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岳剑宗的每一座山峰皆有不同,镜花峰盛产的灵草药材最多,是剑宗唯一贩卖草药的地方,其间百草坊,并列数十家药铺,而其中的珍灵阁,足有三层之高,灵草药材,应有尽有。
相比街上热闹,珍灵堂里的人却是不多,寥寥几名弟子皆停了手中事,用余光打量着中间白衣劲装的高挑男子。
在剑宗只有亲传弟子不需着弟子服,眼下之人身份昭然若揭。
许多女弟子羞红了脸,议论声也随之响起。
两年前大师兄为了一名外门弟子,重伤同门抗下百道雷鞭的事情,至今都在流传,众人得知那名弟子成了师弟,眼下只怕更是好奇。
各种眼神纷纷投来,庄七熟视无睹,直直扫视着药柜和条案上的木盒。
灵露丹需要的药材皆是价格不菲,而他身无分文。
“只能去执事堂了啊”
庄七心底默叹了一声,忽地就听一声轻笑传来。
粉色的俏影一闪而过,眨眼人就在面前。
来人一袭浅粉轻纱,罗裙绣着几株海棠,在纱笼罩下若隐若现。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桃腮杏眼,似远山芙蓉,不经意地顾盼间透着七分天真,三分娇媚。
“你就是庄七?”
没等回神,女子将他上下扫视一圈,笑吟吟道:“恩,这眼睛生的好看,唇也薄,就是这眉峰有些杂,得理理。”
庄七抱着铁剑后退两步,脸上落落大方,挑着眉道:“行,等回去我叫师兄修修。”
不远处的女掌事见了来人,轻笑一声:“卿儿,你怎么来了。”
“自然来看看渺尘师伯新收的弟子。”折花卿冲庄七盈盈一笑,“当真俊。”
庄七眉头动了动,猜出了来人身份。
昨夜去风回峰偷酒,厉红缨把八峰亲传挨个讲了一遍,没少提这个名字。
折花卿,护剑八子中最不务正业的一人。好酿酒,喜美色,剑宗除了大师兄,长相卓绝者,无论男女,都得被她戏耍一遍。偏又是镜花峰主舒容之女,旁人讲不得。
折花卿见他没说话,又悠悠一笑:“小师弟,你要什么药材,看在你好看的份上,我送你。”
庄七挑眉:“你确定?”
折花卿娇笑道:“整个镜花峰都是我的,这点药材,随便挑!”
女管事登时失笑一声,拉着她道:“你再这样调皮,师父老人家再宠你也会生气。”
“买个药材而已!”折花卿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冲庄七道,“小师弟,说罢,你要什么药材。”
庄七蓦地就笑了:“不多,就三样:百灵草、冰玉花、雨露石。”
“你还真是不客气!”折花卿有些哭笑不得:“这三样东西虽不名贵,但也不是地摊货,每一样都要十枚灵石!”
“这么贵啊。”
庄七将尾音拉的老长,随后摸着下巴,笑问道:“那我这张脸值吗。”
折花卿怔住,随后笑如银铃。“脸值,性子也值!”说完就朝女管事笑眯眯地说道:“霓裳,麻烦你了。”
“你呀。”
女管事温柔地笑了笑,又不由打量了一眼笑容肆意的青年,心中赞叹了一声,转身去了柜台寻药材。
恰在此时,一声轻笑从后而来,红影便出现在门槛。
庄七头也不回的轻哼一声:“怎么哪都有你。”
厉红缨施施然走来,一手搭在庄七肩上,挑着唇角笑:“我当然是寻着小师弟的味来的”
折花卿见二人勾肩搭背,眼里亮了亮,笑吟吟道:“你们这样实在赏心悦目。”
“可别。”庄七将手挪开,正经道:“我的身,我的心,都是我家师兄的,你这样说,会令人误会。”
折花卿睁大眼:“你!你敢这样调侃大师兄,不怕他抽你!?”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厉红缨勾起唇角,“你以为他买这三样药材做什么。当然是拿回去给他师兄炼灵露丹。整个剑宗,怕是只有九亥会炼这等好物。啧,折花卿,你瞧瞧,我的好青梅就这样被抢走。”
折花卿嫌弃地看了一眼:“大师兄除了揍你,也没他事可做,还青梅呢,怎么不见大师兄为你出过气呢。”
厉红缨闻言一叹:“这九岳山也没人气的着我。”
折花卿顿时失语。
庄七听着二人胡诌,心里却乐开花,他巴不得人人都谈这件事,把自己和九亥捆在一块。
恰在这时,女管事也捧着一个精致地木盒走了过来。
女管事含笑道:“你要的三样药材都在其中,你看看可有错?”
庄七接过,这几年他读的东西不少,药材虽没见过,那样子特性早已熟记在脑瓜子里,当即看了一眼,就合上收进了纳袋。
“品质也不赖,好姐姐们够意思!”
九岳剑宗的弟子大多都是礼貌有加,二人哪里听过这样的说话,当即不由跟着掩唇笑了起来。
“姐姐们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庄七看了眼天色,头也不回的打个招呼,毫无拿人手短的愧色,出了门便御剑而起。
折花卿望着颀长的背影,不由啧啧只叹:“小师弟不过才十八吧,这个年纪就一副傥荡样,不知要折了多少剑宗女弟子的芳心。”
女掌事微微一笑:“剑宗好久没有这般一个热闹的人。”
折花卿闻言一笑。
刚出了镜花峰,厉红缨的身影出现在旁边。“这是上元峰的方向,你还真有胆子。”
庄七淡淡道:“能怎么办,缺钱呐。”
厉红缨“哦”了一声,“缺钱找你师父要便是,何须去执事堂?”
“不一样。”狂风拍打而来,庄七稳了稳身形,才慢悠悠说,“娶媳妇的钱,当然要自己攒。”
“哈。”厉红缨轻笑一声,“那你幸亏遇我,要么一个人去上元峰,弟子们恐怕得将你皮拔了。”
“行,免费的护卫,不要白不要。”庄七乐意至极的应下,心里却提防起来。
昨夜偷酒,对方有意无意地问自己身世,今日前脚到镜花峰,后脚他就跟上。直觉告诉他,厉红缨绝非那么友好。
原以为执事堂就是一个小殿堂而已,等真到了却不由大开眼界。
刻着彩雕塑画的院落后,矗立着数座殿堂,错落有致,典雅雄浑,古朴庄严。一众弟子见了来人,纷纷让出了道。
尽管众多弟子都对庄七感到好奇,但在厉红缨漫不经心的眼神下,众人不敢造次,皆与他们隔着数尺距离,生怕挨着。
庄七见一众人见他们像煞神一样,心里更加纳闷,这厉红缨是做过什么丧天良的事情。
厉红缨习以为常,引着他一路进了内堂,忽见庄七在天字墙上停了下来,一直盯着块任务牌,便好奇的看过去,随后就笑了。
“擂台十胜,你对他有兴趣?”
庄七没有说话,这两年他到处打听九亥的事迹,此任务的来历,他自然清楚。
厉红缨搭着他肩膀,慢悠悠说起来。
“这是李无常设下的,以赌为由,吸引无数人去他那风回峰的擂台,给自家弟子喂招,本是个热闹事儿,可惜”
庄七拍开他手,接过话来:“可惜偏偏碰上我家师兄,不仅在擂台上完成了十胜,还当众将弟子打了遍。”
厉红缨眯了眯眼:“九亥因此一战成名,被称作‘最不能惹’,可惜呐,等我去接的时后,李无常这个老流氓直接给我吃闭门羹。”
庄七盯着无人敢碰的木牌半晌,忽的一笑,伸手将它取了下。
厉红缨透着一丝玩味的表情:“你倒是不要命,九亥也是快突破金丹境才去打的擂台。”
庄七道了句“爷惜命的很。”就朝中间登记的地方走去。
“出示弟子玉符。”
弟子令牌早在之前九亥就给了他,庄七将一枚白玉符和任务木牌一并递过去。
负责登记的弟子头也不抬的接过,当他看清手中物后,错愕抬头。
白衣劲装的青年映入了眼底。
见迟迟没有完成,后面排队的弟子不耐地催促起来。
登记弟子朝后面猛地喝道:“闭嘴,等不了就回去!”
一声叱喝将后面人吓得噤若寒蝉。
殿内掌事听到了动静,走过来询问:“发生何事了?”
登记弟子神色激动,将牌子交给管事。
过了片刻,管事打量着庄七,一脸郑重:“此任务已置此数年,无一人完成。你才气海境,确定要接这个?”
“确定!”
回答地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管事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弟子道:“给他登记。”
“是!”
登记弟子接过两道令牌,将它们一起放置于条案上的墨石台上,随后绽出一道华光,前方空白的地方浮出一排字。
“天字一号任务,擂台十胜。”
后面排队的人惊声脱口:“是擂台任务!”
庄七正准备离去,厉红缨追上来,拉住他道:“这么有把握?”
“不确定。”
厉红缨诧异:“不确定?”
庄七反问道:“任务失败有惩罚吗?”
被这么一问,厉红缨一怔:“倒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干嘛不试一试?”庄七扬了扬眉毛:“反正完不成也没损失啊,半年时间,长着呢!”
明明一个关乎脸面的事情,到了他这却是一点负担都没有,就差没说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
厉红缨蓦地笑了,随又想起一件事,手又不自觉勾上了庄七的肩:“你可知我昨晚扛着你回去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本欲要走的步伐一下停住,庄七问他:“看见什么?”
“啧,九亥在试剑涯等了你一晚上。”说完厉红缨眯了眯眼,像是饶有兴致地继续回忆,感叹道:“他对我竟然没有说滚,完整的说了句你可以滚了,啧啧,奇,太奇妙了。”
“你可真犯抽!”庄七本来想说犯贱的,但为了感谢厉红缨将这么个大事说出来,他决定对人家客气点。
心中的悸动再也止不住,庄七懒得再纠缠,踏着铁剑冲向归来峰。
厉红缨望着他背影,嘴角噙着戏谑,低低笑着:“妙啊,剑宗的铁树开了花,开的还挺别致。”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