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刚刚偏过,正是一日里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食为天还是座无虚席的食为天,食客还是大放谈资的食客,只不过最近众人的谈资出奇地相同,句句离不开显赫一时的皇商钱家——

    钱府当家人钱璟轩被下了狱,还是被刑部两座大山联手安排的!

    消息甫一传出来,东都满城哗然,钱璟轩此前的风评那是何等地有德有才,这可比前日里几场命案骇人听闻多了。

    “钱家这回恐怕凶多吉少喽!”一名食客停箸叹息道:“看来今后东都城的锦绣富贵,都要流进柳家一户的腰包了!”

    “官府尚无定论,你又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同桌的食客许是谨慎,不认可同伴的话。“东都这么多年一直是钱柳两家平分秋色,钱家岂会说倒就倒了,你可仔细嘴碎得罪人!”

    “你小子知道甚!如今就连荣王爷都保不住钱家了,钱家还能有什么指望?”

    “嘘!不要命了!”对方立刻捂住同伴的嘴巴,“这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呜……”那人眨巴眨巴眼睛示意对方松手,放低声音悄悄说道:“我表兄去了钱家二奶奶的芳辰宴,眼看着钱二公子被带走,而那荣王爷大公无私,不曾维护小舅子分毫!”

    对方依旧存疑道:“当真吗?我还是相信钱二公子的人品,他绝不会做出那等恶事的!”

    “你相信有何用!即便钱二公子当真是清白无辜的,恐怕也难以活着走出河南府的铁牢!”那人左右张望了片刻,凑到同伴的耳边嘟囔道:“我就同你交个底,我堂哥在府衙当差,亲眼瞧见钱二公子病倒在牢里,奄奄一息!”

    对方惊讶地问道:“钱二公子可是受不得刑罚?”

    “我堂哥只是打扫牢房的时候瞧了那么一眼,京门里的大官如何办差,岂是我们能打探的!不过你说钱二公子连个子嗣都没有,若真丢了性命,钱家岂不是后继无人!”

    “作威作福的柳家且逍遥得意,老实本分的钱家却受无妄之灾,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得紧!”

    “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钱家能有今天,多半也是咎由自取。难不成你忘记,五年前那档子祸事了?那个女人自称怀了二公子的骨肉,上门寻夫却被钱二奶奶逼得一头撞死在钱府大门前,一尸两命,真是作孽!”

    “那个女人不是柳家派来,故意侮蔑二公子的吗?她身上还挂着柳家大公子留下的信物呢!”

    “当时我就觉得这事蹊跷,有谁侮蔑别人还随身带着狗屁信物,等着被人戳穿?钱二公子算是毁在女人手上,那周氏虽然死了,做的孽却害苦钱家!我堂哥昨日与刑部杜大人手底下的玄衣卫喝酒,听说周氏娘家被灭门之前,干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周家暗中经营着吃人肉喝人血的黑市!”

    “他们竟敢!我连野味都不吃,竟有人敢吃人肉!”

    “吃个屁吃!我说的是沾人命!我最恨吃野味的憨批,嘴馋搞得瘟疫横行,民不聊生,就该被下大狱!”

    ……

    前堂端酒上菜的忙得热火朝天,后厨师傅们也片刻不得闲,生意红火至此,食为天掌柜却未有半丝喜悦,相反竟异常提心吊胆,一直盯着房梁惶惶出神。跑堂的伙计急得发慌,手头的活未曾停下,心头却如油煎一般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我的老掌柜!眼下可该如何是好!”那砸破整整一层楼的女大王又来了,打老远瞧见她,伙计就吓得浑身直哆嗦。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慌什么!”老掌柜嘴上逞着强,心里却也跟着咚咚咚直打鼓,毕竟上回那阵仗有多吓人,大家有目共睹。“你找人盯住了,一旦发现苗头不对,立马去报官!”

    “虎子在门口盯着呢,可等那女大王发了威再去报官,哪还来得及!”伙计苦着脸说道:“那个女大王可不好惹,小的二表哥原本在钱家做短工,前日里钱家出了事,她当场与钱家割席断交,竟还当众给了钱二公子一个大嘴巴,属实是个狠心的主儿!”

    “嘘……”老掌柜一巴掌打在伙计脑袋上,“你个多嘴的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嫌命长!”

    “掌柜的!”这时却见一位少年走到柜前,询问道:“你这可是东都最好的酒楼?”

    掌柜与伙计皆是一愣,面前这个少年个头不算高,看年纪约摸着也就十三四岁,细皮嫩肉的团子脸上还挂着甜甜糯糯的笑,一身中规中矩的书童打扮,看上去虽素净了些,但眼尖的人却能瞧出来,他身上的衣料皆是绫罗锦缎,边角处绷了精巧的金丝绣,手持一柄纯白如雪的羽扇,端的是气度不凡,绝非一般人家的书童。一开口竟亮出一副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子,多少折了几分气度。然而如此迥异鲜明的对比,倒也越发地引人注目了。

    “小公子说的不错啊!论东都的酒楼,食为天自称第二,没别的店敢自称第一!”伙计笑脸相迎道:“小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只一位还是等人呐?”

    “我问你,可曾接待一位姓叶的女客?”少年眨了眨灿亮的大眼睛,眸中尽是雀跃与期待。

    伙计闻言却后背一凉,头皮发麻。“小公子说的可是那……威风得不能再威风的叶大当家……”

    “对对对!威风凛凛,丰神俊秀,论江湖上最能打架的人,家姐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老掌柜吓得抬头纹深了几寸,连忙吩咐道:“快领这位小公子到楼上雅间,万万不可怠慢!”

    “是是是!”伙计点头哈腰地道:“小公子楼上请!楼上请!”

    雅间僻静,炉上茶温。

    梨雨点上一炷清心香,便退到门外等候着,陪他一起吹闲风的,还有躲在拐角伸懒腰的钟大爷。

    “酒肉飘然十里香,饥肠辘辘空垂涎……”钟朔捧着一碗新鲜的蜜饯,时不时往嘴里塞上两个,“这蜜饯不甜啊!”

    梨雨笑道:“钟公子心里酸。”

    钟朔:“……”

    强将手下无弱兵,叶棠音手下这几朵小花,也是一个赛一个地能怼人。

    “你就不担心你们大当家?”钟朔窜到梨雨身边,“不如你进去看看,端端茶送送水?”

    “大当家有命令,没有她的准许,谁也不能进去。”梨雨竟面无表情,将铭锋那一副冷俊不语的神情学了个十足。“大当家知道钟公子矫情,给公子留了话……”

    钟朔撇了撇嘴巴,“啥话?”

    梨雨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说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钟朔:“……”

    当老大的他这辈子怕是惹不起了,如今连老大手下的小花也惹不起……

    天爷!什么世道!

    雅间里,叶棠音斟好了一杯清茶,缓缓推至对方面前,大张旗鼓地打量着对面的人。这个一直被众人挂在嘴边的关键人物,倒与她料想中大不相同,儒雅如钱璟轩,怎么就瞧上了一个魁梧粗壮的大汉,糙莽比之陈大统领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棠音轻笑道:“闻名不如见面,柳大公子尝一尝,这杯新沏的茶味道如何?”

    “久闻叶大当家威名,今日有幸相见,柳某以茶代酒,先干为敬。”柳问君举杯抿了一口茶,端的一副温文做派,反倒与粗犷的外表格格不入。

    叶棠音眉心微微一动,虽说这柳问君人长得糙莽了些,但声音却是难得地苏沉悦耳,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柳大公子有胆魄,难道就不怕我在茶水里下毒吗?”

    柳问君毫不在意地道:“叶大当家有一百种方法,能要柳某的性命,何必在此时动手。”

    “大公子真沉得住气,叶某都要以为,大公子打算看着钱璟轩病死在牢里了。”

    柳问君闻言面色一沉,阴鸷地盯着叶棠音,“贤允中毒发病,原来是你暗下黑手!”

    “是又如何?”叶棠音晃了晃自己的手掌,笑呵呵地看着柳问君,“我不是暗下,而是当着大家的面下了毒。”

    柳问君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横眉怒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话音方落,叶棠音却拍案而起,反手将茶杯砸向了他,温热的茶水泼中柳问君的额头,一滴水便刮起了一道血痕。柳问君长得魁梧,到底不是习武之人,而这猝不及防的攻击,更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直接就被这一盏茶水按翻在地。

    柳问君额头淤青,胸腔淤血,捂着胸口猛喘粗气,惊恐地瞪着叶棠音。

    “知道疼?”叶棠音搓了搓手尖,哈哈大笑起来。

    柳问君吐出污血,狼狈地拭了拭嘴角,“你今日是特意来羞辱我……”

    “不止呢。”叶棠音缓步上前,皱眉道:“周漪韵死了,可你却还活着,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柳问君神色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棠音用扇子端抬起了柳问君的下巴,嘻笑道:“不若我替你说,你在钱璟轩的头顶种了一片大草原,岂料事情败露了,所以就杀人灭口……”

    声音永远都不会骗人,叶棠音能肯定,那日在柳林里与周漪韵私会的男人就是这个柳问君!

    柳问君喉头微咽,颈间却已暴起青筋,嘴硬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啊,你们柳家这套装傻充楞的说辞,真是一模一样地无趣。”叶棠音一把捞起柳问君,掐着他的后颈将他的头按在桌上,道:“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周漪韵是怎么死的,免得再受皮肉之苦,我的手段可比大牢里的刑具狠毒。”

    柳问君依旧嘴硬得厉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叶棠音手上的力道更狠,直掐得柳问君面红气竭。“芳辰宴那日,你与周漪韵林中偷欢,之后她便溺水而亡,你敢说她的死与你没关系?”

    柳问君的嘴唇已然发抖,“我真不知道……”

    “那日你与周漪韵分开后又去了哪里?”

    “我从废院的后门回府……”柳问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显然承受不住叶棠音的鹰爪利腕。

    叶棠音眉心微蹙,旋即松开了手,“继续说。”

    “咳……”柳问君跌落于地,扶着凳子腿,咳喘个不停,歇了好半晌才缓和过来,继而道:“钱府西北角有一处院子荒废了多年不作用途,我每次都是从那院子的后门进入钱府,后门外面还有个馄饨摊,那摊主认得我,也认得贤允。”

    叶棠音挑眉笑道:“此等世俗眼中有违伦常的私情,柳大公子倒是不避讳地承认,不算孬种。”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柳某还有什么可避讳的!”柳问君嘲讽地笑道:“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辱骂斥责我们,反正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谁叫两情相悦便是原罪。”

    “世俗认可,未必是对;世俗唾骂,未必是错。你们的罪不在于两情相悦,而在于欺骗利用伤害无辜之人。原本我还为你们感到惋惜,可现在看来却也未必。”叶棠音睨视着柳问君,冷嘲热讽道:“柳大公子既然想做回正常男子,娶几房妻妾便是,何必偷摘别家红杏,尤其还是摘钱璟轩的,你也下得去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问君激动得满面通红,想要辩驳却欲言又止。

    “不是?”叶棠音回到座位上抿一口温热的茶,抬眸的瞬间瞥见了柳问君腰间一抹毫不起眼的翠绿,突然觉有几分眼熟。“莫非钱璟轩早知道你与周氏有染,不仅默认了你们的关系,甚至迫不得已地支持?”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柳问君舔舐着嘴角,戚瘆瘆地道:“若不是他钱家想要子嗣继承家业,若不是他的主意,若不是他来求我,我岂会答应!我没有办法拒绝他,只要他开口,我就无法说不……”

    “你是说,在子嗣方面,钱璟轩已没有能力,于是便求到你头上?”叶棠音冷脸哂笑,“我看大公子也乐在其中,林下野合多刺激,意趣良多啊。”

    叶棠音心里头直骂晦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胡说!”柳问君恼羞成怒道:“那是周氏的主意!是她下贱浪荡!”

    “撒谎!”叶棠音厉声呵斥道:“你们没有好东西!当初种恶因,今日得恶果,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柳问君被吼得浑身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叶棠音盯着柳问君腰间那枚玉佩,“鸳鸯成双入对,柳大公子日日挂着这枚鸯佩,难道不会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毕竟它的另一半——那枚鸳佩,可是沾了人血的……”

    柳问君慌促地看着叶棠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五年前,那个孩子明明是钱璟轩的亲骨肉,孩子的娘上门寻夫,你们做了什么?”叶棠音眼中泛起杀意,“你与周氏合谋,逼死了那可怜的女子,扼杀了钱璟轩即将出世的孩子。如今却装作情深意切,身不由己,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你是罗家人!”柳问君双目激红,“你是来替罗氏讨债的!是你杀了周氏!”

    “你们欠罗家的血债,还轮不到我来讨,自有痴怨之人替天行道。”叶棠音阴恻恻地笑道:“周漪韵已然溺毙,柳大公子不妨猜一猜,下一个轮到的人是你,还是奄奄一息的钱璟轩?”

    “你们要报仇,只管冲我来,何苦害了贤允!五年前的事,他根本不知情!”前所未有的恐惧让柳问君感到深深的无助,魁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哀求地乞望着面前笑里藏刀的魔鬼。“你想报复就冲着我来,求你不要伤害他!”

    “大公子莫要误会我的意思,周氏非我所杀。恰恰相反,我是来保你们柳家,眼下也只有我才能保住柳家。”叶棠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令牌,推到柳问君的眼皮子底下。“听闻大公子手上有南蛮货,叶某诚心诚意做生意。”

    柳问君眸色一紧,声音颤抖,“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追问叶棠音从哪里得到消息。

    叶棠音眉眼弯弯,但笑不语。她的沉默却犹如一阵强风,将怀疑的种子遍撒在柳问君不安的心底,无疑加重了他惊惶的猜忌。正如他知晓钱璟轩的一举一动,钱璟轩当然也对他了如指掌。

    “不会是他……他不会出卖我……”柳问君嘴上仍旧强硬地否认,然而猜疑一旦根扎于心底,便难以拔除。

    “不会是谁?”叶棠音笑得愈发欢心了,“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公子应该认得这块牌子。”

    “风月金雕令……”柳问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棠音,狐疑地问道:“你是软红公子的人?”

    天底下但凡与风月生意和皮肉买卖沾边的人,不论叱咤一方的恶霸大佬,还是卑微如尘的虾米鱼肉,有谁不识得软红公子的风月金雕令。软红公子是长安风月楼楼主伍三安的花名,伍三安这个名字听着就和隔壁老王一样毫不起眼,然而朴实掉渣的名字背后,却是那在三千情尘里翻云逐月的花间圣手——软红公子。

    “男生女相赛貂蝉,只恨错生儿郎身。”这个实实在在的纯爷们儿,却在广陵阁美人榜上名列第二,无论品貌还是身段都吊打无数世家闺秀。他手握一张能呼喝红尘的风月金雕令,东南西北混迹风尘的龟鸨们,甭管心甘情愿,还是虚头巴脑,哪个见了不得点头哈腰地送上几分恭敬情面。

    而今这张风月金雕令,竟在叶棠音手里攥着!

    “伍楼主委实不厚道,自家生意自己不上心,让我替他劳神操持。”叶棠音轻轻扣击着桌面,透过窗缝的阳光将那金灿灿的令牌映得越发刺眼。“你不顾钱柳两家的敌对立场,一心想要搭救钱璟轩,着实叫人感动。推己及人,叶某也要为朋友尽份心力。软红公子拜托我时,我拍着胸脯一口应下,此事若是办得不妥帖,岂非拂了他的面子,坏了我的信誉。”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最烦你们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周家为何被灭满门,大公子当真不知道吗?”

    柳问君越发地心虚气短,“我怎么知道……”

    “周家运作黑市多年,钱家柳家没少从中得利。六年前,从苗疆私贩稚童的是周家,而当时的赵家不过是一个空壳傀儡,赵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掩护你们私下的联系。你眼馋周家盘踞黑|道的关系多时了,尤其是日进斗金的黑市买卖。等到赵家逐渐做强,能在黑市上游刃有余地为柳家鞍前马后了,你便彻底动了除掉周家的心思。一旦周家没了,依着钱璟轩那般儒朴的性子,黑市利益最后都会被你收入囊中。”叶棠音冷森森地看着柳问君,轻笑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柳问君面色青白,“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嘴硬有什么用?”叶棠音啧啧道:“诚然我没有证据,即便有也不会拿出来,因为没必要!大公子今日见我,也不是因为看到什么证据,而是因为在大牢里的钱璟轩,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钱璟轩就是柳问君的软肋,柳问君不得不低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叶棠音眸色一沉,“我代表软红公子,向你要南蛮的线。”

    柳问君将信将疑,眼神中满是算计,道:“长安镖局从来只做走镖押货的生意,何时进了风月皮肉的行当。世人眼中光明磊落的叶大当家,背地里却干着人牙子的勾当,就不怕惹祸上身?”

    叶棠音掰了掰手指头,满不在意地说道:“富贵险中求,我们江湖人原本就在刀尖上过活,有什么可怕的。”

    “钟公子与刑部总捕沈扬清是至交,恐怕你求财是假,与官府联手给我下套才是真!”

    叶棠音反驳道:“你何不认为是我在利用他们,有了钟朔和沈扬清这两张护身符,谁敢找我的麻烦?有风月金雕令为证,即便你不信我,也总该认长安风月楼这块金字招牌吧。”

    柳问君手背暴起一道道粗鼓的青筋,“你究竟是罗家派来的?还是软红公子派来的?我凭什么信你?”

    “都是,都不是……”叶棠音嘴角牵起一抹冷厉的笑,啧啧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公子也是个明事之人,你已别无选择,只能相信我。”

    柳问君微微虚目,“什么意思……”

    叶棠音挑了挑眉,“都畿一带从来都是权商勾结,郝家掌权,钱柳霸财,周赵两家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些年明面上郝家柳家赵家站在一边,钱周两家靠着姻亲的关系来制衡你们,看似分属两方阵营,分别跟随相国与东宫,斗得势若水火,争得不死不休。可背地里你们做了多少瞒上背主之事,干了多少欺下凌弱的勾当,你们心里头一清二楚。”

    柳问君不禁冷汗直下,“你威胁我?”

    “我这是在保你的命!”叶棠音沉眸盯着柳问君,幽幽笑道:“单是你与钱璟轩的私情,就够坐镇东都的荣王杀钱璟轩一百次。背主这一条罪状,就足以将柳家与钱家一并打入地狱,更遑论你二人联手做下的那些腌臜事。杜旻与沈扬清皆在东都城,刑部这两座大山,谁眼里都容不得半颗沙子。一旦你们的事被捅了出去,于公于私于法于情,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死罪,你们谁能逃过去?还有一件事,柳大公子莫要忘记了,赵家父女与郝公子皆死于红海棠之下……”

    “红海棠血案……”柳问君慌乱地缩回坐塌,腿有些发软。

    叶棠音惬意地挑眉道:“江湖上人人都说左锋臻昀回来了,柳大公子可知,左锋臻昀是何许人也?”

    柳问君顿时面白如霜,纵然他并非江湖中人,但红海棠血案早已闹得满城风雨,还关系到赵家父女之死,他自然也关注一二。红海棠左锋臻昀,可是未见其人却闻其名的歹毒魔头,如今东都城里还有谁没听说过这连屠三人的疯子!

    叶棠音脸色阴沉地道:“左锋臻昀是南蛮异族人,你们残害的是她的同族同胞!万一她真的回来,万一她恰巧知道你们这些人蛇鼠一窝,你猜下一个死在红海棠底下的人会是谁呢?”

    “是……”柳问君嘴唇发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叶棠音继续威逼利诱,“大公子将南蛮那条线交给叶某,就等同于将祸事转移。叶某办妥了软红公子委托的差事,自然不会再为难贤允,或许软红公子还会觉得大公子甚是上道,日后若有合适的生意,定然会想着柳家。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买卖,别人求神拜佛也争不来,大公子还犹豫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最重要的是凡人的命只有一条,钱璟轩的命,柳家满门的命,大公子敢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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