划地绝交,从此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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