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身后俩疯子勾搭成奸,达成一致准备干一件疯事,叶棠音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回身扬起桌子上那两摞碗向长亭外砸去。却听砰砰一阵巨响,枫树顷刻间倒下一片,而埋伏在枫林中的贼匪们,已经扛着大刀举着火把叫嚣着杀了过来。叶棠音纵身一跃奔向亭外,与乌泱泱的贼匪展开搏斗。

    妫葳不甘示弱,红袍兜风挑剑而出。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在流矢落叶之间此起彼伏,所过之处敌人溃不成军,不过下手也颇有分寸,招式虽狠却留了活口。柳惜月偷摸地瞄望着亭外的情势,啧啧道:“二王子妃殿下,您的青梅眼看就要被别家的狐狸叼走啦!”

    叶君竹依旧冷眼旁观。

    柳惜月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而对吕绍说道:“我记得你。”

    “什么?”吕绍自然对柳惜月没什么印象,“你认识我?”

    “十二年前,是你和燕飞放了我一条生路。”柳惜月看了一眼那楠木箱子,“所以我只要他死……”

    吕绍眉头一紧,看了看柳惜月,又望了望已经下场搏杀的叶棠音,“叶大当家做这事是为了你?”

    柳惜月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凄凄笑道:“她是为了我娘,也是为了弥补她自己的愧疚之心。”

    吕绍眉头更紧。

    柳惜月叹了叹,“反正你根本听不懂我说什么,不过没关系,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吕绍却回应道:“我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既然十二年前我放了你一次,今日也会保你一命。叶大当家不需要我这个半吊子帮忙,我就站在这里保护你。”

    柳惜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叶君竹将地上的酒坛子朝南北西三个方向踢过去。守在南面的叶棠音和西面的妫葳即刻凌空补上几脚,酒坛砸在距长亭十丈远的地面上,酒水浸湿了满地落叶,浓烈的酒气呛人鼻息。柳惜月赶紧给吕绍递了一个眼神,好在吕绍不迟钝,当即明白她们的用意。

    一时间,长亭外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铺满了浸透烈酒的落叶。叶君竹挥刃挑翻了那煮酒的炉火,搅得火星子飞溅十丈远,落在地上瞬间就点燃了烈酒红枫。火苗借着疾风登时蹿高,方圆十丈以火为盾,浊烟滚滚直冲九霄,不消片刻便照亮了阴翳的天色。

    火圈里的贼匪已然成了瓮中的烧烤鳖,火圈外的贼匪碍于大火不敢上前。叶君竹终于下场了,对妫葳说道:“左腿归我,右腿归你,以此计数,愿赌服输。”

    妫葳的兴致一下子被她点燃了,“圈中猎物太少,恐怕难以尽兴。”

    叶棠音闻言又在心里骂了三百遍这俩人的脑子有大病,旋即抄着宝扇疯狂地劈砍,不仅砍伤了贼匪的双腿,而且还刻下了飞燕图腾。窝着火的叶大当家心里琢磨着,在老子这个赌徒面前,你们屁都别想赢,这口剿灭欲孽的光荣黑锅也必须要让该死的燕飞背!

    她正打得兴起,枫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阵玉箫声,裹挟着气劲的音波一浪高过一浪,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所有的厮杀与打斗全部停止了,火圈里的贼匪被擒,火圈外的贼匪倒地。却见一道玄色身影拂过火焰,跃上长亭最顶端,而他唇畔下的箫声也从凶猛渐渐转为柔婉。叶棠音挑眉笑了笑,扇着风回到长亭里,一撩衣摆落座道:“差不多得了,老子腹中空空,饿得紧!”

    那箫声果真戛然而止!

    却见叶棠音一拍脑门,连忙瞧了瞧躲在桌子底下的柳惜月,“嘿!还活着吗?”

    柳惜月整个人俯身趴在冰凉的石砖上,刀和钗早已被她扔在一旁,勉强挤出一丝尬笑,“托你的福,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叶棠音一把将她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看着狼狈的柳惜月,啧啧道:“不能怨旁人不顾及你,谁让你没有内家功夫护体。”

    柳惜月气呼呼地瞪了叶棠音一眼,抱着凳子腿有气无力地抱怨道:“求求下回让他先打声招呼再吹,好让我提前把耳朵戳聋!人家吹小曲要赏钱,他要人命啊!”

    叶棠音朝着上边喊道:“听到了?你在附庸风雅的圈层里,留下不堪历史喽!”

    “这有什么打紧,你不嫌弃就好。”钟朔倒挂而下,稳稳地落在叶棠音身旁。

    此时此刻柳惜月更加坚定地认为,百鬼节不宜出门,两小无猜相爱相杀的虐戏刚落幕,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的酸戏就登台,好像全天下都在欺负自己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家寡人!“你们能不能回去腻歪啊,这里还躺着一个大活人,那里还站着一帮……”

    柳惜月抬头一瞧,叶君竹和妫葳竟带着人跑没影了,连他们自己人的尸首都被带走了,满地只剩下死伤的贼匪。

    “这情势变得也忒快了吧……”柳惜月喃喃嘟囔道。

    吕绍喘着大粗气,和柳惜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便扛着刀走到一旁歇脚去了。

    柳惜月:“……”

    叶棠音踢了踢装着李承天脑袋的木箱,对柳惜月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这脏东西?”

    柳惜月的眼神瞬间又被恨意填满,“烧成灰,扬了。”

    钟朔望了望天色,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

    叶棠音眸光微紧,虚目朝渔阳城的方向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却见一批守军自红枫深处奔来,迅速向长亭靠近,那为首的将领瞧着更是颇为眼熟。

    “梁都尉……”

    “谨知倒是心急。”钟朔轻笑道:“就知道他并非无情无义之辈,他是个大善人。”

    叶棠音微微皱眉,“是你安排的?”

    钟朔既没有承认,也没直接否认,转而笑道:“我一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怕是要挨收拾喽!”

    叶棠音右眼皮猛地跳了跳,“挨谁的收拾啊……”

    “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王八犊子!”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大嗓门子咆哮,一道身影已经越过梁燊的快马,风风火火呼呼喝喝地朝着他们奔来。叶棠音甫一听见那声咆哮,心里烦得连脾气都没了,无奈地瞪了钟朔两眼。钟朔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往枫林里跑!

    叶棠音被他搞得措手不及,只得下意识地跟着他跑,临走前却不忘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柳惜月,“撒了!”

    柳惜月接过瓷瓶,即刻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木箱子里,眨眼的工夫,血水从箱子底下淌了出来,泡红了石砖地。柳惜月瞧着满脸震惊的吕绍,从容笑道:“只要你不承认你杀了他,我就有办法保住你。”

    叶棠音被钟朔拐进了枫林,竟出奇地没合计找路这回事,只是一味地跟着他跑,活像是一对被迫私奔的苦命鸳鸯。钟朔今日觉着颇有脸面,终于能当回家做回主了,带着媳妇想往哪里跑就往那里跑!

    二人脚程飞快,身旁的红叶似长了脚一般匆匆后退,仿佛天上的云霞都在给小情侣开路。两个人一口气没东没西地跑了数里,直到碰上某位有情有义是大善人。

    然而,某大善人打从心底不想和这对鸳鸯煞神相遇。

    “呸!”裴琰吐出茅草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闭着眼睛跑路都能遇上,老天爷你存心玩我呢!”

    叶棠音一瞧见裴琰,脸上便挂起了悠哉惬意且得逞的笑,“这不是裴二公子吗!”

    “你们俩能不能就当没看见我?”裴琰咬牙苦笑道:“我都被你整得那么惨了,你行行好换个人坑呗?”

    “谨知兄,这是哪里的话!”钟朔抱拳道:“还要多谢谨知兄为我等请来援兵!”

    裴琰一看见他二人的贼笑,心里头直发毛,觉得自己就是那块肥猪肉,随时都能被这狐狸精两口子给吞喽!“大哥大姐放过裴某吧,裴某除了腿脚凑合,浑身真没啥别的长处,大哥大姐就换个人算计吧,求求了!”

    钟朔笑道:“我们是真心感谢谨知兄,若非你提早挖出那几坛状元红,梁都尉也不会这么快带着守军赶到,谨知兄通报有功。”

    “不必了!不必了!这功劳我可不要,谁爱要谁要!”裴琰一门心思只想远遁,能跑多远跑多远,离朝廷沈铁面还有这狐狸精两口子越远越好。“裴某就想浪迹江湖,远离是非。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无期!无期!”

    最好下辈子也别见!

    叶棠音笑吟吟地看着裴琰,“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完了,你答应我的事……”

    裴琰顿时心下一沉,就连脚步也不再轻快了,差点就能成功说服自己忘记这茬,将武林盟主的佩剑扔到南诏和亲使团的难度和危险,怎么算都要比肥猪肉事件高上不止一万倍啊,他怎么想都觉得吃了大亏!“你还好意思提,毁了我一世英名,还有脸在这和我叭叭,我上辈子欠你的吗?”

    叶棠音的眼角眉梢透着一股得意劲,轻笑道:“上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反正这辈子你肯定欠我。我早就告诉过你,见了我躲着走。谁叫你偏偏不听呢,那便乖乖认命,也算是你我有缘吧。”

    裴琰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活该啊!

    却见钟朔微微蹙眉,醋意十足地道:“听着是有我不知道的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叶棠音话锋一转问道:“状元红是几个意思?你背着我藏好酒?”

    钟朔就知道今天一定绕不开这茬了,单瞧叶棠音那酸唧唧气哼哼恶狠狠的眼神,就像他背着她藏了多少私房钱似的。“不是我藏的,这全是梁都尉藏的,好歹他也是武状元出身。”

    叶棠音挑眉道:“真看不出来,梁都尉竟还有这般实力,武状元却甘愿在蓟北当个区区守军都尉?”

    “那还不都是为了等小姨母吗!”钟朔莫名其妙地兴奋,八卦道:“想当年梁都尉和小姨母,男才女貌,郎情妾意,渔阳城里谁见了不夸一句天作之合,万分般配!可惜小姨母突然发疯要隐居北境,想让梁都尉和她一起北上雪岭。梁都尉是武状元出身,虽非追逐功名利禄之辈,却心怀家国天下,纠结再三决定留下守城。好好的一对璧人就这么分道扬镳了,小姨母武学造诣修炼大成,可怜了梁都尉至今未娶,还在苦苦等待小姨母。”

    叶棠音是个合格的听众,对钟先生这顿说书非常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就没有什么更精彩更刺激的?”

    “再激烈的情节就不能让我知道了,不过当年小姨母离开时,梁都尉在府中槐树下埋了三坛状元红。前日我偷偷挖出来,发现少了一坛,便一不做二不休又撬走了一坛,顺便留了张求援的字条。”

    裴琰闻言心弦一紧,合着沈扬清给他的那坛子状元郎家的状元红,竟是从梁都尉府里撬来的……

    这年头怎么抓贼的也干起了贼勾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却见钟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酒葫芦递给叶棠音,“小可自然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着大当家。”

    叶棠音拔开塞子馋猫似的嗅了片刻,美得狐狸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好好好!甚得本大当家的欢心!”

    钟朔忽然心生一计,觉定要好生钻研酿酒之术,不愁不能牵着某人的酒鼻子,勾走某人的魂。

    叶棠音余光瞥了瞥,心道这厮肯定是琢磨什么馊主意呢,清了清嗓子道:“看在这酒还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这一次知情不报先斩后奏,下不为例,不准再犯,听明白了没有?”

    “得令!”钟朔挑了挑眉,转而对裴琰道:“谨知兄,不若我们一道回去吧?”

    裴琰瞪了钟朔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被驴踢了?”

    钟朔微愣,“我绝无此意,谨知兄何出此言呐?”

    “钟炎旭,天道好轮回啊,你可不要太得意了!”裴琰气得牙根直痒痒,在心里骂了八百遍臭情侣!

    叶棠音拍了拍钟朔的肩膀,“你不要为难他了,谨知瞧着已经够可怜了,我还有事情要请谨知帮忙。”

    裴琰一听见“帮忙”两个字浑身就直哆嗦,从这对臭情侣嘴里说出来的“帮忙”和“要命”没差别!“求求二位可快闭嘴吧,我裴某人就只有一条小命,经不起二位双煞的穷折腾!”

    “不过是一点小忙,谨知举手之劳的事情。”叶棠音笑吟吟地说道:“听闻谨知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叔父……”

    裴琰脸色顿时晦暗,“我叔父已逝世多年,活人你可以折腾,冒犯逝者容易遭天谴。”

    庶出的裴琰儿时与同为庶出的裴二叔亲厚,一听见叶棠音竟提及了已逝多年的叔父,裴琰整个人的神态都变得阴郁许多,就连钟朔闻言眼神也不禁一紧。叶棠音正了正神色道:“我只是想为逝去的人与活着的人弥补些许遗憾,谨知与令叔父的关系亲厚,难道就不想了却他生前的心愿?”

    “我看……你是想给自己谋划什么好处吧!”裴琰冷着脸道:“我都不知道叔父生前有何心愿,你知道?”

    “总归不过情义二字,令叔父是痴情之人。”叶棠音轻叹道:“谨知不妨回去想想,或许令叔父的遗恨可以得到回应与告慰。”

    裴琰心弦一紧,他当然明白叶棠音口中的情指的是哪一段情,那是叔父与裴家永远都不能提起的一段情。

    裴琰惊愕地看向钟朔,“这是你媳妇的意思,还是你们钟家的意思,又或者是你那姑母的意思?你们干这种事情之前,有考虑过后果吗?家里人都知道吗?你们他娘的都疯了吧?”

    钟朔剑眉微蹙,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当时叶棠音所说的裴家那一位厉害角色,指的就是裴琰。然而,钟朔也对叶棠音的计划一无所知,却再一次坚定地站在她身旁。“有机会了却遗恨,是人生幸事,毕竟有些遗恨,也只能成为遗恨。我们没有恶意,你可以为你叔父,我们也可以为了姑母,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

    “钟炎旭啊钟炎旭,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回觉得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不过瞧着倒是真别扭。”裴琰一想到钟朔像个冷神仙似的活了二十多年,如今却为一个女贼而改头换面活成了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寻常人,便觉得这厮人品绝对有瑕疵,毕竟为美色所惑能是什么好东西!“别怪我没提醒你,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到女人手里!”

    说着,裴琰还刻意瞪了叶棠音一眼。

    钟朔淡淡一笑,“不用等到那一天,我早就已经栽了。”

    裴琰:“……”

    “谨知帮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和裴家,毕竟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叶棠音沉声道:“一旦你出了什么厄事,你兄长和你们裴家也都难以幸免。”

    裴琰心下一惊,“我怎么早没想到,你早就开始算计我了!你拿我这重见不得光的身份,要挟我和整个裴家为你鞍前马后,我办不到的你让裴家办,我上了你这条贼船,裴家也就被你拖下水,真歹毒啊!”

    “我告诉过你,见了我躲着走,可惜你没听我的话。上船容易下船难,你既上了这条船,就要风雨同舟。”叶棠音缓缓道:“人这一辈子不能后悔,因为没后悔药可吃,有的选择做了就是一辈子,有些错犯了就无法回头。既然坐一条船,只要你不存着推我下水的心思,那我们就是最坚固的盟友,若是他日你落了难,我不会袖手旁观。”

    “呸!”裴琰咬牙道:“认识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劫难!”

    叶棠音闻言也不生气,轻笑道:“和我做盟友真的不吃亏,我这人有本事还讲义气,懂分寸更知进退,最重要的是我绝不背叛盟友,因为我最恨背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瞧瞧他不是挺开心的吗!”

    裴琰轻蔑地瞪了钟朔一眼,嗤鼻哼道:“他当然开心了,被美色所惑,能不开心吗!”

    叶棠音挑了挑眉,“你要美人?长安风月楼,你要什么样的美人,我就给你找什么样的美人!”

    “我呸!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裴琰被气得没脾气了,只想赶快摆脱他俩,“你们俩到底想怎样?”

    却听叶棠音笑道:“两件事情,其一把剑送去使团,其二将令叔父的心愿告诉我,仅此而已。”

    裴琰虚目道:“我算看明白了,你这人无利不起早,这两件事情我若给你办完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啊?”

    叶棠音挑眉笑道:“我能帮你洗去‘金枝’的身份,卿本佳人,不妨就让侠盗金枝的痕迹在江湖上彻底消失。”

    裴琰心头一震,将信将疑道:“你不是在吹牛皮吧?你能有那么大能耐?”

    叶棠音轻笑道:“我办不到,自然有人能办到。”

    “谁啊?”

    “南宫彦。”

    “广陵阁?”裴琰惊愕地瞪着眼,“你的牛皮不要吹上天哦!”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叶棠音眸色微沉,“其实我并不愿意侠盗金枝就此绝迹,因为金枝在我心里是个值得存在的江湖客。所以若你希望金枝退隐,我就帮你擦除一切痕迹;若你想要金枝继续侠盗的传说,我必当拼死护你周全。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更是我对盟友的郑重承诺,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裴琰的瞳仁微微一颤,不得不承认这女贼蛊惑人心真有一套,要不是自己的定力还凑合,可真就着了她的道,被洗得丁点脑子都不剩喽!“说的真感动啊,可我听完不敢动。小嘴叭叭的比唱的都好听,还不是威逼利诱我!我就问你,若这两件事情我办完了,你能否放过裴家?”

    叶棠音眼神微变,心说这贼祖宗没上当,真是可惜了自己一番唇舌。“谨知是想和我做一锤子买卖,我这一番赤诚心意与长远打算终究是白费了。”

    裴琰冷笑道:“可不敢长远打算,和你这种人为伍,就是与虎谋皮,我胆子小格局更小,玩不起啊!就这一锤子买卖,做不做随你,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也不是没有把柄落在我手上。”

    “一言为定。”叶棠音爽快地答应了他,快到让裴琰有些发懵。

    裴琰琢磨片刻觉着自己又上当了,明明是互有把柄能互相牵制,怎么到最后自己还是顺了她的心意,合着吃大亏的大傻子竟还是他自己!裴琰气得原地跺脚,瞧见叶棠音那一脸得逞的笑更是窝火,“狐狸精!缺了大德的千年狐狸精!”

    “客气!”叶棠音忽然收敛笑容,面露寒意,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有实力和我互相制约吗?你我之间从一开始便是我占尽上风,因为我不像你,身后充满了顾虑与牵挂。”

    裴琰一怔,顿时握紧了双拳,“难道你就没有牵挂吗……”

    叶棠音眸色微暗,这时钟朔却握住了她的手。她定定地看着他,心弦忽然颤了一颤。却听钟朔笑道:“你能占尽上风不是因为没有顾虑与牵挂,而是因为你的顾虑与牵挂,并非你的软肋,反倒成为你的盔甲,我们就是护佑你的盔甲。”

    叶棠音浑身一僵,强硬的内心似乎塌陷一角,竟溢满了久违的柔软与温暖。

    裴琰一巴掌呼在眼前,酸得想吐出隔夜饭来,多余的自己不配干杵在这里,还是哪里凉快就哪里待着吧!“狐狸精,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咱们长安城见!”

    言罢,裴琰转身钻进枫林,跑得比兔子还快。

    钟朔摸了摸下巴,调侃道:“贼祖宗的腿就是快,莫不是怕我们吃了他?”

    “有空担心人家,不若担心担心自己,该怎么和你那蛮横的小姨母解释。”

    “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钟朔一脸无辜地看着叶棠音,“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吗?”

    叶棠音挑眉,“我最近记性不怎么好,就是知道什么也早忘了。”

    钟朔朝她竖起大拇指,挑眉道:“所以今日我们算是空手而归,你侄子怎么办?”

    “你妹妹怎么办?”叶棠音不答反问,“叶君竹铁了心要让我骨肉分离,你帮她还是帮我?”

    “怎么绕到我头上了……”钟朔唉声叹气道:“你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叫我里外不是人,你们就不能找个折中的法子,皆大欢喜吗?”

    “看在你的份上,也不是不能……”

    “等等!”钟朔眸色熠熠,兴高采烈地看着她,“我没听错吧,你说看在我的份上?”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钟朔先是拨浪鼓般地摇头,后又捣蒜般地点头,“甚好甚好!”

    叶棠音的眼神突然阴沉了许多,“我给叶君竹准备了一份惊喜,希望她喜欢……”

    钟朔觉着叶棠音所谓的惊喜,肯定不是正经的惊喜,九成九是有惊无喜。“有话好好说,都是实在亲戚,何必斗得头破血流。”

    “只有流了血,才知道疼啊。”叶棠音低垂下眼眸,缓缓弯起唇角。

    这抹别有深意的笑,看得钟朔心里直咯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那颗‘鸽子蛋’呢?”

    叶棠音眸中总算泛起一阵隐晦的温柔,轻声回应道:“被送去该去的地方,完成该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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