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玄凌来了,他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倦色,可见近日确实政务繁忙。明蓁挨着他坐下,细细瞧了瞧他的神色:“即便政务再繁忙,明郎也应当注意身子才是。”
“近日事情确实多了一些,疏忽了昭昭。”他揉了揉眉心,二人都未提起管顺仪之事,“旁的也就罢了,只是汝南王虽死了,他的家眷还住在原邸。他的发妻贺氏生了大病,怕是不好了,遣人求见了太后。太后怜惜她,问我该如何处置她的一双儿女。贺氏临死托孤,即便是汝南王有大罪,可罪不及无辜的妻儿,我也有些为难,昭昭可有主意?”
想起贺氏,明蓁有些叹惋,那确实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好女子,汝南王因谋反而获罪,玄凌虽下令不追究妻儿,她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有临死托孤之事了,只怕是实在放心不下这一双儿女。
太后曾亲自抚养恭定帝姬,只怕也有些情分在,且贺氏昔日也很得太后喜欢,为显皇恩浩荡,断没有将稚子置之不理的道理,玄凌也有些为难。
思绪百转千回,明蓁笑了笑:“明郎既已经赦免了贺氏及其子嗣,那便是无罪之人。昔年先帝在的时候,平河王谋反被诛,王妃季氏随之而去,只剩下一女。先帝亦赦免了她,将其收作义女,封为庆平帝姬,记入玉碟,养在当时的陈妃膝下。帝姬及笄之后,为保边疆安定,自请和亲赫赫,如今想来,也是一桩美事。”她看向玄凌,握住了玄凌的手,“天家皇恩浩荡,大周子民,同沐皇上恩德。”
玄凌膝下子嗣单薄,若是收养恭定帝姬,记入玉碟,自然也是一桩好事。只是日后怕是也要远嫁和亲了。但她毕竟是罪臣之女,不是真真正正的帝姬,像庆平帝姬那样自请和亲,想来也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大周的子民都记着她,赞颂她的高风亮节。贺氏遣人进宫求太后的时候,怕是也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若恭定帝姬当真和亲,作为她的亲生兄弟,世子自然也能安稳一生。虽有些对不起女儿,但这已经是贺氏如今能为儿女找到的,最好的路了。
玄凌有些意动,他看向明蓁:“那昭昭以为,后宫中的那位嫔妃适应抚养恭定帝姬呢?”这便是答应了。
“陈妃出身名门,昔年是舒贵妃之下,除太后之外地位最尊的妃子,只是苦于没有子嗣。得了帝姬之后,自是悉心照料。要想抚养帝姬,只怕还是要位分高些的。”明蓁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只是一切还是要明郎做主。”她看向玄凌,“明郎以为呢?”
“皇后已经抚养了一子,你之下就是三妃,欣妃已有淑和,有亲生女儿在旁,只怕不能做到事事妥帖。端妃早已抱养了温仪……敬妃入宫多年,做事稳重,也协助皇后管理六宫,且她膝下无子,能得恭定帝姬作伴,也是好事一桩。”玄凌细细说着,明蓁但笑不语,只安静地听着他说。
次日玄凌便下了旨,世子照旧住在王府,恭定帝姬则迎入宫中,记在敬妃名下。就连序齿都重新排了一遍,恭定帝姬的年岁长于温仪,与淑和差不多。只是皇长女之位甚尊,不便更换,故此,恭定虽月份大于淑和,也要唤淑和一声“姐姐”。自此,敬妃就是皇次女恭定帝姬周存希的生母。再往下,是三帝姬温仪,和成了四帝姬的胧月。
恭定懂事早,知道自己的父王获罪,母妃又将不久于人世,家中的弟弟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她这个姐姐。而她在这深宫之中,能依靠的,也唯有作为她母妃且膝下无子的敬妃。故此待敬妃极为亲昵,敬妃乍然得女,虽只是宗室女,还是罪人之女,但只要上了玉碟,就是玄凌的亲生女儿,是正经的皇家帝姬,她自然也是喜不自胜。母女二人相得,也十分亲厚。
而经此一遭,明蓁也算是正式和敬妃结成了同盟。地位越发稳固。
而她有孕五个月的时候,玄凌特意传了恩典,让夏虞氏入宫陪昭毓夫人待产。嫔妃怀有身孕是可以让娘家母亲入宫陪伴的,但那仅限于得宠的嫔妃。且自古以来都是七八月份入宫陪产,似明蓁这般,怀孕五个月,就有母亲入宫陪伴的,自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是玄凌心意已决,皇后也不曾说什么,纵使后宫众人多有微词,也无人会去在乎。旁人只会叹一声昭毓夫人果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人能比。
夏虞氏很快进宫,还给明蓁带来了秋月家人的消息:“夫人甫一将话传出去,你父亲便去查了。”她压低了声音,“秋月的家人前些时候突然得了一大笔钱财,不知来源。未免打草惊蛇,我们也没再查下去,夫人可有什么打算?”
明蓁轻笑了一声,道:“也无需去查,端看他们哪个会跳出来就是了。”她抬眸,“劳烦母亲告知父亲,看紧她的家人。说不定我们能借此引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她语调轻轻,却是十分冰冷。看来,这宫里又要起波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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