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离温又问了一遍。
“我在茶会上看比武啊。”
陈钰有点疑惑。
“奶奶让我去看别人打赛,去学点东西。晚上那里的人比白天要多。”
昨天晚上是三三盯人。
“每年都这样?”离温继续追问。
陈钰轻轻点点头。
“你的剑法是谁教给你的?”
“是奶奶。我不是兽师,天赋也不高。但是奶奶说,只要拼命学,从零开始也没有关系。那位女将军不也是个普通人吗?”
离温手下终于松了劲道,羽毛化作青光消散。
“陈老太和这些侍卫大概率是在茶馆就被人下手了,而其他人……你仔细想想,陈老太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陈老太和寻常富人家的老主母不一样。她膝下无儿无女,对剑术也十分精通,更是甘愿为萍水相逢的流浪的小陈钰换血。
更像是落难的大户人家的剑师。
陈钰皱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奶奶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家里的那几间铺子都是交给比较信任的人打理。”
离温接过陈钰带来的剑鞘,将满安剑收了进去。
片刻,她说了句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很残忍的话。
“最坏的结果,那几个掌柜、打杂的,甚至是铺子,现在可能已经没了。”
陈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眶里隐约能看见红血丝。
谢轻也在这时回来了。
“官差来了,马上就要到陈家门口了。”
离温打量了一下他,然后点点头。
“陈钰,你需要留在这,我去铺子查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如果这里有进展或者你想起了什么重要的。”
离温摊开手掌,一根绿色羽毛躺在掌心,青光浮影间,又变成一只普通的鸽子模样。
那只鸽子扑腾飞到了前院的一棵树上。
“信鸽联系我,节哀。”
离温询问了几家店铺的位置,便在官差赶来之前离开了。
离温让青鸾带着八枚和九常先回茶馆,八枚情况不太好,三三也需要帮助。
她仰头看着青鸾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带着九常和八枚飞上天,忽然开口道:“你没有追上那个白衣人?”
谢轻的视线回到了离温身上,他摇了摇头。
“没有。”
“那你认识他么?以前有没有见过?”
“他带着个雕花面具,看不清脸,单看身量应该是个男子。”
离温扭头看着谢轻。
“你从胡西镇赶到长远镇,同我们到达的时间前后相差甚至不到半刻钟,而你又比我们晚出发。我青鸾的速度,若是在这无央国称第一,可没有其他人敢称第二,更何况区区一只黑鹰,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离温往前走了一步,和谢轻面对面站着。
“你是怎么追不上的。”
面对离温的质问,谢轻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面上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离温凝聚源力,突然弯腰朝谢轻甩出一根羽毛。
谢轻后退半步仰身躲过,但那羽毛像长了眼的飞镖一样,在空中调了个头又朝他飞去。
这次谢轻直接在空中接住了,羽毛在他手里变成青光,转眼间又回到了离温这里。
谢轻无奈道:“你打不过我的。”
“我怎么舍得打一个知道我阿姊死亡真相的知情者?”离温双手在胸前合并又打开,那根羽毛化出数十个□□,锋利的羽尖朝向谢轻,“但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手下源力迸发,羽毛带着凌厉的风刺向谢轻。
谢轻躲闪,但那些羽毛又在空中一分为二,他还是被一根羽毛擦伤了胳膊。
看到这,离温满意地笑了,收回了所有羽毛后捋了捋头发。
她“不计前嫌”亲切的拍了拍谢轻的胳膊。
“走吧,去看看店铺。”
离温知道,谢轻有什么在瞒着她,甚至也有可能他知道杀死阿姊的凶手。
按照谢轻说的,他在这只是为了履行约定。他有求于阿姊,但现在阿姊已经死了,约定的执行双方便变成了她和谢轻。
离温更倾向于他的所求还没有被实现,他不得不履行约定。
店铺比想象中还要好找,周围围了一圈官差,街上站着一群在讨论的行人,离温和谢轻就混在其中。
“这陈家不知道得罪了谁,可怜了这些在陈家的伙计啊。”
“得罪了谁?摆渡门呗。”
一位男子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到。
听到这,旁边的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摆渡门都消失了多少年了?”
那个小兄弟不屑的笑了一下。
“消失?也就你们这些老实的百姓相信摆渡门消失了这么多年。没有夺兽的案子那是因为被夺兽的都死光了!”
“别瞎说了,小心官差来抓你!”
那人翻了个白眼,但也到底是没在继续说。
人群还在讨论,从陈家兴起到陈老太的陈年八卦,离温听到了不少。
当初钟离国国灭,长远镇因为距离无尽之域和华都都比较远,所以相比之下,没有毁灭性的影响,因此一些难民就逃到了这里,陈老太就是其中之一。
陈老太当初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重伤的女子,她跑遍了医馆,但大夫都说活不久。但陈老太就是不信这个邪,她用发的难粮换药,把那名女子照料的非常细心。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那名女子竟然活了。
陈老太做饭的手艺非常好,一家酒楼收了她做厨子。
眼看着这日子慢慢的好了起来,那名女子却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陈老太从厨子干到了掌柜,建了个宅院,又开了几家铺子,慢慢的变得富裕了起来。
而长远镇的人之所以对那位女子印象深刻,只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官差呵散了看热闹的人。
离温和谢轻对视了一眼,偷偷跟在了那个男子的后面。
“小哥留步。”
离温追上前,往他手里塞了点银子。
“我姐弟二人路过此地,方才听见小哥对摆渡门一事很了解,很感兴趣,不知小哥能否再细讲一些?”
那人颠了颠手里的银子,瞧了一眼后面的谢轻,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人,便把银子收了起来。
“那你可问对人了。我之前啊,做生意跑了不少地方,可是亲眼见过寻兽人夺兽的场面。夺兽灭口,不留余地啊。”
“我也是运气好,那些寻兽人没发现我。”
“那这陈家的事,怎么又和摆渡门牵扯上关系了呢?我记得摆渡门未曾这么大张旗鼓吧。”离温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陈家在长远镇名声都挺好的。谁知道会遭此横祸啊,从昨天夜里,这店铺就开始死人了。”
“昨天夜里?”
离温抓住了重点。
“是啊,昨天子时的时候,我正好和朋友在那酒楼喝酒,等了好久不见上菜,喊人也没人应,就去厨房看了看,好家伙,十几具尸体摆的整整齐齐。我们马上就报了官。陈家宅院是最后一个出事的。”
离温察觉到不对了。
陈老太大概是昨天申时到的茶馆,陈家被灭门是今日巳时,酒楼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人为什么没有立刻通知陈老太?
为什么陈家是最后一个?还正巧等到陈老太到家后才动手。
这基本只有一种可能了——茶馆里藏了寻兽人,而陈老太昨天一到茶馆就被盯上了。
这人通风报信,长远镇的寻兽人便开始动手,酒楼是第一家。
可能陈家的人想传信给老太太,但是被人截下了。而陈家留到最后才灭门,应该是想等陈老太他们回去后一网打尽。
但还有两个疑点。
一是为什么盯上了陈家,屠门是因为有仇还是……想掩盖什么?
二是杀死陈老太和侍卫的凶手是谁?
离温只觉得脑袋一团乱麻,腰上的剑变得滚烫。
“谢谢小哥,但今天我姐弟的事还希望小哥不要对他人提起。”
那人连忙摆了摆手,捂紧了银子逃也似地走了。
谢轻上前扶了一把离温摇晃的身子。
“没事吧,青鸾回来了么?”
离温摸了摸脖子,白皙的脖颈上露出一点点青色的线条,一直延伸没入衣领里。
源线浮现,青鸾回来了,离温点了点头。
“我觉得刚才那个人有问题。”谢轻说道。
“我也觉得,他的出现太巧了。几乎完美的解答了我们的疑惑,但这样反而变得刻意。”
“他说的话是假的?”
离温摇摇头。
“应该不是,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们很容易就能查出来是真是假,我觉得他的作用只是帮我们提前收集整理好有用的信息。所以我比较好奇他背后的主使是谁。”
“跟上去?”
“跟。”
说完离温又揶揄地看向谢轻道:“跟好姐姐,别丢了。”
话罢离温便朝着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谢轻心虚地摸了摸鼻头也跟了上去。
二人跟着那人来到一处几乎已经荒废的院子。
他敲了敲门,随后便从门后伸出一个头发又脏又乱看不清五官的头,看起来像个乞丐。
乞丐看了眼周围,没发现不远处墙后的离温和谢轻,随后便打开门让那人进去了。
墙后,离温真诚地看向谢轻,然后下巴朝门口方向伸了伸。
“两个人,一个不少的带出来。”
谢轻耸耸肩表示屈服。
他翻身跳上墙头,向那个废弃的宅院靠近。
离温眼睛不眨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啾啾。”一只信鸽落在离温的肩头,陈钰来消息了。
离温伸出手,信鸽跳下去,把嘴里叼着的纸条放在她的掌心。
离温展开纸条。
“陈家还有一家铸剑坊原定今天开业,铺子在北街,门店小,没做宣传,只有一位非常不修边幅的铸剑师。请先去这里,他可能还有救。”
离温刚看完,那扇本就破旧的们被人粗暴地踹开。
谢轻一手一个,提着那位小哥和那位看不清脸、头发像被轰了的乞丐大步走了出来。
离温收了纸条,挑了挑眉。
这不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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