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难产,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终于产下了一个皇子。顺妃将他抱在手中,轻声哄着,眉宇之间俱是慈爱之色。定贵嫔冷眼看着她作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心中愈发不耐。待皇后幽幽转醒,她才适时的出声提醒道:“皇后娘娘醒了呢。快些瞧瞧这个孩子吧,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呢。”
“孩子……我的孩子……”郑皇后挣扎起身,伸手就要去夺顺妃手中的孩子,却被顺妃轻而易举地避开。她柔声细语道:“皇后娘娘怕什么,本宫也是做了母亲的人,稚子无辜,本宫难道会害了他吗?”她“啧啧”两声,似是十分遗憾,“这可是咱们大周朝唯一的嫡子啊,多么尊贵不凡啊,只可惜……竟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
“夏夕颜!”郑皇后怒道,“这是大周的嫡子!是未来的太子!你若是敢碰他一下,皇上定然不会放过你的!”予洐早已承诺她,这一胎若为男,便是大周的皇太子,将来必承祖宗百年基业。只可惜,出自她郑妩若腹中的孩子,不论男女,皆为太后所恶。既是为太后所恶,那么,又这么还会有未来?只怕是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顺妃闻言,眸光一闪,俱是杀意,她轻轻抬手,扼住了婴儿纤细的脖子,冷声道:“太子?一个损害龙体,声名狼藉的贱妇所生的贱种,也配做太子吗?”她骤然收紧手指,死死捏住了婴儿,郑皇后目眦欲裂,连声道:“夏夕颜!你放开他!”她一边说着,一边便向顺妃爬去,顺妃站得远了些,松开哇哇大哭的婴儿,看着郑皇后狼狈的样子,笑了一声,道,“皇后放心,你和这个贱种如何处置,皆要由太后来定夺。只不过,下场不会好过落在我手里便是了。”
自始至终,定贵嫔都冷眼旁观,待顺妃出了一口恶气,才淡声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太后公正仁慈,定会适当处置你们母子的。”
语罢,殿中一时无人出声。而她们三人交谈中频繁提起的明蓁,也终于被春风搀扶着,走出了颐宁宫。她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仪元殿。
敦妃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和春风一起扶着她,进了内殿。予洐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明蓁淡然自若地坐下,看着身后随她一起来的太医上前给予洐诊脉。待予洐回神唤了她一声“母后”,她才终于出声:“自古以来,凡是损害龙体的人,皆以谋反之罪论处,当满门抄斩、夷灭九族。郑氏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皇帝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予洐被人扶起来,靠在床头:“阿妩毕竟身怀有孕,现下应该已经临盆了……”他看向明蓁,“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明蓁并不回答他,只道:“若是男孩当如何?女孩又当如何?”如今宫中唯她独尊,郑皇后产下一子的消息自然也早早地传入她耳中,此言,不过为试探予洐。也是她给她这个唯一的儿子的最后一次机会,端看他会如何选了。
“儿子与阿妩有言在先,若是男孩,便当为我大周太子,阿妩便是太子之母。儿臣以为,当从轻发落。”予洐道,“若是女孩……那也是我大周的血脉,是金枝玉叶。念念也不能没有生母照料……”
“看来,皇帝是不愿处置皇后了。”明蓁看向他,“那郑家为皇后母族,又当如何?”
予洐踌躇道:“皇后之罪,可与诞育皇嗣相抵。那郑家,小惩大诫一番,也便是了。”
明蓁眼中渐渐盛满了失望和冷意,她道:“皇帝身为人君,本该公正执法。如今却因顾念儿女私情,违背大周律法,叫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帝?”
“母后,皇后定然已经知错了。母后又何必紧抓着这点小事不放?”予洐不悦道,“说到底,朕才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情,母后就不要插手了。”
“好啊。当真是好啊。”明蓁深吸一口气,不怒反笑,“皇帝你,当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语罢,她收了神色,“皇帝病重,龙体难愈,日后便安心留在仪元殿修养吧,其余的,便也不用皇帝你操心了。”
予洐大惊:“母后!此言何意?”他心中莫名不安,“母后莫要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倚仗自己为大周君主。可你要知道,便如你的好皇后所言,不许后宫干政,却许垂帘听政。哀家自有你父皇的圣旨傍身,也不需你多费心了。”明蓁站起身,“周予洐。从今往后,你与我之间,也没有什么母子情分可言了。”行到殿门处,她忽然开口道,“郑氏今日难产,产下死胎。确为男孩,但也做不了我大周的太子了。”她冷笑道,“至于郑家,哀家会如你所愿,不会下旨处决他们。但多行不义必自毙,郑家之罪,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若是有旁的什么人将他们剥皮抽筋,那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周予洐,你好自为之。”语罢,她不再理会予洐在身后唤着“母后”的声音,踏出了仪元殿。
她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可既然已经不中用了,那便也不必多费心了。待下次再见,怕是要等到他们中的一个命不久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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