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列兵手中的火把烧得冒起了黑烟。

    叶伶蓉抱着剑坐在台阶上,紧张地盯着大道上那对缠斗对攻,大打出手的师徒,老的游刃有余,小的嘛……

    她真怕那小猢狲没被打死也被遛得累死了!

    “小猢狲,还挺有骨气的。”叶伶蓉没想到叶棠音竟未动用那门魔功,只是拿贼老大教给她的那点子皮毛对付贼老大,以至于被人家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叶棠音的确是在转圈圈,因为叶京蓉仿佛双脚被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仅靠一双花掌便能应对叶棠音从四面八方发起的攻击,真气在周身布下一道无形的屏障,任凭叶棠音百般劈砍,却无法伤到叶京蓉一分一毫,甚至触碰不到那身霜红衣袍。

    叶伶蓉甚至有一丢丢心疼叶棠音,这小猢狲像个足劲陀螺似的,围着贼老大转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腿肚子有没有抽筋!

    叶棠音已经开足火力,用上自己十成十的内功,七上八下地蹦跶来蹦跶去,宝扇连劈带砍挥向了叶京蓉。然而师尊就是师尊,任凭叶棠音在外围作翻了天,师尊依旧稳如泰山站在原地。

    “你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否则你今日不会亲自出现在这里。又或是说……”叶棠音冷笑道:“她知道了你什么秘密,你害怕她泄露出去……”

    叶京蓉面色一沉,当即又扬出一掌桃花射向叶棠音。

    叶棠音猛地后退几步,挥扇左右抵挡,一阵噼里啪啦兵乓尖锐的声响过后,飞花砸毁了大道两侧的砖瓦硬物。不过列兵们并未因这窒息的打斗场面而惊慌,依旧高举火把站得笔直。

    叶伶蓉瞧着不禁感慨,她虽对叶延沛厌恶至极,但不得不承认他带兵有方,至少在蓟北是柱石般的将帅之才,打不得杀不得,真是烦死个人!

    叶棠音微微踉跄几步,却笑道:“被我猜中了?恼羞成怒了?你以为把她害成这样,就能捂住你的秘密?”

    叶京蓉眸光一寒,真气竟将飞花卷成一柄利剑,冲着叶棠音刺去。花剑如虹,携雷霆万钧之势袭来,叶棠音横扇抵住那股穿云破月而来的飞花与气流,脚下止不住地后退,她不甘就此败北,凝结全部真气于扇锋之上,决意与那攻势逼人的花剑对抗,却听砰的一声巨响——

    那由天蚕丝制成,号称刀枪不入的扇面,竟被两方强悍的真气震碎,紫檀扇骨断成几截。

    “噗……”叶棠音一口温血喷了出来,溅洒在散落满地的桃花瓣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稍作停顿,原本你死我活的局面也得到一丝缓和。

    叶京蓉微微喘息,冷漠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忌惮,沉声道:“你的内力虽然有所长进,却依旧无法与我对抗。”

    叶棠音微笑着擦去嘴角处的鲜血,垂眸盯着手中残余的扇骨,“到底没能留住啊……”

    “你已失了兵刃,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与牺牲。”叶京蓉猛地握拳,冷呵道:“更不要再三挑战我对你的容忍与耐心!”

    “都说兵刃随主,这柄扇子就是我为自己挑的兵刃。我一直很困惑,为何会选一柄扇子?可就在今天,我找到了答案。”叶棠音怔怔地望着对面那刚烈如火的身影,眼眸却已隐隐痛涩。“你的乳娘嬷嬷告诉我,你在叶家的时候喜欢挥着扇子扮作儿郎。”

    叶京蓉闻言一愣,恍惚间想起那个摇着扇子在渔阳大街小巷里横行的女公子,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因为她已经离开自己太久远了。

    叶棠音低低笑道:“我想这世上最像你的人还是我,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一直想成为下一个你,哪怕我应该恨你入骨。”

    叶京蓉的神色微微触动,沉吟半晌却叹息道:“无论你是否相信,二十年前,我的确将你当作下一个自己来教养栽培。要怪就只能怪命运无常,你我师徒没有缘分。”

    “我不肯相信时运命数,奈何天神却总在冥冥之中,强塞给我一些荒唐又可笑的巧合……”叶棠音深深地摩挲着扇骨,仿佛是在做最后的道别,旋即果决地将之扔弃,毫无留恋。她缓缓抬手轻抚着凌乱的发,拔下鬓间那根紫玉棠花簪。因打斗而松垮的发髻彻底披散开,她紧紧地攥着簪花,将锋锐的尖端对准叶京蓉。“那支匕首是你送给我的,当初你教我用它自保,教我用它杀人。可惜此刻它不在我身边,我用这根簪花来代替,将你教给我的全都还给你。”

    当看到叶棠音簪子上那颗金珠时,叶清蓉温婉的目光顿时一愣,转瞬间却又恢复如常。

    “还是和从前一样冥顽不灵!”却听叶京蓉怒气腾腾地呵斥道:“侥幸活命却不爱惜,你当真以为次次都能得神眷顾!”

    “你说过,这江湖不是比谁赢得风光,而是看谁输得没那么惨。”叶棠音怔怔地看着叶京蓉,认真地问道:“你有没有后悔?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有没有后悔放弃了我?”

    叶京蓉的神色变了变,“我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叶棠音低低沉沉地笑了笑,心脏有些闷痛。“为什么你们都能理直气壮地说不悔?凭什么你们都敢说不悔!”

    言罢,她突然抖转着簪花,刺向了叶京蓉!脚下游移,步法迅疾,眨眼间,身形已近至叶京蓉面前。叶棠音舞起偏怪小兵器可谓得心应手,那簪花在她灵活的指尖下化作利器,杀伤威力不输名品的刀剑板斧,若是面对一般的江湖客,早就赢了不下三百回合,然而面对叶京蓉却只能且攻且守,攻时死乞白赖,不遗余力,守时逼不得已,心惊肉跳,每主动刺击一步,转眼就要被迫后退三步,大半力气都耗在接近叶京蓉的衣衫上,真正有接触的过招并不多。

    然而,叶棠音却仍在竭力缠斗,瞧那架势,不弄死叶京蓉,便耗死她自己!

    叶棠音这么一个不要命的打法,让叶伶蓉愁得直皱眉,心说照这么打下去怕是要给小猢狲收尸,关键这种死法也忒没面子了!

    “老驴拉磨,挑沙填海,累死自己白费劲!”叶伶蓉越琢磨越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这小猢狲平时狡猾得像只千年狐狸精,怎么这会儿非要在贼老大身上钻牛角尖呢?

    她心弦一紧,立马四下撒摸着,果然发现钟家小崽子跑没影了。合着人家小两口早就商量好了,一个留在前头拖延时间,一个跑去后面暗度陈仓。

    一对狐狸精!

    却见叶京蓉双掌卷起两柄花剑,左右开弓,面对昔日爱徒毫不留情。然而她似乎也察觉到,叶棠音看似凶猛激进的攻击,实则藏偷懒耍滑的心机,总是在刺击的关键时刻卸掉一丝气力,以至于才进一步便又要退三步,那颇具迷惑性的搏命,根本就是在煞费苦心地演戏。叶京蓉恍然一惊,即刻从缠斗中抽身,冷森森地盯着叶棠音,“你在拖延时间。”

    此刻叶棠音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癫狂地大笑起来。“迟了!离开叶家,天大地大,她会像一颗沉入大海的石子,无影无踪,你永远别想找到她!”

    “你以为,你们能带她离开叶家?”叶京蓉面色阴沉,“我说了,你带不走她……”

    “您指的是他们吗?”就在这时,却见钟朔拎着一个黑色的包袱,从叶府大门里走了出来,一步步走下台阶,将那包袱稳稳地放在叶京蓉面前,旋即朝身后的叶棠音使了一个眼色。叶棠音即刻挥起簪花,隔空将那包袱挑开——

    映入叶京蓉眼帘的,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钟朔冷笑道:“府宅后面的小巷子里还躺着许多,您得派人过去收尸。”

    叶京蓉狐疑而又忌惮地盯着钟朔,微微握紧双拳,“是你做的?”

    钟朔当然能理解首尊大姨母难以置信的不甘心情,无奈地笑道:“您觉着晚辈有此等实力?”

    叶京蓉眉心骤紧,犀利的眼神扫向站在不远处的叶清蓉,“是叶君竹!”

    叶棠音心弦一颤,下意识地也望了过去。

    却见叶清蓉淡淡地笑了笑,缓缓走到叶棠音身旁,轻轻牵起她那只握着簪花微微颤抖的手。叶棠音下意识地想抽手,却被叶清蓉牢牢地握住,这不免让叶棠音感到些许局促,连钟朔的心也跟着咯噔一紧。叶清蓉温慈的目光落在簪花上,低低叹息道:“十年,筠儿只给我写过一封信,请我到渔阳找一个戴金珠的人,求我一定护她周全。”

    叶棠音的手猛然握紧了,垂眸盯着簪花上的金珠,心却突然塌陷一角,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无趣。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指责命运,还是该嘲讽自己,荒唐又无奈地笑出了声。

    叶清蓉轻轻拍抚叶棠音的手背,将她紧绷的手连同紧绷的心弦一并安抚着,又走到叶棠音身后,温柔地为她梳拢起淑女样式的高髻,取来那根紫玉棠花簪插在鬓间。“我应该感谢你,让我还有机会能为筠儿做些什么。今日有我在这里,没人能伤你分毫。”

    叶棠音微微一愣,许久不曾有人给她梳拢发髻了,但这一刻她却感受不到慈母般的关怀,因为身后之人是叶君竹的母亲。

    叶棠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难道她没有告诉您,要将我带去哪里吗?”

    叶清蓉手一滞,轻笑道:“自然是带回家。”

    “回哪个家?”叶棠音眸光幽暗,“她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桃源山庄就是你的家,无论你从前属于哪里,今后都只是钟氏妇。”叶清蓉的态度严肃而端庄,与其说是承认叶棠音成为自己的儿媳,不如说是在用钟氏儿媳的身份圈禁囚困她。就连钟朔也听出母亲话中的强势与逼迫,连忙道:“她和我在一起,才会成为钟家女眷,但她首先是她自己,谁都不能强迫她成为什么人。”

    叶京蓉的面色顿时僵白,可瞧见钟朔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所以你要再次与我对立吗?”叶京蓉冷冷地盯着叶清蓉,“就像二十六年前那样?”

    叶清蓉摇头道:“长姐,从始至终我都不愿与你对立,更不愿与你为敌。”

    岂料,叶京蓉突然笑出了声!她已经快三十年没有放声大笑过,冷艳的面庞早已被养得僵硬刻板,此刻倏然大笑扯得脸上桃花狰狞,除却骇人更透露出几分欲说还休的愁苦与悲愤。

    叶棠音从未见叶京蓉这般失态地笑过,心也下意识地跟着揪了起来。

    叶京蓉缓缓上前一步,沉声道:“箐茹啊,我不会像二十六年前那样让着你了。”

    “箐茹……”乍一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叶清蓉竟有些恍惚。“二十六年了,没人喊我一声箐茹,长姐唤这一声,让我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可以偷懒的小姑娘,还是那个躲在长姐怀里撒娇的箐茹。”

    叶京蓉眸色沉沉,“没有焚香,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的。”

    叶棠音心弦一紧,原来叶君竹的焚香是从其母手中继承!

    钟朔顿觉情势不妙,自己老娘功夫如何,做儿子的怎会不清楚,比之大姨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打起来绝无胜算可言。钟朔当即横箫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危险挡在了外面,用行动许下对至亲挚爱的守护与承诺。

    “小崽子,本事不高胆子不小,学了点皮毛就翘尾巴逞能,也不怕栽个狗啃泥!”这时却见叶伶蓉提着剑走下台阶,白了自己这倒霉外甥一眼,横插一杠,隔在叶清蓉与叶棠音之间,将叶棠音远远地拽到了一旁,随后拔剑指向自己的两位作精姐姐,脸上还挂着一副看破妖怪原形的冷笑。“你们这两只红皮狐狸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赛一个地没安好心,欺负一个小辈算什么本事。你俩加一起都快一百岁了,一大把年纪竟也不嫌臊得慌!”

    钟朔一惊,“小姨母,您这是……”

    “小崽子你可闭嘴吧!”叶伶蓉嫌弃得就差往钟朔身上吐口水,“没听你娘说了什么狗屁话吗?还想软禁我干闺女,做你奶奶的春秋大梦去吧!”

    “干闺女?”钟朔惊愕得瞪眼,“小姨母,您这辈分捋得属实有些乱啊……”

    “怎么着,当我干女婿还委屈你了?不乐意就麻溜滚蛋,老娘下一个女婿更乖!”

    钟朔:“……”

    少说话,多做事,不挨骂!

    见倒霉外甥被怼得不回嘴,叶伶蓉便将嘴炮调向叶京蓉。“你那花剑属实不错,我瞧着也眼馋得紧,不然咱们俩过两招,论一论谁才是渔阳城里最凶恶的婆娘。”

    叶京蓉却不屑地应道:“我早已不属于渔阳。”

    “你少用那副鼻孔朝天的眼神瞅我!”叶伶蓉神情愠怒,贼老大话中之意分明就是在嘲讽她,明明已腿跑出渔阳八百里,心却记挂这里的人和事,明明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地摆脱,奈何总是下意识地又被囚困于此。真正让叶伶蓉感到愤怒的不仅仅是叶京蓉那不屑的眼神,更是这不争气的自己!“能领教罗刹首尊的夺命飞花剑,我这趟山也算没白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叶京蓉双手缓缓卷起花剑,沉眸冷笑道:“你们一起上,我又有何惧。”

    “退后!”叶伶蓉一声轻呵,旋即挑剑刺向叶京蓉。

    钟朔见状立刻拉起叶棠音往台阶上退去。

    罗刹首尊与平沙剑侠之间的较量,怎么论都堪称江湖奇事,眼见叶伶蓉的剑就要砍上叶京蓉的飞花,就在这时,却听一声粗哑呵斥——“住手……”

    ……

    彼时,窝在都尉府的叶晋靖越琢磨越来气,为躲麻烦他都已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快要枯坐成佛了,麻烦却依旧屁颠屁颠地找上门,还是成串过来的!叶晋靖挑起新磨好的剑,死死守住厅堂大门,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一群突然闯进都尉府的不速之客,横眉怒目地呵问道:“来者何人!休得放肆!”

    叶晋靖面对的是一群扛着大刀的黑衣壮汉,他们戴着玉面,足有百十号人,将都尉府围得严实。叶晋靖这一吼,却也没个领头的出来回话,只会哑巴苍蝇见了屎似的一哄而上。虽说这个比喻十分不恰当,但此刻叶晋靖觉得自己十分倒霉成了那坨屎,被一堆苍蝇穷追猛赶!

    叶晋靖挑剑连刺了数十人,可一试便知这群壮汉没有内家功夫,绝非习武的江湖客,却仗着人多势众将单打独斗的叶晋靖困在一隅。一伙壮汉筑成一层又一层厚实人墙,将叶晋靖与厅堂大门隔开,剩下的人拥向大门,显然对方的目标就是破门而入。

    梁家在渔阳城是高门大户,否则也不可能与叶家结下姻亲,但梁燊却是个两袖清风啥都不趁的穷武将,自己搬出来单过,属实没什么家底,这一进一出的都尉府里,除却两个粗使丫头和两个跑腿小厮外,就只剩下后厨一个伙夫和一个管家的刘姓老嬷嬷,里里外外算上所有的鸡鸭牲畜,也凑不够一场蹴鞠赛,更遑论看家的护院打手了,是以遭遇突袭竟全靠叶晋靖这么一个有点战斗力的壮丁抵抗。

    叶晋靖自知功夫没练到家,一边暗骂自己不堪大用,一边止不住地焦急慌乱,厅堂里停着安置雪女的寒石水晶棺,还有大表哥送来的病人,大表哥前脚离开都尉府,贼人后脚便来闯府作乱,偏偏这时候府里没个能打的人坐镇,贼人点子踩得不是一般地准啊!

    壮汉们将叶晋靖困住后却迟迟不下杀手,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困住他。但在叶晋靖眼中这就是明晃晃的嘲笑侮辱,叶小公子当即气怒交织,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竟打了鸡血似的挥起剑一顿胡砍乱刺,硬生生地将人墙撕开一道口子,一边拼命突围,一边奔向厅堂大门。

    梁燊本人光棍一个,平素都待在城外的驻军大营中,就连休沐和养病也几乎都泡在军营里。这次叶伶蓉回到渔阳,可把刘嬷嬷高兴得够呛,因为梁燊两个月里回家的次数比之前两年的都多,刘嬷嬷一心盼着昔日的金童玉女能重修鸳盟。然而,就在今晚见到故人时,她脸上维持将近两个月的喜悦笑容,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着门口那位手拄蛇头拐杖的老妪,刘嬷嬷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抖着声音问道:“你可是……叶家的余掌事……”

    余嬷嬷细细地看了看对方,“翠娥妹子?”

    “老姐姐!”刘嬷嬷颤悠悠地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余嬷嬷的双手,激动地说道:“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再见老姐姐一面!”

    余嬷嬷感慨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出来一趟,托她的福,死之前还能见到你。”

    刘嬷嬷当然不知道老姐姐说的人是谁,不过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她和老姐姐五十多年前就认识了,彼时她还在梁家给少爷们当乳娘,老姐姐是叶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两家主子们走动让她们有机会相识,结下了一番深厚情谊,后来她跟着梁燊少爷搬出梁家,而老姐姐在叶家给主子守墓,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到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相熟的朋友,老的老死的死,还活着的便是见一面少一面,没准今日的重逢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老姐姐,这位……”刘嬷嬷更关心躺在推板车上的人是谁。

    “一个没规矩的小娃,托我照顾的人。”余嬷嬷严肃地盯着房门,不由自主地握紧拐杖。

    “外面有贼人!”刘嬷嬷一听到响动,便拎刀领着下人赶到厅堂。可即便算上老弱病残,他们也不过只有六个人,如何与外头那百十来号贼人对抗,只得先守住厅堂大门,能拖一阵子是一阵子。刘嬷嬷心里清楚,贼人是为了推板车上的病人而来,否则何苦费如此大的阵仗,夜闯这一穷二白的都尉府呢。“我知道老姐姐功夫了得,若是贼人闯进来,老姐姐不必顾及我们,只管……”

    话音未落,厅堂的大门已经被踹开了!

    却见余嬷嬷横挥拐杖,挡住了数十把大刀,一卸力一用力,将刚杀进门的黑衣壮汉挡了出去,而后一尊老佛似的死守着门口。刘嬷嬷手里也握着一把短刀,带着两个丫头守在棺材前,两个小厮和后厨伙夫,人手一根铁棍一把菜刀,站在余嬷嬷的后方。一屋子老弱愣是组成三道防线,拦截不断冲过来的贼人。屋外的叶晋靖正在奋力突围,新磨好的亮剑已被血腥染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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