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牵着明蓁的手,走在回永宁宫的路上,望着明蓁眉宇之间的郁郁之色,他握了握明蓁的手,柔声道:“母后年纪大了,性子越发执拗,听不进旁人的劝说,又素来将家族荣耀看得比性命还重,因着朱氏的事情,心生芥蒂也是常事。只我知道昭昭绝非那等觊觎后位、心机深沉之人,这宫里向来风波不断,昭昭只需记得,只你我二人心意相通,其他的,皆不重要。”
“太后是明郎的生身母亲,扶持明郎铲除摄政王,她的难处,昭昭亦是知晓。昭昭知晓明郎从来孝敬太后,不会令明郎为难的。”明蓁反握住玄凌的手,倚靠在他的胸前,轻声叹道,“昭昭曾无数次庆幸,自己能与明郎心意相通,彼此不负。眼见明曦如此,实在叫昭昭心疼。若是昭昭对她多些关心,她是否便不会……”她话语中已带着颤音,让玄凌愈发心疼,忙止住她的话头,心下更坚定地要惩处玄汾和甄玉娆:“虽是昭昭的妹妹,但亦是嫁了人的,又岂能时时刻刻在昭昭眼前?昭昭心善,待族妹都如此赤忱,倒是让我自愧弗如。你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在他眼中,夏明曦虽是受了罪,但到底不比皇家亲王尊贵,若非她是昭皇贵妃的妹妹,是断然不会让玄凌执意要从重责罚平阳王的。故此,他给的交代,也只不过是给明蓁一个交代罢了。
乾元二十二年九月,因平阳王妃受辱自裁,帝震怒,以平阳王不慈、苛待发妻之罪名,废平阳王亲王之位,降为郡王,责令其即刻发往边疆,三年不得回京。
平阳王尚且如此,其余涉事人等,皆有所处罚。罪女甄玉娆蛊惑平阳王苛待正妃,不守女德,本该流放宁古塔,奈何被降位的平阳郡王为其求情,遂赐予平阳郡王为侍妾,永不许加封。
而对甄玉娆来说,最令她感到痛苦的,不是做了玄汾的小妾且永不许加封,而是庄和德太妃暗中命人在她所食的糕点里加了绝育药。顺陈贤太妃得知了此事,却没有阻止。眼见亲手养大的孩子为了一个罪臣之女被降爵,还被发配边疆,她二人都是做母亲的,如何会不恨?只是可怜了甄玉娆,年纪轻轻,没了孩子又不得再封,后半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而甄玉娆之姐莞昭仪甄氏,不敬皇贵妃,教导幼妹不严,德行有亏,帝下令褫夺封号、降为正三品贵嫔,皇贵妃得知后,向帝进言,择“默”字为封号,改立为默贵嫔。
默者,谨言慎行。最是适合她不过。
玄汾临行之前,来过永宁宫,想与夏明曦见上一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如此狠心,纵使他不喜欢夏明曦,她也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竟也狠得下心来,将她往绝路上逼。如今他倒是幡然悔悟了,只可惜,迟来的深情最是无用。
夏明曦没有见他,在屋内待了几日之后,她求见了一身素衣,求见了明蓁和玄凌。她素衣素面,对着二人盈盈下拜:“夏氏见过皇上,见过皇贵妃。”
明蓁见她如此,忙伸手去扶:“何必如此生分?快些起来。”
夏明曦却避过了她的手,对着她微微一笑:“夏氏今日,是来向皇上和娘娘辞别的。”
“辞别?”明蓁心下不安,偏头看向玄凌。玄凌见状道:“郡王妃此话何意?”
“此处没有郡王妃了。”夏明曦轻轻摇了摇头,“夏氏已决意前往甘露寺出家,余生青灯古佛,一生陪伴佛祖。请皇上和娘娘成全。”
明蓁大惊,连忙劝阻:“你这又是何必?”玄凌亦是皱眉。
夏明曦对着二人又一叩首,道:“夏氏多谢皇上和娘娘为夏氏做主。平阳郡王是天家贵胄,皇上和娘娘仁厚,能为夏氏做到如此,夏氏感激不尽。只是虽得皇上和娘娘护佑,夏氏之名声却早已斑驳。夏氏领受天家隆恩,不敢心怀怨怼。只是夏氏一人的名声有损不要紧,夏家却是还有别的女儿要出嫁的。若是因着夏氏一人,致使夏家百年清名有损,夏氏万死不足以赎罪。还请皇上和娘娘成全,准夏氏与平阳郡王和离。”
明蓁犹想再劝,玄凌却先一步阻止了,他道:“此事错不在你,若是你担心这个,朕可下旨为你正名。若是你犹是担心,意欲吃斋礼佛,大可在王府的小佛堂里带发修行,远不需去甘露寺。”
“世间百态,人生不如意之事何止八|九,夏氏绝非执意赌气。这些日子以来,夏氏想了良多,红尘万般苦,夏氏愚钝,本也不适于此天家富贵,倒不如入了那伽蓝之境,长伴佛祖。”夏明曦似是真的看开了,眉宇间一派淡然处之之色,“夏氏心意已决,还请皇上和娘娘成全。”
明蓁早已泣不成声,玄凌叹息一声,揽明蓁入怀,对夏明曦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朕便准了。朕赐你法号‘慧真’,明日便送你入甘露寺修行。”
夏明曦又是一拜:“贫尼谢过皇上。”她虽是还未出家,却早已以出家人自居,“贫尼会在甘露寺日日为皇上和娘娘祈福,只愿大周海晏河清,只愿皇上和娘娘恩爱长久、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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