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道烦人的闹铃声响彻。

    沈舒舒昨晚睡得并不踏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整晚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好不容易在凌晨四点之后辗转睡去,今早又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还强迫自己看了眼来电名字,居然是那个被遗忘在全世界某个角落的臭弟弟——沈怀乐。

    她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接了。

    “找死?”

    沈怀乐情绪有些兴奋,下一秒说出一个能让沈舒舒彻底清醒的消息。

    “姐姐,我现在在浦东机场,我来找你了!”

    “沈怀乐!”

    沈舒舒倏地睁开眼睛,语气急切:“你怎么又离家出走了?”

    “我没有离家出走啊,我放寒假了,姐姐,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放寒假就去找你。”

    沈舒舒有些懊恼的抬手臂搭在半阖着的眼皮上,投降道:“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找你。”

    “嗯!”

    “还有,站在原地别动,要是被坏人拐走了,我一定不会出钱赎你的。”

    “好!”

    清晨,浦东机场。

    今天的气温骤降,昨日还拥抱冬日暖阳,今儿大马路面开始下起了纷飞大雪,大马路上洁白一片。

    膝盖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疼,稍微挪动一下脚步,疼痛感随即牵一发而动全身,幸亏她磨练出隐忍和自我消化的本领,成年人的伤痛从来不挂在嘴边。

    终于在c出口找到沈怀乐,眼前的男孩穿着黑色毛绒棉袄,头顶戴着一只克莱因蓝冷帽,额前的刘海从帽檐里挤出,柔软挂在深刻的眉毛水平线处,他慵懒的跨坐在黑色行李箱上,手臂交叠在收束的拉杆顶,下巴抵着,双腿踮在地,时不时摇晃几下,像一个等待认领的小孩。

    沈怀乐人长得很帅,大概是和沈舒舒一样,都继承了亲生爸爸的一半基因,两人眉宇间颇有几分相似,骨相偏天生的好看。

    当看到沈舒舒站在不远处冷冷盯着自己,沈怀乐眼睛瞬间明亮,如同大马路上的白雪一样雪亮,人很兴奋,像吃到糖果的小孩,他从行李箱下来,拖着箱子朝她跑去。

    “姐姐。”

    沈舒舒上下打量了十来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距离上一次见面不久,也就两三个月,她发现沈怀乐的个头又蹿高了几厘米,沈舒舒看着他时都得仰着四十五度角。

    “跟你爸妈报备了没?”沈舒舒冷冷的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说,我昨天才考完试,订了最早一班的飞机。”

    沈舒舒对于他先斩后奏死性不改的做法早已看透了,她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省得气死自己。

    两人一边往外走着,沈怀乐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不知道是因为终于盼来了寒假,还是见到自家亲爱的姐姐,扬起的嘴角始终没下来过。

    “上海下雪了欸!”

    沈怀乐是地地道道的深圳人,从小就没看过南方城市下雪,因此对下雪的城市特别好奇,恨不得抛开一切束缚滚进白雪堆里。

    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在克莱因蓝色的帽子,如同白雪皑皑的冬天里绽放出一抹鲜艳忧郁的小花,因为沈怀乐兴奋的像个蹦蹦跳跳毫无顾忌的小朋友,一路上死气沉沉的气氛都活跃了不少。

    沈舒舒变开车边想,沈怀乐真的活得人如其名,快乐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

    相比于自己,她应该改名叫沈烦恼。

    回到家已经接近中午,沈舒舒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不停撸着自家那只布偶猫,少年已然褪去厚重的外套,只随意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冷帽被脱了去,露出一副清纯高中生的好皮囊。

    这种气质,简直是顺着姐姐们的审美和胃口而长,毕竟,想当年她图的就是陈遇帅气的脸蛋和独特的高中生气质。

    她抛不开那张脸。

    “饿了没?”沈舒舒双腿敞开着,尽量避免碰到左腿伤口。

    “还行,姐姐,叫外卖还是出去吃?”沈怀乐抬头,眼底的兴奋尚未褪去,两人对视一眼。

    “叫外卖吧。”她腿还隐隐疼着,根本不想动腿。

    “ok。”沈怀乐轻轻放下小猫,然后拿起手机开始下单。

    沈舒舒跟长在沙发上似的,一动不动,也不想动,她想了想,提醒道:“吃完饭跟你父母报备一下,省得他们干着急,对了,上次你离家出走那次,他们有没有骂你?”

    还未等沈怀乐答话,沈舒舒自顾自的说:“差点忘了,他们才不会骂你呢,我才是挨骂的那个。”

    说着说着,沈舒舒莫名自嘲笑了下,嘴角很淡,接着又抿成一条绷直的直线。

    沈怀乐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听到她这么一说,心口泛起一层难言的酸涩。

    他并不想如实回答,因为沈舒舒说的千真万确,那天回家以后,他妈在门口逮住了他,看着自家儿子彻夜未归还连逃了两节大课,她第一反应就是一句:“你又去找沈舒舒了?”

    他妈最见不得自己和姐姐走得太近,觉得姐姐这种女人从小不干不净的,性子又嚣张跋扈,留着在家里简直是个祸害,甚至觉得这样的坏女人会潜移默化教坏自己的乖儿子。自从沈舒舒离开家里以后,沈怀乐没少偷偷出去找姐姐,因为年纪太小,父母管束太严,他每回出去都被当场逮到,接着就是对沈舒舒无休无止的谩骂。

    但凡他反驳一句,他妈都说是沈舒舒教唆自己。

    沈怀乐坐上沙发,两人并肩着,望着眼前渺茫的虚空道:“其实,爸爸还是挺想你的,他好几次跟我提起你。”

    沈舒舒抽了一下小腿,笑:“有什么好提的,像其他人那样八卦自家女儿的绯闻?”

    “”沈怀乐沉默下来。

    可能年纪还小,又没经历过感同身受的痛苦,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同样是亲生骨肉,对待自己的孩子会失衡到这种程度,他无法理解这是怎样一种人性,或者是成年人的自私。

    所以他挺恨自己的出生,他觉得自己和他妈是沈舒舒的罪人,是他们夺去了本该属于沈舒舒的家庭和父爱,如果没有他俩,沈舒舒的家庭一定会幸福美满。

    至少,不会像当年那样活得如此落魄,明明有家有爸,却被迫四海为家,无港可避,无枝可依。

    “姐姐,对不起。”

    他垂下头,双手垂在膝盖,后脖子的棘突清晰流畅,耸立的肩膀却明显低垂了几分。

    沈舒舒侧头瞥他一眼,沉默的看着他,窗外的雪花飘的更加细密繁盛了,不久之后就能铺盖黑乎乎的柏油路面,消沉寒冷的天气给偌大的客厅里蒙上一层悲伤,沉闷的气息。

    最终,沈舒舒拍了拍他的肩,叹气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过很多次,你不用自责,我虽然怨恨你妈,但我发誓,我并没有把你一同打包进黑名单里,你是你,你妈是你妈,你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你和你爸你妈唯一不同的是,你是极少数的,真心对我好的亲人。”

    沈怀乐紧绷着的肩胛骨慢慢地,慢慢地松懈下去,又听她说:“就算没有你和你妈,他同样会找其他女人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我还挺幸运他看上了你妈,让我收获了一个这么好的弟弟,换做别人,我理都不理。”

    “姐姐”沈怀乐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打住,不许哭,我最烦男人哭了。”沈舒舒抽回了手。

    沈怀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沈舒舒哑言:“”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

    “应该是外卖到了。”沈怀乐站起身,主动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一个模样英俊的男人。

    “你是?”

    两人同时开口。

    陈遇看着他,表情冷下几分,但还是颇有礼貌地问:“沈舒舒在吗?”

    沈怀乐顾虑到自家姐姐的特殊身份,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应,手撑在门边,形成一个自我防卫的姿势,反问:“你是谁?”

    然而,下一秒,自家姐姐的声音在客厅传来:“让他进来吧。”

    “啊?”

    沈怀乐还是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年纪的少年难免自负,好胜心强烈,他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破门而入,经过自己的那一刹那居然比自己高出五厘米以上!

    沈怀乐好歹也是183的高个子,青春期营养跟得上,底子又好,可面前的这位男人,不仅身高上压迫自己,连颜值

    紧接着他愣愣的看着那个登堂入室的男人在他面前换上和自己同款同颜色的家居鞋,又在他面前拿起一路带来的保温桶,隐约能闻到一阵老火靓汤的飘香,然后步伐平稳的往客厅走去。

    沈舒舒坐着,并不太想面对他。

    “舒舒,我给你煲了些补血汤,对了,你换药了吗?”

    “没。”半晌,她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沈怀乐蹭蹭跑过来,眼神有些戒备,又低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自家姐姐,看似询问。

    陈遇转身去拿医药箱,差点迎面撞上站定在身后一脸肃正的男生。

    “站着干嘛,帮我去厨房拿副碗勺。”

    沈怀乐:“”

    凭什么使唤他?

    陈遇拿医药箱回来的时候,见沈怀乐依旧愣在原地没动,淡淡的瞟过一眼,沈怀乐被眼前的男人吓得不轻,脚步不听使唤似的,转身往厨房里跑了。

    进到厨房,他有些迟缓的想,这男人是谁啊?和姐姐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为什么要听他话?

    沈舒舒穿的是宽松休闲裤,他半蹲在地上,手指撩起裤腿,一下一下卷起来,一直卷到膝盖的高度,他解开膝盖处的纱布,动作轻柔,伤口已经开始结血痂了,沈舒舒垂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陈遇似乎很自责,他定睛看了一会儿,耷拉下两边沉重的眼皮,然后倾身,在伤口下方吻了吻。

    沈怀乐刚好捧着碗勺出来,就看到如此震惊的一幕。

    陈遇的吻并没有停留太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捂久了有些温热,说:“这支药膏涂了不留疤,效果明显,忍一忍。”

    陈遇拿出一根棉签,沾了些许药浆,轻轻涂在伤口表层,沈舒舒感到一阵凉凉的触感袭遍小腿,莫名有些舒服。

    沈怀乐看到自家姐姐受伤的小腿,有些惊讶和心疼:“姐姐,你怎么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走路玩手机摔的。”她回。

    “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早知道我就自己打车过来找你了。”沈怀乐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一想到自家姐姐忍受着伤口疼痛也要亲自去接他,顿时眼睛红了。

    “我没事,没残疾,能好。”沈舒舒叹了口气。

    “姐姐,下次走路别玩手机了。”沈怀乐说。

    “……好。”

    陈遇涂好膝盖的伤口,又去拆开脚踝处的纱布,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有问题,陈遇听到沈舒舒主动去接他的时候明显有些生气。

    好像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休息,反而到处乱跑。

    陈遇淡淡地指使他:“把汤倒入碗里。”

    沈怀乐:“???”

    “不会倒吗?”陈遇又问一遍。

    “会。”沈怀乐打开保温桶盖,白雾从里边升腾,浓浓的药材味以及海鲜的鲜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大厅。

    “好香。”沈怀乐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这会儿饥饿分子开始苏醒,他闻了一口。

    沈舒舒对沈怀乐说:“想喝就去拿多一副碗勺,你一直没有吃东西,饿了也不说。”

    “可以吗?”沈怀里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姐姐,又看了看陈遇。

    只听陈遇眼神不抬,涂着药膏说:“叫姐夫。”

    沈舒舒:“”

    沈怀乐:“?”

    沈舒舒看着两人,不说话。

    她发现陈遇是真的显嫩,明明年龄相差了好几岁的两大男人,站在一块儿对比的时候还以为是同龄的同学。

    陈遇今天穿了一件深色长款外套,三条杠休闲裤,是他常穿的阿迪达斯品牌,干净秀气的轮廓寸寸勾勒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可能昨晚一夜没睡好,眼底透着淡淡的疲倦和慵懒,眼圈也泛着一层淡青色,显得眼睛更加深邃。

    沈怀乐细细回想着,男人的声音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哦,五年前他还在初中,某次做数学作业时遇到一道难题,涉及的知识点宽泛,然后他还发了一个朋友圈吐槽来着,自家姐姐看到了后并且留下一个赞,然后打了通电话过来,说话的人不是自家姐姐,而是一个少年。

    那个晚上,少年花了半个小时帮自己弄清了这道题的脉络。后来,少年有空的时候便给自己解疑答惑,顺便传授高中的知识,所以他很幸运在初一那年把高一的必修内容都学完了,上了高中之后学业轻松了不少。

    少年熟悉的声音和眼前的男人渐渐重合,他有些惊讶得合不拢嘴巴,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

    陈遇终于回头,仰视他,挑了挑眉:“看样子是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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