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准备整一下师父他老人家了,江云邈索性是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开口高声道:“师父,您要是不好意思,那我替您打头阵也行啊!——”

    被江云邈这小子整了这么一出,千杼子实在是不好再缩在他身后了。

    他咬牙切齿地走上去,把江云邈挤开,还学着自己大徒弟的样子拔高了嗓门喊道:“谁说我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就开门给你看!——”

    千杼子打开门的一瞬间,就见到站在门边,两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的方以寒,还有斜对门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着、一脸好奇地一手撑着床,脑袋往外探着观察的辛卯。

    她显然是刚刚醒过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捯饬整齐。

    但是现在……问题不在这里……

    千杼子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然而对上屋子里两个最小的徒弟的眼神的一瞬间却浑身僵硬。

    而且——

    他的二徒弟方以寒,还用某种……某种……他说不上来的表情,但是总觉得,这小子好像什么都知道,直接把他这么个老头子给看穿了的感觉。

    “那……那个……”千杼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头,然而他觉得自己一开口,这底气、这气势,就已经直接矮了这么一大截。

    而这个时候,方以寒还表情很是和蔼地对着自家师父,笑得异常灿烂地说道:“师父,您请进啊,站在外面怎么行呢。”

    千杼子:“……”

    ……总觉得,他手下的这老大老二两个徒弟,自从有了这小师妹之后,说话越来越气人了。

    尽管千杼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在江云邈跟进来,在他背后将门关上之后,千杼子后背的寒毛还是不自觉地立了起来。

    而辛卯此时此刻,也是因为要和他们几人谈话,稍稍整理了一下后便坐在了客厅里,腿上还盖着从床上薅下来的被子。

    由于这间营帐本来就是临时找来给辛卯传送脉冲准备的,这客厅里面除了一张三人沙发,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茶几变没有别的家具了,江云邈、方以寒和辛卯三人便并排挤在了那张并不算宽敞的三人沙发上。

    剩下的那张单人沙发被挪到了他们面前这张茶几的对面摆着,留给了千杼子。

    为了掩饰自己心虚的千杼子,又开始用手捋自己并不茂密的胡须,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才在肚子里打完了草稿,要开口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面前这三个早就成年了的年轻人,不明原因地在那拥挤的三人沙发上互相挤来挤去。

    坐在千杼子最左手边的是江云邈——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用手肘压了压方以寒的,还说:“那谁……就不能过去一点?挤到我了。”

    方以寒眉头也有点皱,然而面对江云邈的挤压,他岿然不动,甚至还微微弓起自己那条被拱的手臂,挡住江云邈,用不亚于江云邈的嫌弃语气说:“我不挤到你,就会挤到辛卯。”

    “啧……”对于方以寒的这个说法,江云邈显然是认可的,脸上也有犹豫,然而还是碎碎念道,“那你做个深呼吸,把整个人的宽度变小。”

    闻言,方以寒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紧,表情的嫌弃程度直线上升了几个点:“……你自己怎么不把自己宽度变小?”

    江云邈脸不红心不跳:“本人骨架太大,肌肉含量太多,不要说吸气了,就算一边吸气一边放屁也没办法把宽度变小。”

    千杼子见到这副场面,一脸的问号。

    他见过这两个臭小子互相吐槽搞事,也知道这俩有时候互相怼起来的时候很幼稚,然而过去也只是因为互相切磋的事情斗嘴。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徒弟,两个都算是世家出身的贵族子弟,江云邈和方以寒,竟然有朝一日,会为了座位是不是太挤而争起来。

    视线右移,千杼子去看最右边的辛卯——她显然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一手托着腮撑在沙发扶手上,一脸的百无聊赖。

    千杼子觉得,她甚至大有准备等这两个人为此争出个所以然来的意图。

    他叹了口气,感叹这才多久不见,这两个孩子就已经让他……幼稚得不太认得了。

    而这会儿,这俩人还没就这个座位挤不挤的问题讨论完,好像完全忘了今天会聚在这里,根本是为了质问他这个做师父的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眼见这俩人斗嘴越说越离谱、越扯越远了,千杼子本想着就这么保持沉默闭上嘴,指不定能蒙混过关。

    没想到坐在一边的辛卯托着腮叹了口气,瞥了眼坐在他们仨对面的千杼子,无奈地出声说道:“你们俩,这差不多得了吧?咱们还有正事要问,你们两位的恩怨,是不是可以先放一边呐?”

    “……”千杼子忍不住扁起嘴,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向辛卯。

    这臭丫头,他老头子真的谢谢她。

    闻言,原本还在斗嘴的江云邈和方以寒立刻停了下来,只是眼神还在继续僵持。

    而最终还是方以寒先妥协了:“辛卯说得对,还有重要的事要问——”

    说到这里,方以寒稍微停顿了一下,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一眼坐在茶几对面的千杼子,直把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瞧得浑身一个激灵:“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会儿再讨论也行。”

    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还在和他内斗的江云邈忽然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随即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千杼子说道:“你说得对,有些事儿啊,得先掰扯清楚了才行。”

    顶着自家两个徒弟目光的千杼子又是浑身一僵。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僵硬地挺直了腰板,故作姿态地抬手捋了捋胡子,佯装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言一出,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挑眉,而辛卯更是直接抄起两手,藏在被子底下的腿也交叠起来,翘成了二郎腿。

    “行啊,”她说,当即便抛出一个正中红心的问题,“您老人家——今年贵庚啊?”

    这个问题一出口,不光是千杼子本人心里咯噔一下,就连坐在辛卯身边的方以寒和江云邈都是纷纷一脸惊诧地转过头看着她。

    两个人默默地在心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辛卯!!!

    随后,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千杼子抿了抿唇,握拳抬手抵在嘴唇,旋即便轻咳了一声,语气听起来还有点一言难尽:“咳嗯……不多不少,今年正好一百岁了。”

    江云邈和方以寒同时眉头一皱:“……”

    这老头子的语气怎么听起来……还有一点娇羞?

    辛卯拉长了音调,拖出了一声极其悠长的“哦”,随后意味深长地继续问道:“那也就是说……您在年龄上,根本就是在欺骗江大师兄和以寒二师兄了?”

    听到“欺骗”两个字,千杼子的背好像挺得更直了一点:“咳咳……这个——说欺骗的话,是不是太严重了?”

    “那行,”方以寒屈起手指敲了敲茶几的几面,声线听着毫无波澜、十分平静,“那我们不纠结年龄这个问题。小甲和二乙他们的事情呢?您准备瞒我们到几时?”

    这一下大概是刺中了千杼子。

    这名老者坐在原位,甚至还微微颤抖了一下。

    三个人见状,反倒是刚才提出了这个问题的方以寒眼底率先露出了不忍,而江云邈和辛卯则仍然是面无表情。

    大概是察觉到身边这个师弟的气场,又或者说是情绪有些不太对,江云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嘴唇动了动,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于是江大少爷立即明白了,用手肘敲了敲方以寒的,以示警诫。

    他知道的,某位小少爷估计是看到他们师父这么个老头子,在他们面前稍稍显露了有些脆弱的一面,有点儿心软了。

    毕竟是教了他们这么久的师父,而不同于江云邈,千杼子又是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向方以寒表露了善意的人,他早就把师父当成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这会儿虽然是为了逼问师父说出真相,但是他老人家这种反应,方以寒看着难以靠近,面冷心硬的,其实在座的这三个徒弟里头,他是心地最柔软的那一个。

    江云邈清楚得很,这家伙见不得这些。

    不过被大师兄提醒过后,方以寒立刻脑子转过弯来了。

    他抿了抿唇,立刻收住了自己脸上的不忍心,板起一张脸,一双黑眸也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千杼子,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千杼子叹了口气,说:“唉……行了,反正也给你们发现了,我把所有事情……都说给你们听就是了。”

    茶几另一头的三人此时此刻都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安静地看向千杼子,等待他的开口叙述。

    “当年的107事件,最终确实失踪了八个孩子,而在我家呆着的那七个小不点儿,也确实是这八个孩子中的七个。”千杼子说,“当时我遇到他们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已经是奄奄一息,我好不容易用了禁术,才将这七个孩子的意识保留了下来,直到现在。”

    江云邈听了以后,皱了皱眉头,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儿,语气略带急迫地问:“那剩下的那个孩子呢?”

    千杼子闻言,抬眸看向三人,神色认真之中却又带着几分凄怆:“那个孩子……他还活着。”

    还活着?那也就是说……

    三人又纷纷对视了一眼。

    有可能是记得当初发生过的一切的亲历者了?

    这回轮到辛卯着急了:“听起来……师父知道他在哪儿了?”

    “他……就在亭山镇上,你们也都见过他。”

    此话一出,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骑着一辆装满了木柴的三轮车的,苍老却又矫健的身影,同时掠过了三人的脑海。

    原来他们和真相之间,居然只隔着这样微妙的一段距离。

    李二柱,镇上那个每天都往返于林场和家中的大爷,就是剩下的那最后一个,他们始终没有寻得踪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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