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音捡起被砍断的剑身,啧啧轻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清楚,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望尘门的人都撤走了,你为何就这般死心眼呢?我生平最痛恨叛徒了,谁叫你好死不死一头撞上来。”

    “你击退了佛厨?”木伯庆忍着筋脉断裂的剧痛,震惊地看着叶棠音,“你到底是谁……”

    “老子是你祖宗!”叶棠音沉眸厉呵道:“将他绑了!”

    女坊主闻言即刻招呼人手,将木伯庆五花大绑捆成了肉粽,动手的壮丁里不乏方才被黑铁刀客砍伤的,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严不严重,硬是咬牙加入绑肉大队,暗中踢了木伯庆好几下黑脚,仿佛自己身上的刀口子能立马愈合!

    叶棠音睥睨着被押跪脚下的木伯庆,冷笑道:“木大堂主这般想独掌木家大权,我这不相干之人实在不好碎了你的春秋大梦,不如就让相关的人来和你谈一谈。”

    “你!”木伯庆惊慌吼道:“我不会放过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把他的嘴堵上,吵死了。”叶棠音不悦地掏了两下耳朵,骂道:“老子最烦吱哇乱叫的乌鸦。”

    这一次,女坊主亲自动手,掏出绢帕团成团塞进木伯庆的嘴巴里。“呸!便宜你这狗杂碎!把他拖下去!”

    木伯庆身上还渗着血,便被几个壮丁塞进麻袋拖走了。

    叶棠音朝女坊主抱拳笑道:“坊主巾帼不让须眉,还要多谢坊主今夜仗义出手!”

    “客气什么,我瞧你顺眼,愿意帮你的忙,却也不是只给你帮忙。”女坊主绞了绞头发丝,掩面娇嗔道:“你给我做个见证,记得告诉那个冤家,我没忘了他!”

    叶棠音微愣,旋即笑了笑,拱手礼了再礼,“坊主的话,我一定带到。”

    黑铁刀客的尸首被壮丁迅速收走,不多时郎中也赶到了,女坊主心满意足地领着人进了门。未曾停落的雨水冲淡了满地血痕,暗红的血水在夜色下奔向了绵长的远方。

    叶棠音将剑奉还给叶伶蓉,平沙剑侠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没接!

    北境宗师当然不会再要这把被低阶武人羞辱过的剑,叶棠音无奈地哄道:“您就莫恼怒了,明日送您一把新的。”

    叶伶蓉气哼哼地骂道:“我这剑没折在贼老大手上,倒被无名小卒砍了,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

    叶棠音嘿嘿笑道:“您且放心,木家的黑铁刀,没把都是刀中名品,您这剑死得壮烈,死得有排面!”

    “滚犊子!”这回叶伶蓉直接啐了叶棠音一脸,“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歹毒心思吗?方才你明明有机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却偏要引诱他轻敌,让他将气劲都凝聚在刀上,无意间弱化了对自身的保护,你便能趁机挑断他的四肢筋脉,废了他十数年的武功,可真够心狠手辣啊!”

    “人在江湖,手不狠,地位不稳。”叶棠音温和地笑道:“况且,留着他还有点用处,他的命也轮不到我来取。”

    叶伶蓉冷哼两声,不想和这猢狲废话。

    叶棠音话锋一转问道:“我有个疑问,这招‘飞絮斩’为何是斩?斩字需用刀,可您使的明明是剑。”

    论起武学,武痴宗师一下就来了兴致,神采飞扬地说道:“我的平沙剑,重在剑法,而不是剑本身。所以斩也好,砍也罢,只要道理通达,又有什么分别?使剑也好,耍刀也罢,便是一根柳条树枝,只要能扛起剑法,就叫作平沙剑。”

    叶棠音心弦微微一动,沉吟片刻,又认真地问了一遍,“您摸着良心说,这招‘飞絮斩’我学的到底怎么样?”

    “老实说……”叶伶蓉瞧见叶棠音那巴巴期待的眼神,硬是将到嘴边的贬低又咽了回去,嗤鼻哼道:“马马虎虎。”

    叶棠音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的贼笑,心说有的人表面上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大世面的一代宗师,背地里却是只死鸭子!

    叶伶蓉一瞧见叶棠音嘴角处的笑,就知道这小猢狲肯定没憋好屁,气呼呼地道:“我可告诉你,若是幽州城里的铁匠打不出让我满意的剑,我就卸了你的胳膊,磨一把白骨剑!”

    叶棠音拍着胸脯打保票道:“您就擎好吧!要是不满意,我就把脑瓜子拧下来,让您拿我这天灵盖再磨一把新剑!”

    钟朔:“……”

    这年头打个兵器要不要这么血腥……

    叶伶蓉不愿再多看这缺了大德的猢狲一眼,更不想搭理自己那缺心眼的大外甥,干脆转身先回去了。

    钟朔看戏似的看着叶棠音,啧啧笑道:“百里匪煞神再添佳绩,而今已经是能打退红魔魁首的狠人,恭喜恭喜啊!”

    “区区虚名,何足挂齿啊。”叶棠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并非她谦虚,实在是心虚,天知道她如何劝退红魔魁首。“我这段日子该走运的时候倒大霉,又总是莫名其妙接到了不该接的馅饼,自从认识你,我诸事不顺,就连喝口凉水都怕呛死。”

    “都是小可的错,小可霉运缠身,全靠结识大当家才得以转运!”钟朔信誓旦旦道:“小可愿为大当家上刀山下火海,以身相许来报答大当家的恩情!不该接的馅饼也是馅饼,砸到你嘴里只管咬住咽下,万事皆有我。”

    叶棠音挑了挑眉,“我胃口实在不大,万一撑吐了该如何是好?”

    “谁让你吐出来,我便让他原汁原味地咽下去。”

    “咦……”叶棠音直皱眉头,“听着怪恶心的……”

    钟朔:“……”

    “对了!”叶棠音忽然问道:“叶晋靖他娘喜欢什么玩意?”

    ……

    虽是深秋,东都却还残存着一丝暑气,朱府的老家丁提着灯在棠园例行巡查。他在朱家一辈子专司园艺之道,深知这棠园眼下是小姐心头的宝贝疙瘩,里面每一株海棠都被小姐视作红鸾星与护身符,是以不敢怠慢,每日会查园子三次,小心仔细,兢业勤恳,生怕哪一株折了枝断了茎瘪了苞,惊动了住在里头的花神花尊花仙。

    “常伯!常伯!这秋海棠怎么打蔫了!”朱绮玉风风火火地吆喝,全无半分大家闺秀的贤淑矜雅,两只袖子撸到手肘,鞋底踩满湿润的泥土,愁眉苦脸地对着一株脱了水的秋海棠呜呼哀哉。

    老家丁对小姐这副做派早就习以为常,自打花朝节那次小姐得恩公相救逃过一劫,便将恩公和恩公送的那支海棠花奉为神明,比供奉自家祖宗还勤快虔诚。他赶忙走过来,见怪不怪地说道:“小姐,这花失了水分,没什么打紧的。”

    朱绮玉娇嗔道:“那可不行!蔫了一点都不行!”

    “小姐放心吧!”老家丁宠溺地笑道:“老头子我……”

    话音未落,却见几名黑衣蒙面人突然从天而降,将朱绮玉掳走了!

    老家丁吓得脚一软直接栽倒,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快来人!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大点声……”一道矮小的身影从暗处不紧不慢地走来,他一笑,右脸上的长疤扭曲地抽搐。

    老家丁仿佛见了阎王殿前的鬼差,吓得腿肚子转筋,莫说站起来,就连瘫在地上也浑身哆嗦。

    “你是谁!”朱绮玉掐尖嗓子质问道:“你们抓我做甚!”

    贼人笑道:“朱小姐的胆子倒是很大。”

    被劫持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朱绮玉倒是比老家丁和丫鬟们镇静,不卑不亢地对峙道:“你们可以求财,但不要乱伤无辜,抓了我放他们离开,没人给我爹报信,谁给你们送钱。”

    “我们不求财,只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贼人盯着其中一个丫鬟,沉声指使道:“去告诉朱夫人,将林擎挚给她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就等着给朱小姐收尸。”

    被点的丫鬟吓得浑身直发抖,朱绮玉轻呵道:“莫要慌!他们暂时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快去告诉我爹娘!”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嗤笑——“麻烦……”

    贼人和朱绮玉闻言俱是一愣。

    夜色沉沉,灯火幽微,贼人警惕地四下环顾——

    “这里。”话音方落,一把锋利的手戟,竟哐当一声扎在了贼人的脚边。

    贼人当即脸色大变,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海棠树上竟藏卧着一个大活人。“你是谁!滚出来!”

    “蒙多,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那人一个鹞子翻身,从树上跃了下来。

    朱绮玉也没有料到,细瘦的海棠枝能驮住一个大活人。如水的月光洒照在他沉静的面庞上,衬得他的神情越发冷肃,他身后另背着两支手戟,刃泛寒光,煞气凛然。他从暗处缓缓地走来,一步一步走进朱绮玉发亮的眼眸里,最后在距离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矮将军这么健忘?这才多久没见面,就不认识我了?”那人啧啧笑道:“不认识我这个人也没关系,总该认得这支手戟。”

    蒙多闻言眉心骤紧,细细辨认了半晌才敢确定,“你是景芙,左锋臻昀手中的三叉戟,如今就剩你一个了。”

    “错了!”景芙面色骤然森冷,呵道:“三叉戟,一支不少!”

    蓉素十二骑中的冲锋杀器——三叉戟,如今只剩下凤禾景芙。他的亲哥亲弟,皆折在七年前的死战中。他发过誓绝不能白白地活着,绝不能让两位兄弟白白地死去,他要带着他们俩的戟,带着他们俩的魂,让仇敌血债血偿!

    蒙多无心争论,忌惮地盯着景芙,“你主子派你来的?”

    “你废什么话,不是你那没本事的窝囊主子派你来的?挨打就要长记性,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你在林家有多狼狈,怎么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用我帮你回忆回忆吗?”景芙冷笑道:“马上放人,否则我就让你更狼狈。”

    朱绮玉算听明白了,这黑衣矮子之前还去舅父家找过麻烦,只是没得逞,又来找他们朱家的麻烦!

    “你休要猖狂!单凭你自己,不想死就快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节外生枝,蒙多这次只带十人偷袭,个个都是长风堂的顶尖高手,故而自认为对付一个落单的敌人胜券在握,完全不将形单影只的景芙放在眼里。

    “你是聋子吗?我说了……”景芙双手握住身后手戟,沉声道:“三叉戟,一支不少!”

    言罢,他左右开弓拔出手戟,冲着朱绮玉那边杀过去——

    “低头!”景芙一声高呼,朱绮玉立刻将脑袋垂下去,却见一支手戟从他的左手脱出,径直砍向她身后的黑衣人。那手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会拐弯,顷刻间便将围在朱绮玉身边五个黑衣人的脑袋割下,溅了她一脸温血。朱绮玉这回倒是被吓着了,一声尖叫抱头跪坐在地上。景芙一个箭步冲过去,左手一把将她拎过来,右手持戟砍杀扑过来的黑衣人,夹着朱绮玉杀出一条血路。

    “站起来!握紧了!”景芙将右手的手戟塞给朱绮玉,“你使劲砍!”

    朱绮玉惊魂未定地握住了手戟,景芙左手已经接住飞回来的那支戟,立刻调头向蒙多杀去,右手顺势拔出扎在地上的那支戟,双锋相辅,砍向蒙多。蒙多大惊,连连后退,剩下的五名黑衣人虽已负伤,却仍旧拼死保护蒙多撤离。景芙怒火中烧,杀红了眼睛,攻势越发凶狠,不消片刻,就送剩下那五个黑衣人见了阎王!

    “矮将军如今只会逃跑吗!”景芙不仅在行动上杀人,在言语上也要诛心,“可惜今天没人能救你!”

    蒙多拔刀抵挡景芙疯狂的砍杀,真气却远远不如对方纯厚,三下五下便被砍断兵刃,只得引颈就戮。

    就在景芙的手戟马上要砍上蒙多的脖子时,朱绮玉却一嗓门呵住他,“留他一条命!”

    手戟的锋刃贴着脖子的皮肤堪堪划过,留下一道微红血痕——

    景芙到底还是刹住了闸,睁着激红的眼睛,困惑地看向朱绮玉。就连蒙多也捂着渗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朱绮玉一手握着戟,一手抹净脸上的血渍,深深地呼吸道:“让他滚回去告诉他背后的黑手,不管你们打了什么鬼主意,来我朱家作妖的下场,就是死!你们来一次,死一回!我朱家虽不是江湖豪门,但也绝不会任人欺辱。再敢来,这些死人就是下场!”

    景芙终于镇静下来,杀红的眼睛渐渐恢复,冷森森地瞪着蒙多,“还不滚!”

    蒙多喉间微咽,深深地看了朱绮玉两眼,没再言语,即刻飞身离开。

    陪同的几个丫鬟早已吓得丢了魂,老家丁也哆哆嗦嗦险些尿了裤子。朱绮玉拿出主人的气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今天晚上的事情,我自会向父亲母亲禀告,谁若是多嘴多舌乱说话,别怪我掌他的嘴割他的舌。”

    “是!”下人们战战兢兢地退下,只留下朱绮玉一个人与景芙对峙。

    景芙甩了甩手戟上的血渍,又觉得甩不干净,便扯下黑衣人的面巾,想着擦干净那片脏污。

    却听朱绮玉道:“那边有浇花用的水桶,可以从井里打些水来洗你的兵器。”

    景芙闻言一愣,旋即过去打了一桶清水,将三支手戟洗净,顺便还把血腥的院子打扫干净。朱绮玉看他埋尸看得心惊胆战,却又跃跃好奇。景芙微微皱眉,一边刨土一边道:“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我不怕!”朱绮玉咬了咬嘴唇,“就是好奇,像你这般施肥,能养出更好看的花吗?”

    “会养出更娇艳的花。”景芙略微顿了顿,“却也会充满罪恶的诅咒,你还是不要学。”

    “哦!”朱绮玉突然问道:“恩公唤作景福?可是福气的福?”

    景芙又是一愣,旋即应道:“芙蓉的芙。”

    “景芙……”朱绮玉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可以直呼恩公的名字吗?”

    景芙抬眸看了她一眼,“你随意。”

    “是臻昀恩公派景芙来保护朱家?”

    景芙微微皱眉,“算是吧。”

    朱绮玉闻言喜不自禁,连眼神也变得更亮了,欠身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

    “小事情!客气了!不需要!”景芙一连三句话打断她,“我是奉令行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像这种突袭日后还会出现,直到……”

    他顿了顿,“总之我一直在。”

    说完,他转身隐没夜色深处,任凭朱绮玉瞪大眼睛怎么寻找,也瞧不见半点踪影。

    ……

    翌日,晴空万里。

    叶晋靖打死也没想到,鸡还没叫呢,怨种大表哥就将他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拎着他去赶小贩还未来全乎的早集。出门之前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人虽然瞧着精神了许多,魂却依旧浑浑噩噩,实在是想不明白,大表哥要做什么?

    钟朔拽着叶晋靖走街串巷,叨叨道:“小靖啊,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你大表哥我不缺银子,你不用替我省钱。”

    叶晋靖强忍着哈气回应道:“哥啊,我现在就喜欢睡饱。”

    “没出息!”钟朔嫌弃地瞪了表弟一眼,转头领着他钻进了一家刚开门的首饰铺。

    首饰铺在寸土寸金的闹市里建了三层高,店名起得更是简单明了——珠玉楼。伙计甚少见有客人大清早就上门来挑首饰,不免有些慌张,瞧这二位客人衣着不凡,气度不俗,十有九是出手阔绰的金主儿,可这会子连招待客人的茶水都尚未备好,更别说将那些个打烊后便锁起来的镇店珍宝拿出来见客。伙计连连告罪,便去后面喊掌柜,只留下陌生的客人和一堆虽不贵重却也值几个钱的首饰对着瞪眼。

    叶晋靖忍不住嘀咕道:“这伙计的心也忒大了,就不怕我们偷东西吗?”

    “你若是偷了东西,就凭你这张脸,没等跑出这条街,已经被捉住了。”钟朔轻笑道:“毕竟长得还算英俊。”

    “有道理!”叶晋靖琢磨琢磨又觉得不大对劲,“哥,我俊得跑不出这条街,你岂不是也跑不出去,你这是变着法夸自己俊。”

    “此言差矣!”钟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英俊归英俊,但我肯定能跑出去,毕竟我轻功好。”

    叶晋靖:“……”

    缺德啊!怨种大表哥不仅夸自己长得帅,还讽刺别人跑得慢!

    “哥啊,自打你和姓叶的混在一起,就变得越来越不要脸了。”

    钟朔一巴掌乎在叶晋靖的后脑勺上,手劲再大些就能将这傻不愣登的臭小子,彻底拍成货真价实的二傻子。

    “二位客官,想挑点什么?”就在这时,掌柜从后院走出来,顶着膘肥圆滚的肚子,笑脸相迎道:“本店所有的珠宝首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二位客官可随意挑选,瞧一瞧有没有看上眼的?”

    “掌柜的……”钟朔一边挑挑看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闻你这里的首饰,便是幽州城里最好的?”

    “当然了!”掌柜骄傲地挺起肚腩,洋洋自得道:“在这幽州城里卖首饰珠宝,我们家称第二,就没有别家敢称第一,多少高门千金与贵妇争着抢着光顾!瞧二位客官也是金贵之人,这摆在明面上的物件不算难得,二位若真心求宝,不妨移步楼上细细挑选。”

    钟朔拍了拍叶晋靖的肩膀,“小靖,你意下如何?”

    “啊?”叶晋靖愣愣地看了看钟朔,“反正都是你花钱,我怎样都无所谓。”

    钟朔微微蹙眉,“我是在给你花钱,你怎么能无所谓呢?”

    “这……”叶晋靖顿了顿,“自然是越贵越好喽!”

    钟朔点了点头,正欲吩咐掌柜,却发现掌柜看他们俩的眼神似乎不大对头,多多少少有点暧昧调侃的意味……

    “嘿!看什么!”钟朔一嗓子将掌柜的魂喊回来,“店家,你这是没睡醒?”

    “啊!没什么!没什么!”掌柜摆出一副一目了然还不言而喻的神情,“我懂!我都懂!”

    钟朔:“……”

    叶晋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懂什么?”

    “啊!”掌柜立马改口,“我什么都不懂!”

    叶晋靖:“……”

    这人莫不是真没睡醒吧?

    掌柜善解人意地轻笑道:“年轻人有点特殊癖好也正常,不用遮遮掩掩,更不用难为情,只要真心坦诚,不伤害别人……”

    “什么特殊癖好?”叶晋靖打断掌柜乱七八糟的话,“你到底在说什么?”

    掌柜连忙打哈哈,“小郎君何必较真,看破不说破,日后好相见。”

    钟朔掏了掏耳朵,最近这两句话听了太多回,倦了。

    “你相见不相见,也得把话说明白了!”叶晋靖被困惑激得越发不忿了,抓着掌柜肉塌塌的手腕,“不说清楚不许走!”

    钟朔摁住了在暴走边缘徘徊的叶晋靖,问道:“你娘喜欢什么样式?”

    “我娘?”叶晋靖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激动道:“我……你……见我娘!”

    掌柜道:“小郎君莫要激动!老话讲,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给二位推荐几款新货色,保证能讨令堂欢心。”

    钟朔:“……”

    他娘的到底解释不清了!

    “掌柜的!”就在这时,却见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走进店里,“我定的金步摇可打好了?”

    掌柜一瞧见他,立刻迎上前去,堆起满脸的横肉笑道:“燕三爷,您今天来的可真早!”

    钟朔闻言一愣,旋即望向那人。

    儒雅而英俊的男人温和地笑道:“我夫人念叨金步摇多时,自然是越早让她戴上越好。”

    “三爷可真疼媳妇啊,这边请!”掌柜将男子引上楼,转身又看向钟朔和叶晋靖,“二位客官,可要上去瞧瞧?”

    钟朔定定地看着燕三爷,奇怪的目光引得燕三爷略微愕然,亦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二人。就在与燕三爷对视的一瞬间,叶晋靖浑身莫名一震,下意识地拽了拽钟朔的衣摆。却听钟朔拱手道:“阁下便是燕文崇燕三爷?”

    燕文崇愣了愣,“正是,请问阁下是什么人?可认得燕某?”

    “我们是燕五公子的朋友……”一声微微沙哑的低语,有人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进了店。

    钟朔打眼一瞧,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细细琢磨便想起,原来是这小祖宗没了那招摇的扇子可晃。

    别说,瞧着还真不适应!

    燕文崇一听到“燕五公子”这个名号,顿时变了脸色,那股子温润谦和转眼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狐疑,甚至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忧忡。

    叶棠音不紧不慢地走到燕文崇面前,亮出了那枚琼花令牌,浅笑道:“三爷,我们当真是燕五公子的朋友。”

    “琼花令……”燕文崇甫一瞧见那失踪许久的琼花令,整个人顿时僵住了,“你们当真是卿权表弟的朋友?”

    “如假包换!”叶棠音突然拍了拍叶晋靖,唇角微翘,对燕文崇介绍道:“这位小公子今年二十岁,姓叶,叶晋靖。”

    

    (。手机版阅读网址:

章节目录

棠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晏宁昭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93章 (十一)三叉戟,棠音,笔趣阁并收藏棠音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