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宫的家宴散了之后,离王留了桓钧天和桓宓两人到御书房。

    桓宓一进殿门就跪到了离王面前,“父王,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桓长明许配给了那路少言!您是真的打算将女儿送去西夜那虎狼之地和亲吗?”

    面对她声嘶力竭的质问,离王没有回话,目光落在一旁的桓钧天身上,“天儿,你对此事怎么看?”

    桓钧天沉声道:“符玺郎公子既然在春猎拔得头筹,父王贵为天子,天子之言必当言出必行,是以儿臣以为,父王应了路少言的请求,是理所应当。”

    离王满意的点头,转而看向桓宓,“你听懂了吗?”

    “王兄和路少言师出同门,自然是帮他说话!”桓宓一想到自己要嫁去西夜,气的身体发抖,“若要论亲疏,我与王兄才是流有同宗血脉的亲人!王兄为了帮一个同门,竟是连亲妹妹也要卖了吗!”

    “我帮理不帮亲。”桓钧天目无波澜,并没有因为桓宓的指责动摇,“更何况,我何时说过要卖你了?”

    离王顺势道:“宓儿,你确实该反省自身。为何那符玺郎公子愿意求娶一个罪女,也不愿意娶你?”

    “谁稀罕他娶?说来说去,父王和王兄就是铁了心要将我送去西夜和亲……”

    桓宓绝望的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她得不到景翊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仅剩的自由都要离她而去了。

    桓钧天瞥了她一眼,向离王行礼道:“父王,西夜犯我边境,占我城池,掳我子民。此等猖狂强盗行径,绝不可放任饶恕。儿臣愿带领离国士兵,前往边境夺回城池,救回我离国子民。”

    “好!”离王早就起了对西夜动兵之心,桓钧天此刻请愿可谓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我儿骁勇,必定能凯旋而归!”

    “宓儿,还不快向你王兄道谢。”

    桓宓从地上爬起来,哽咽着问桓钧天,“王兄,当真要去攻打西夜国?”

    桓钧天点了点头,“是。”

    两国开战便是正面交锋,除非离国战败,断不会再有议和联姻的可能。

    桓宓拉着桓钧天的衣袖,真切的说:“王兄,你一定要赢。”

    路翩翩从离王手里拿到了释放桓长明的手谕后,便直奔大牢解救桓长明。

    他走到牢房里,桓长明瘦的不成人形,狱卒摸出钥匙给桓长明解开了手腕上的铁锁,没了支撑他的东西,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像只蝴蝶一样倒向地面。

    路翩翩及时走上去接住桓长明,怀里的身体瘦到有些硌手,他却下意识的把人搂的更紧几分,“没事了。”

    他怀里温暖清爽,桓长明睁开眼,有些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好半晌,桓长明才嘶哑着声音开口:“为何救我?”

    路翩翩动作轻柔的将遮住他眉眼的一缕发给撩开,“我只是,见不得你受苦。”

    桓长明唇间勾起一抹浅笑,他抬起伤痕累累的双臂抱住路翩翩的脖子,“师兄,你要带我去何处?”

    “你想去何处?”

    “师兄带我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路翩翩顿了顿,“我在春猎上拔得头筹,向离王请求娶你,离王同意了,我来是想带你回我家。”

    “好。”桓长明将路翩翩的脖子抱的更紧,“我听师兄的。”

    路翩翩将桓长明带回了路府后,让他先在自己房中暂住。

    桓长明多日滴水未进,路翩翩让人给他准备了饭菜,自己倒了温水喂给他喝。

    想着婚约的事自己还没给师妹讲清楚,便说道:“赐婚乃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将你带出牢狱,不嫁去西夜。等战事过去,我会找个由头先离王请求解除婚约,届时你便恢复自由身,想嫁谁都行。”

    桓长明咽下水,脸上没显出什么特别的神情。

    可抬头看向路翩翩,他的眼眸里却有泪花晃动,“师兄既然这么说,那次在悬崖下发生的事,长明是不是便只能当做一场意外?只当和师兄你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转头便要忘?”

    路翩翩整个人都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妹,我当真对你行下了那般禽兽的事?”

    桓长明眼泪簌簌的落,滴在路翩翩的衣服上,“师兄那日神志不清,我不怪师兄。”

    路翩翩连忙去擦他脸上的泪,“师妹对不住……我,我那日确实神志不清,我该死!我愿意承担后果。只是你……师妹你愿意同我结亲吗?”

    桓长明泪眼盈盈道的反问,“师兄愿意娶我?”

    “我愿意啊!”路翩翩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悔恨道:“是我耽误了你才让你不得不委身下嫁于我……”

    他净白的脸颊上很快浮现出了一个五指印,可见他对自己下手之重。

    桓长明却觉得这指印在他的脸上煞是碍眼,他伸手去摸了摸,“师兄,不要这样。我不怪你,我更不是委身下嫁。”

    府里的下人把饭菜端了进来,路翩翩拿了勺子来喂桓长明,才吃下一口,没过一会儿便吐了出来。

    路翩翩忙拿帕子替他擦拭,“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吗?”

    桓长明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胃里不舒服,吃不下……”

    他被饿了多日,肚腹里早已适应了空虚,此刻喂他饭食反倒不适应。

    路翩翩只好又差人去请了大夫,大夫给桓长明号完脉,连脸色都变了,“路公子,老朽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路翩翩点了点头,被桓长明拦住,“大夫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我才是患病的人,作为大夫将病状告诉给病患不是理所应当吗?”

    大夫被桓长明犀利的言辞给说服,叹了口气,“姑娘年幼时落下许多病根,体质比常人来说本就弱了不少。加之体内被种有剧毒,又有许多旧伤,常常思虑胜过普通人人千万倍,心力交瘁。内外消耗,姑娘年纪轻轻,这身体却已如同八旬老妪了……”

    路翩翩连忙问:“大夫,该如何救治?”

    大夫摇头道:“不出半年必会大限将至,无药可治。”

    “庸医!”桓长明举起一旁的碗砸向他,“再信口雌黄我杀了你!”

    路翩翩用手替大夫挡下了碗,随后看了一眼怒气滔天的桓长明,没说什么,将大夫快速带出了房间后,向大夫致歉:“我代她向您道歉。”

    大夫摆了摆手,不甚在意,“老朽言尽于此,告辞。”

    路翩翩重新回到房内,桓长明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你难道相信他所说的吗?”

    这大夫是路府的下人从外面医馆找来的,说谎的可能微乎其微。

    路翩翩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走到床前,低声问:“什么时候中的毒,谁给你下的?”

    桓长明咽了咽喉,身上的气势弱了几分,“还能有谁。”

    他这么说,路翩翩只能想到桓宓,“没事,我师姐精通医术,她一定能解你的毒。”

    “等我带她来再为你重新诊治,她的医术你应该清楚的。”

    桓长明道:“若是能有幸让曲师姐为我诊治,我当然不胜感激。”

    “我现在就去请师姐来。”

    “好。”

    路翩翩前脚走出路府大门,就撞上了和景翊比肩走来的曲素柔。

    这两人待在一处就让路翩翩心里不安,面对景翊不自觉带上敌意,“你怎么和我师姐在一处?”

    景翊能感受到路翩翩对他的态度不善,斟酌着道:“正好同路。”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路翩翩把曲素柔护在身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接近我师姐。”

    曲素柔纳闷道:“翩翩,你这是做什么。”她就和景翊同个路,他这反应也忒大了。

    景翊接近曲素柔确实别有目的,他不知路翩翩是否已经看穿,但眼下对方如此敌视他,他再留在这里也只能讨个没趣,“那在下今日就先行告辞了,曲姑娘,我们日后再见。”

    曲素柔点了点头,路翩翩高声道:“没有日后!”

    曲素柔头次见路翩翩无缘无故的撒泼,心里很是奇怪,被他拉着回路府的一路上,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景翊?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路翩翩一听师姐觉得对方人好,那还得了,“师姐!枉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子,怎么就被鱼目混了珠!”

    “景翊他不适合你,你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的接触了!”

    “世上男子千千万,师弟比他好千倍万倍!你怎么就不能看看身边人?”

    曲素柔一边听一边琢磨,回过味来,“路翩翩……我说你是不是吃景翊的醋啊?”

    “我吃他哪门子醋?”

    “这个景翊,和你那心心念念的师妹不是有那么一段情吗?嗯?”

    路翩翩推房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道:“绝无此种可能。”

    曲素柔跟着他进屋,一看桓长明病若游丝的躺在床上,就知道路翩翩带她过来是干什么了的。

    “得了,如今你师姐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专门替你师妹看病诊病的大夫是吧!”

    她嘴上抱怨,人却很自觉的走到床前替桓长明搭起了脉。

    桓长明冲她虚弱一笑,“又要劳烦曲师姐了……”

    曲素柔敷衍的嗯了一声,她神情本有些懒散,但不知发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路翩翩关切道:“师姐,如何?”

    曲素柔没理他,看向桓长明,严肃的交代,“你接下来的时日,该吃吃该喝喝,吃好喝好玩好。”

    桓长明不解的问道:“曲师姐,这是何意?”

    曲素柔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事要瞒也瞒不住,实话实说道:“你快死了。”

    作者有话说:

    桓长明:我亲都还没成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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