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薛荀岐重新捡起青锋剑，持剑的手却毫无力量。他愤怒地瞪着那叫人闻之色变的江湖第二刺客——或许已经是江湖第一刺客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咳咳……你休想……”
这一刻，钟忆瓷突然觉得，不管薛荀岐做过啥，至少他还是个好爹，忍不住发酸地感慨，自己怎么就没摊上这样疼娃的爹！
“薛掌门还是留着你那一口气咳嗽吧！”李舟瑔嘲讽道：“一门之掌如何，天道榜上的绝顶高手又如何，还不是倒在一点微末毒药之下。还要多谢这位老美人，替我省了不少力气。”
叶棠音勉强压制住愤怒所带来的冲动，沉眸盯着李舟瑔，问道：“是相国派你来的？你们明目张胆地将毒手伸向薛家这么一个保皇党，难道就不怕朝廷追查吗？”
“人死透了，能查出什么。”李舟瑔阴恻恻地笑道：“何况要灭他薛家满门的也不止我一个，不是吗？”
“除掉薛家，再将事情推到东宫头上，一箭双雕，果真阴毒。”钟朔呵道：“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何错之有？”李舟瑔的脸色越来越冷沉，“只要你们闭嘴，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今夜究竟发生过什么。”
叶棠音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你确定打得过我们？”
李舟瑔微微握紧剑柄，冷哼道：“方才还你死我活，转眼就变成‘我们’，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识时务，不丢人。薛家未来的掌门，你杀得起吗？木氏未来的当家，你杀得起吗？桃源山庄未来的主人，你杀得起吗？这里唯一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只有我了。”叶棠音目露凶戾，“可惜你也杀不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互咬在先，我只需动一动手指，你们所有人……”李舟瑔话音未落，一批带着花脸谱的黑衣刺客竟从四周冒了出来，提剑蜂拥围上，红的绿的黑的白的什么颜色的都有，狰狞夸张的脸谱看得人眼晕心慌，李舟瑔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瘆人了。
“你要灭薛家满门，还要将屎盆子扣到东宫的头顶，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钟忆瓷恍然大悟道：“无论是不是薛家人，只要能戳穿你的谎言，都要被你灭口，果真阴毒！想杀我们灭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山海盟不会放过你，江湖正道与天下英雄更不会放过你这等人渣败类！”
“臭名昭彰的鬼门，销声匿迹二十多年，而今却做了东宫走狗，得了朝廷赏赐的体面。可见这世上的黑白善恶本就难辨，谁敢说自己生来从未造过业障，谁又甘愿认了扣上脑门的罪孽。”李舟瑔的脸色彻底黑沉，“山海盟如何，江湖正道又如何，今日就是李元尘本人站在这里……”
“你的口气也不小，山海盟与江湖正道，你竟统统不放在眼里，却为何独独揪着一个我们提都没提的人，恨得咬牙切齿。”叶棠音打断了李舟瑔的狂言，啧啧道：“我已经从你的口中，听到三遍那个人的名字了。恐怕你根本就不记得我身边这位叫什么，只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徒弟。可见那个人在你心中的地位，自始至终无人能及。你那么恨他，却又放不下他，你自建囹圄，囚住自己，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怜？”
“你说什么！”李舟瑔的眼神瞬间溢满杀气，竟朝叶棠音亮刃。
透过李舟瑔微红的眼眸，叶棠音读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恨与怒，甚至还有几许道不明的无言憾恸。“我说什么，你不明白？”
“我应该明白什么……”李舟瑔虚目盯着叶棠音，“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祸从口出，言多命短！”
“嘴长在我的脸上，你听不惯，可以将自己的耳朵戳聋。方才你只说对了一半，黑白或许难辨，善恶定然分明！你可以忘记，对谁行过善，对谁做过恶，但总有人会一直记得。”叶棠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起手在李舟瑔面前一抓。“受你善缘者未必回报，遭你恶孽者定要声讨。即便老天爷不罚你，也会有人替天行道，告诉你何为因果轮回，何为报应不爽。”
叶棠音这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却带着十足的笃定与确信，仿佛隔空一掌抓住了李舟瑔的心脏，在他的心尖上硬生生地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叫他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钟朔却已然读懂了叶棠音此举之意，还没动手呢，人家就已经占得先机，当着李舟瑔的面告诉他——
瞧，我抓到你的痛处了！
李舟瑔的心弦微微一紧，嘴角的冷笑透着几分忌惮。“你是要做那个天，还是那个替天行道的人？多管闲事，自不量力的下场只有一个——枉送性命！”
叶棠音冷冷地笑了两声，惊诧地反问道：“难道乖乖认怂，你就会放了我们？”
“自然……”李舟瑔笑得愈发狰狞，“不会。”
“这不得了，想活命，只能杀了你。”叶棠音转而看向荼蘼长老，“有人要杀你儿子，还要杀你，你站哪边？不想让亲生骨肉死于非命，还不快将无孔缇的解药交出来，至少让你亲儿子有力气逃命。”
“无孔缇没有解药……”荼蘼长老啪地甩响了鞭子，恶狠狠地瞪着李舟瑔，“薛家人的确要死，你也要死！”
言罢，荼蘼长老抡起鞭子抽向了李舟瑔。
“回来！”叶棠音急吼道。
奈何没拦住，叶大当家气得直跺脚，心说属实有年头没瞧见这般愚蠢自大的傻帽喽！
却见玄墨鞭卷起一地尘烟，带着尚未燃尽的火光，迅速在李舟瑔头顶形成一阵狂烈的旋风，宛如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蟒，顷刻便将他吞进腹中。钟忆瓷看见玄墨鞭扬起的风暴瞬间将李舟瑔吞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一看荼蘼长老方才对她当真算得上心存仁慈，手下留情，不过那猫妖嗓子难道就被一口吃掉？惊雨剑好歹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气的刺客，如此未免死得太容易了吧！
李舟瑔肯定想不到，当全江湖都在关心他死没死透的时候，有个正直忠勇的小姑娘，却在关心他是否死得太轻松了……
就在钟忆瓷抽出一丢丢闲心开小差时，危险却已迎头而降，带着花脸谱的黑衣刺客们挥剑袭来！快剑劈头滑落，距离钟忆瓷的鼻尖不过一寸之遥，万幸的是被钟朔一脚踢飞了，钟忆瓷算是虎口脱险，回过神来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钟朔挥动玉箫，身形奇快，大杀四方，可周围的黑衣刺客却如蝼蚁一般越涌越多，单拎出来算不上一根葱，但抱作一团的威力却不容小觑。李舟瑔带来的花脸刺客团人多势众，倘若一直这么打下去，便是李元尘与叶伶蓉那样的宗师也会被拖成烂泥。此时抽身逃跑，伤兵自然成了最大的负累。以李舟瑔一剑封喉的实力，没直接取梨雨和铭锋性命，而是将人打成重伤，哪里是心软留情，分明是歹毒算计，毕竟比起死人，活人的牵绊才是最致命的弱点！
这时叶棠音一把抓住钟忆瓷的后衣领，将她提溜到一旁，叮嘱道：“给你两个活，一是守住你的宝刀，二是……”
她瞄了一眼晕厥的薛锦珍，郑重地嘱托道：“护好她。”
钟忆瓷抬了抬自己鹅翅膀一样的两肢，坚定地点头道：“只要我活着，就能保她全须全尾！”
叶棠音欣慰地颔首，身侧突然有一柄快剑横插过来，她立刻向右躲避，右手触地时抓了一把灰土，反手一扬，原本散碎的灰土竟被捏成坚硬的小锥，射向刺客的死穴，洞穿皮肉后旋即在其体内爆炸成渣，快剑尚来不及出手，持剑的刺客已毙命倒地。
此刻叶棠音眼中入骨的阴寒杀戾，和压抑不住的嗜血狂肆，直叫钟忆瓷看得心惊胆震。即便多年以后，历经江湖的血雨腥风，投身山河的狼烟烽火，钟忆瓷也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样一双寒戾迫人的眼眸……
“老三！”却听叶棠音一声呼呵，缄言从道边捞起两根烧着的火棍子，一猛子跳过来给叶棠音护法，在他张牙舞爪的回防下，薛家父子方圆两步内没有刺客发动进攻，叶棠音得以给这倒霉的父子俩驱毒。
她方才给薛峥闻的那瓶香液是不虞的独门配方，可缓和甚至解治世间千万种奇毒所致之急症，即便无法彻底解了无孔缇之毒，对压制毒发也有立竿见影之效，而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好的效果，必得用内力以助推吸，在场能贡献内力帮薛家父子化毒之人，除却钟朔就只剩叶棠音自己了。
叶大当家极不情愿地哀叹了一声，按中毒深浅先少后老，将香瓶放到薛峥的鼻子下方，右手凝聚内力，缓缓推抚着他的背部，薛峥痛苦的神色逐渐平和，气息也越来越顺畅。然而轮到薛荀岐身上，清毒进程却骤然艰难起来，薛荀岐毕竟是天道榜上排名第六的高手，自身功夫有多纯厚，眼下中毒就有多深。
叶棠音觉着自己今日可亏大发了，若不是为了捞薛大脑袋和钟忆瓷，她才不插手这恩怨破烂事，还碰上一个怎么算都打不赢的惊雨剑，不仅搭出去内功，而且极有可能交代在薛家。方才打的嘴炮，不过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的假把式，她对自己以及身边这群猪队友还是有清醒的认知，他们这帮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打得过一个李舟瑔，何况这缺德猫妖还带了一群小妖！
她的鬓角已然淌汗，挑了挑眉，谁也猜不出她心底究竟在盘算什么……
就在这时，玄墨鞭狂卷而起的风暴却戛然而止，那条吞日吐月的“巨蟒”竟从神魔殿前，横飞跌落到凡间的火堆旁。而被风暴灌压于顶之人却依旧体面，鬓发不乱一丝，衣袂不皱一角，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若非手中剑染了一抹淡红，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刚刚结束残酷杀戮的刺客，而他的猎物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一身雪白被灼目的腥红浸透了。
荼蘼长老双手筋脉已经被李舟瑔的惊雨剑挑断，此刻就像一只瘸腿的羔羊，惊恐地盯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猎人，在对方那张斯文儒雅的皮囊下，隐藏着一副比魔鬼还要阴狠毒辣千万倍的灵魂。李舟瑔没有说半句多余的话，猎物的血沿着剑尖缓缓滴落，就在最后一滴血落尽时，猎人毫不犹豫地举起杀器，准备一击以毙其命——
落剑的一刹那，剑尖却被飞来的烧火棍撞偏了！
电光火石之间，数支坚锐的土锥疯狂向他射来，逼得李舟瑔抡起剑花左右挥挡，不说挨上致命的几下子，也定然搅乱了他不可一世的威风神气劲儿。李舟瑔惊疑参半地朝突袭来源望去，却也不由自主地为那双骇人眼眸所震慑……
他虚目盯着那抹幽幽人影，操着猫妖嗓子发出低沉恐怖的呵问：“你究竟是谁！”
没有回应。
厮杀暂时中止，钟朔沉眸站在原地，脚边已经躺满数不尽的死寂皮囊，周围却还有无数死士正蠢蠢欲动。以一当百让钟朔筋疲力尽，汗水浸透了他厚实的衣衫，冷风呼啸而过，刮起一片凛然的寒意。缄言左手挥动着烧火棍，右手已经抖得不像话，天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大力气，才一击扔得那么准，这猫妖嗓子居然不给他一个正眼，也忒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万象掌……”李舟瑔将探究的目光，锁在叶棠音微微握拢的右手上，饶有深意地笑了笑，“我年少时曾在另一个人手中见过这招，他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莫非你和他也有渊源？”
叶棠音眸色微紧，却只回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噗嗤！”钟忆瓷没忍住笑出了声，不忘帮腔道：“就是！狗拿耗子！关你屁事！”
李舟瑔瞪了钟忆瓷一眼，小丫头有点心虚，下意识地往叶棠音身后躲。李舟瑔不屑地笑了笑，走到荼蘼长老身边，提剑抵住她的脖颈，又挑眉看向了叶棠音。“我改变主意了，我看你甚是投缘，若是你肯归顺于我，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归顺于你，不就等同归顺李相国一党喽！”叶棠音冷笑道：“我怎么这般抢手，哪头的都想拉拢一把。”
“看来荣王已经抢先开口了，李琬果真是东宫最好用的一把刀。”李舟瑔沉眸道：“那么你选哪一边呢？”
叶棠音看了看荼蘼长老，反问道：“你能放她一条生路吗？”
李舟瑔为难地叹了口气，“她口口声声要我死，我岂能饶？”
“这不得了……”叶棠音怒目而视，“你动了我的人，我岂能饶！”
“做人最忌讳的便是不自知……”李舟瑔无奈地叹息，下一刻竟毫不犹豫地挥剑抹了荼蘼长老的脖子——
血洒白衣！
倒地的一瞬，她赤红的眼眸望向了薛荀岐，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一点一点溃散，永不瞑目。
“荼蘼！”薛荀岐一口血喷了出来，失魂落魄地朝她爬过去，幸而被叶棠音一把拽住。“放开我！放开我……”
望着那一双死死睁圆的眼眸，薛荀岐苍老的心仿佛也被击得粉碎，随着她生命的终结，他们之间的恩爱旧梦与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也被碾作尘土，风一吹，散了个干净。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思所念所恨，皆已化为虚无的梦幻泡影，随她而去。
叶棠音狠狠地拽着薛荀岐的后衣领，冷声道：“她死了，死透了，你就算跑去阎王殿，也带不回她的一缕魂。”
叶棠音心中同样复杂难言，自从她三岁上点苍山拜师起，荼蘼长老就与她那薄情师尊一起看着她长大，记忆中这个执掌蓉素刑罚的女人，永远冷漠得不食烟火，无喜无悲，不惊不怒，就像是一潭冰冻的湖水，平静死寂。
这样一个人，却背负着一段痛入骨髓的血海深仇，隐藏在理智的皮囊下，日日食恨啖仇，隐忍筹谋二十余载，可最后却换来了什么——苦恨一生，却一无所报，憋屈不甘地成了亡魂一缕，黄土一抔。蓉素荼蘼也好，鬼门妫姒也罢，就此消失于江湖，他朝后辈谈起，只是武林传说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
叶棠音心底发寒，似是被当头敲响一记警钟，自己不是也在隐忍筹谋吗？复仇二字，说起来坚决，可每走一步都沾着鲜血踏着人命，凶险难测，结局未知。然而她还是要走下去，因为这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沉夜下没人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胆怯，只是一瞬，她又变回了那个不报血仇誓不罢休的倔骨头。
李舟瑔见薛荀岐摆出一副死了老婆的哀丧样，讽刺道：“人死如灯灭，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她，不如就去那边和她再续前缘，做一对鬼夫妻。”
言罢，李舟瑔提剑杀了过来！
“大哥……”就在这时，有人从回廊那边跌跌撞撞地奔过来，衣衫布满了半涸的血痕，背后还有数只“鬣狗”穷追猛咬，他将一把光彩绚丽的长剑紧紧抱在身前，赤脚散发地扑向了薛峥。“大哥接剑……”
身后突然挨了一击，剑身刺穿下腹，血水汩汩涌出，他却用尽全力将那长剑扔向薛峥。
“阿放！”薛峥腾地从地上跃起来，一把抓住剑柄，挑剑朝李舟瑔刺去！
陆离出鞘，流漫耀眼。薛峥握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剑，血脉里的担当与责任涌上了心头，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剑法被召唤觉醒，一招一式不落下成。李舟瑔没料到薛峥这个小崽子的剑法竟十分老道，当即收起了不屑与大意，对攻的招式越发狠绝，眼神也越发杀气毕露。
“老三！救人！”叶棠音一声令下，缄言抡着手里的烧火棍冲到了薛放身边，赶走了扑上来的花脸刺客，将被迫害得奄奄一息的薛放捞了回来。天知道薛放这个平素中看不中用的毛头小子，是如何突破刺客的重重围杀，拼死将陆离剑送到薛峥面前。
看着薛峥与李舟瑔的对招，叶棠音不禁眉心紧锁，薛峥看似能与李舟瑔打平，出剑的速度却已迟钝一招，如此下去，不出五招必会败给李舟瑔，甚至死于惊雨剑凶险的击杀之下。
二人激战正酣，薛峥挥舞着陆离剑美则美矣，可在李舟瑔凶狠果决的攻势下，他就像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惊雨剑开始还在试探深浅，三招过后已然摸清了对方底细，快剑急攻不予喘息，一剑横扫便划伤薛峥左右两侧的肩胛，砍得薛峥皮开肉绽，流血见骨，汩汩殷红染透衣衫。他乘胜追击直捣薛峥的手腕，若非薛峥当机立断弃剑自保，只怕就要像铭锋和凉透的荼蘼长老一样，被惊雨剑挑断手筋！
与此同时，花脸刺客们又重新扑了上来，这次拿出了蝗虫过境的势头，不将猎物吃干抹净不罢休。叶棠音也从道旁捞起一根烧火棍，心说今日若是不烧死这帮“蝗虫”，只怕他们就要被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敌人前赴后继地发动一波又一波猛烈的进攻，迫使叶棠音和钟朔一刻不停地防守。缄言一个人被迫护着一堆伤兵，薛荀岐身上的无孔缇只勉强被压制了六七成，抖着剑尚难在刺客围剿下自保，更别提去搭救儿子了，急火攻心登时又吐了好几口血。
钟朔横箫唇畔，箫音裹挟着强悍的气劲，所过之处虽震杀了一片敌人，但立马就又有新的一批蜂拥而上。能打的皆被困于刺客团不计代价的人海车轮战中，自顾不暇，难伸援手。丢了兵刃的薛峥被迫连连后退，李舟瑔凶戾的剑气却步步紧逼。叶棠音瞄着薛峥所在的方向突围，奈何前路尽是不要命的死士狂徒。她真想问问李舟瑔，豢养这么些死士究竟有多费钱？
“呵……”剑抵脖颈之时，薛峥心中却没有一丝惧意，荒诞得发笑道：“来！来啊！看看是老子的脖子硬，还是你的剑硬！”
李舟瑔狐疑地皱着眉，悲悯地看着薛峥，心说真是有年头没碰见这种没脑子的缺心眼喽！
然而薛峥那双赤红的眼眸，竟还是让李舟瑔狠绝的剑犹豫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耳畔倏然划过一道疾风，李舟瑔侧头一躲，另一把横飞而来的宝剑，再次撞开了惊雨无往不利的嗜血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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