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庄七找上厉红缨,二人跟在华庭至下午也没见有多余的动作,反倒是华庭,拉着赵胤在琅琊山一路游山玩水,卿卿我我,看得人咬牙切齿。
最后庄七一挥长剑,将人甩给厉红缨,掉头就回去找九亥。
眼看距离戌时还有两个时辰,二人干脆提前去了琅琊城。
撷芳楼在琅琊城的东市大街,是富贵人家流连之地,所开的也都是酒楼董玩,灵宝药阁。
此时还正值下午,太阳高空,街上人挤着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都换了白衣,又用术法简单易了容,走至城中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我还以为多稀奇呢里面最贵的都还不如一颗灵露丹。”此时两人刚逛完一个药阁,空手而出,掌柜黑着脸,将二人送出了门。
九亥瞥了一眼,淡淡道,“琅琊城虽是十二名城之首,但毕竟是凡间,九岳剑宗每一峰所产都不是俗物。”
“所以才感叹,人间和仙道的差距太大。”庄七摇了摇头,“一颗灵露丹在这里已是有市无价,这玩意你以前却给我当饭吃,还有那些材料,在镜花峰能轻易买到,这里走遍三家才看得一样,差距太大了,咱们剑宗,还真是道门第一啊”
说道后面,庄七不禁唏嘘起来,至今终于能体会到一点,剑宗里的弟子们,脸上为何都有股高傲。
九亥不由失笑,合着现在作了峰主,才意识到剑宗在道门百家里的地位。
正感叹着以前是不是对他太好了,手就被庄七拉起。
“做什么?”
庄七像是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格外兴奋,“我想起来,小时候听老厨子说过,琅琊城里有个木犀洲,种满了名品桂花,我去摘一点,拿回去做桂花糕。”
九亥怔住,而后无奈,“什么时候,你还想着这事。”
“你喜欢桂花,我也喜欢桂花。”像是等不及一样,庄七当即拉着九亥御剑而起,倒惊动了周围一片百姓,在惊呼声中,二人窜上高空。
庄七俯视着泱泱大城,目光兴奋,“我喜欢桂花的香气,它象征着美好。老厨子也时常念,木犀洲是千桂竟开,香拢满洲,早就想来看看!看,找到了。”
庄七笑了一声,便抱着九亥朝一个点俯冲。
狂风烈烈打过,九亥被这没来由的兴奋,也带着心情激荡了几分,在风中回首看他,“你怎么确定是这个地方。”
“琅琊城以水分作两岸,中间那个像叶子一样的,就是木犀洲。”
庄七一说完,眼神就逐渐露出欢喜,只不过眨眼,眼神就略微怔愣。
九亥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
如叶一样的小洲立于江面,州上来往人不多,其上乔木交错,却只剩绿叶,不见金桂。
等二人寻了个偏僻的角落落下,庄七才回神叹笑:“我忘了,现在是十一月,哪会有桂花开。”
剑宗也种着的桂花,但都是普通品种,只是因九岳山灵气充沛才常年不谢,琅琊城身处凡尘,自是不一样。
九亥感觉到庄七的失落,眺着满目绿叶,淡淡道:“今年不成还有明年,摆出一副将死之样做什么。”
庄七一愣,随之笑了:“也对,我们日子长的很。”
“谁跟你长的很。”九亥瞥了一眼,便踱步上了小道,庄七笑着紧接着追上,“你不跟我跟谁,难道要做抛夫弃子的薄情郎!”
九亥额边跳了跳,“哪来的夫,哪来的子!”
“我啊,子嘛,以后咱们收个徒弟或者收养个小孩不就有了。”庄七吹了个口哨,顺势牵住九亥的手,并肩走在乔木林中,若无其事地说:“回去我就找渺尘提亲。”
九亥人一僵,“说什么胡话。”
和风吹过,落叶从眼前飘过,庄七五指扣住九亥掌心,“没说胡话,我认真的。”
心跳登时漏了一拍,九亥没去看庄七,眼扫向木林尽头的大道,“饿了。”
庄七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顺着他的意思,和他并肩出了乔木林。
木犀洲多是赏景人,开着的也都是茶坊小摊,和登高望月的阁楼,二人寻了处江边的小茶坊坐下,默不作声地听着周围的哄闹。
“你们听说没,医堂和玄机堂二位堂主这两日相继来了琅琊城。”
“二方道门都建在青州,就算来了,有什么好奇怪。”
“这次不一样,听说撷芳楼出了一个宝物,二人都想要,你也知道,这里的撷芳楼,是酒楼亦是珍宝阁,所求之物那里均能找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宝物,能让两个堂主一起争夺。”
“这么说来,我也听到一事,说撷芳楼今天闭楼,是不是和这有关。”
“谁知道呢,反正那里全是高手,咱们普通散修没办法瞧热闹。”
庄七和九亥对视一眼,正欲开口,小厮便乐呵呵地端着茶点走来。“蓬酥、桂花糕、雪霞羹,二位爷,您要的东西齐全了。”
待小厮退后,庄七捻了块桂花糕放置九亥小碟。
“你尝尝,虽然桂花没开,但是用当季保存的干花研磨,味道也不差。”
九亥依言浅浅尝了一小口,随之便放下,略有嫌弃,“太甜,不如你做的。”
庄七一瞬就笑了,“那等明年,再来这折一枝金桂,再给你做。”
九亥低声应了,随之转过头,望向岸边热闹的长街,眼里却不禁失神,想到千月阁所查,他不禁想到,明年此刻,他和庄七会在哪?
眼底的心事藏不住,庄七一颗心也沉了。
“走罢,时辰差不多了。”
良久,九亥发出一声低叹。
依着先前之约,二人回到东市大街,绕行步入了撷芳楼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这是传音令牌,你且接好。”吴不言笑着塞给他一枚令牌,“若遇困难催动他即刻。”
庄七伸手接过,一枚不到掌心大小的玉令幡然在手,这些年在剑宗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东西,但大多都是一次便碎,且会受到禁制结界影响,手中这个却有些不同。
“这东西得来不易,别弄丢了。”
吴不言随之又递给他们一个纳袋,道,“待会交易之时,他们会将账本拿出来,你们要做的,便是在送回账本的路上,将其间的账本与之偷梁换柱。”
庄七接过纳袋,一扫之下,守卫的服饰和令牌,一集一本册子都装在其中。
“你还伪造了一本。”庄七不由挑眉。
“潜伏这么久,伪造一个账本没什么,只是里面按的掌印乃伪造,经不起细看。”
吴不言挥开折扇,忽然眯眼笑了,“待会还委屈二位,化作盟会弟子跟在我身边了。”
庄七指了指出口:“劳烦回避,换衣呢。”
吴不言又是一笑,收了扇等踏出小巷。
不过多久,两名相貌陌生,穿着盟会弟子的男子便从小巷踏出。
吴不言在二人来回打量,他不知道庄七用了什么方法,总之无法看出他们是用术法易容,气息也隐藏的恰到好处,只透露出一点气海境后期的修为,倒与普通盟会弟子别无二致。
“看满意没。”略有粗狂的声音从庄七嘴里发出。
吴不言挥扇一笑:“堪比换骨术的易容自然满意,只是再精妙的易容,也抵不过灵力试探,二位还须小心。”
庄七冷冷道:“那你得祈祷里面没有化清以上的高手。”
“那可得失望,玄机堂主和医堂的主人,都是化清境高手。”吴不言转身朝向长街尽头的高阁,抿笑道:“走罢,待会希望就寄托二位了。”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沉默地跟在吴不言身后。
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在见吴不言出现后,皆是默契地隔开了一些距离,等过了一条十字路,前方道路人骤然一空。
庄七也是这时才发现,琅琊城的撷芳阁,其面积竟占据一座坊市之大。
然而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今日却未了某样东西,闭楼拒不迎客。
“吴主使。”大院门口的守卫见吴不言到来,立即躬身行礼,这些年来,吴不言在青州盟会声望渐高,一路做到盟会三主使之一,无人敢怠慢半分。
吴不言微微一笑,“三位前辈可都到了?”
“回主使,到了。”
吴不言微微点头,便迈进大院门,谁也没多注意身后跟着的两个盟会弟子。
庄七默不作声地跟着吴不言径直穿过庭院,余光打量着周围布局,仅仅一个前庭便占据富豪宅府一个花园大小,依照之前看过的地图,各方道路都通向着不同庭院,供贵客游玩,寻欢作乐。
若放平日,庄七只得感叹其华丽奢靡,但一想这个地方背后所行之事,一股怒火就腾升出来。
他不由看了一眼旁边,只见九亥也一脸深沉,显然也是不满。
二人跟着吴不言,踏入五层重楼。
“吴主使好大架子,让我们一同等你半时辰之久。”
还未看清人,便是一声冷哼从前传来。
此时偌大的大堂,只摆着一条长桌,正首之人,是带着披风,穿着半身软甲的男子,见吴不言反而露出微笑,一张脸色变得愈发沉。
吴不言举扇抱拳:“观内有事,晚来一步,还请三位前辈多多包涵。”
庄七跟在身后,用余光扫去,便见主位两边,坐着一名年轻的绿衣男子,和一名老道,竟是中州青会上的白象观主。
吴不言一边踏进大堂,一边又冲道士笑道:“此次观主也亲自前来,倒是让撷芳楼蓬荜生辉。”
“呵呵,小友说笑。”白象观主抚着长须笑道,“不日前我们还见过,当时老朽便对你表示,想要这件宝物,而今你却叫了医堂和玄机堂,这太不给老夫面子。”
“哪里话,这不直叫了与盟会关系最好的三位前辈吗。”吴不言面带着微笑,说话圆滑,倒令三人缓和了些。
此时医堂的堂主终于开了口,叹息道:“这一次青会医堂未去,倒没能目睹这震惊九州的大事,吴主使既当时在场,可知后续如何?”
“不言当日就出了剑宗,倒不知道,不过说来也巧。”吴不言似笑非笑地打开折扇,“前两日,刚继任的炼天峰主和霜绝剑主,就来了书院拜访。”
“哦?”
医堂和玄机堂惧是来了兴趣,倒是白象观主,一听二人名字老脸立即黑了,沉喝道:“此次是来交易,吴小儿莫要浪费老道时间。”
吴不言闻言一笑,合扇拍掌,“掌柜,叫他们呈上来吧。”
早在旁恭候的掌柜道了声“是”便躬身走向深处,那里正是通往□□的门。
“你们两个也去后门守着。”吴不言侧身道了句。
庄七连忙沉了沉声,道:“是。”
便看了一眼九亥,后者也冷着一张脸,和庄七一起走向后院。
“呵,都在自己地盘,有什么不放心,还带着盟会弟子,莫非堤防着我们三人。”
“呵呵,堂主您说笑了。”
吴不言的声音隐隐变小,等二人走到通往庭院侧门时,便立住不动。
九亥一边余光观察四周,一边暗传音,道:“这里人手太多,待会只能跟进密室里再下手。”
庄七也是赞同,余光看向了堂内,“金丹十名,气海后境三十余名,这些没什么威胁,主要是大堂的三位,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换掉账本,只能跟着他们。”
九亥忽然传音道:“但若他们打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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