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表情隐忍,额头上隐隐有青筋,他将两人提到离温面前就快速地撒手了。
那个乞丐不仅头发像被轰了,整个人都像被轰了,衣服破破烂烂,露出来的小腿被泥裹了一层。
离温心里发笑,可算逮到谢轻的命门了。
她蹲下来,那个小哥头发凌乱,还在发抖。
“你的主使是他?”离温指了指旁边低着头的乞丐,“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小哥连忙摇头。
“那是谁?这个乞丐又是干什么的?”
小哥眼神躲闪,但就是不开口。
“咳。”谢轻轻咳了一身。
那小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样,手抱着头求饶。
“别打我别打我!我说我说!是那个女的!那个和陈老太一起来长远镇的女的!”
“什么时候?”
“一……一个月前。她给了我一笔钱,说一个月后会发生大事,会死很多人。她告诉我了一些摆渡门的事情,让我到时候去宣扬一下。她还说会有一男一女很关心这件事,”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正好对上离温不热不冷的眼神,又连忙低下头,“说你们问什么我就必须答什么。我没骗你们啊!别杀我!”
离温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谢轻,用眼神询问。
你对这俩人做了什么?
谢轻眼神瞟向远处表示你说什么我看不见。
“那他呢?”离温指了指那个乞丐。
“他是我父亲。以前是个铸剑师,人老了脑子不好使,有时候疯疯癫癫的。这个院子的主人死了两年了,大家都说这儿闹鬼,但是我爹他偏偏爱来这个地方。我就随他去了。”
“以前是?他现在不铸剑了吗?”
男子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每天给他带点饭。他也不是总是在这儿,我有时候都三四天找不到他。”
“行了先起来吧。”
男子直点头道谢,扶着他爹站了起来。
离温在谢轻面前伸出手。
“给我变个纸笔。”
谢轻:“我是百宝箱吗什么都有?”
“变不变。”
谢轻:……
变啊!变不出来也得变啊!
他把手虚搭在离温手上,从掌心渗出的黑光包裹住两人的手。
谢轻挪开手,一张纸、一根带墨的笔便被凭空变了出来。
离温将纸抵在谢轻背上,用笔在上面画着什么。画完后,她将纸翻转让男人能看见她纸上的东西。
“你说的那个女子,是她吗?”
男子看了看,点点头,瞥见离温腕上的手串又说:“她也带着一个跟你手上很像的手串。”
离温将纸和笔扔给了谢轻,谢轻看了眼纸上画的人。
是钟满。
离温心头的薄雾被拨开了一层。
怪不得阿姊和陈老太关系那么好,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但阿姊又是怎么知道一个月后陈家会被灭门?怎么知道她和谢轻会来查?她知道了又为什么不告诉陈老太?
离温忽然叹了一口气。
心头的雾又覆盖了几层。
阿姊啊阿姊,你到底再干什么啊。
她倏地拍了拍肩上的信鸽。
“去把陈钰带来。”
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陈家。
离温笑着问男子:“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陈钰来的很快。
离温和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谢轻说什么也不肯坐。
离温招招手:“这位是李福运。”方才那名男子报了家门。
“来,看看旁边这位是不是你家新铺子的铸剑师。”
她指了指旁边看不清面容的那位。
陈钰走到他面前,福运帮忙扒开他爹面前的头发。
“是的,就是他。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怎么了。他之前不疯癫吗?”
离温问道。
陈钰摇摇头。
“不疯啊,就是不说话,沉闷了点。我奶奶说,他眼里只有剑,所以才看起来异于常人,但一点也不疯傻。”
李福运急了。
“你胡说,一年前我爹就已经是这样了。我爹是会铸剑,但他疯傻之后就没碰过那些东西。”
“我可没乱说,你不信自己问他,说不定这就是装的”
“不是装的。”离温打断道,“或许之前是,但现在是真傻了。”
谢轻方才检查过了,确实是疯傻了。
“你爹也是十五年前的那一批难民吗?他和陈家老太太有没有打过交道?”
李福运闻言搓了搓衣摆。
“这,这属于家事了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他从怀里掏出离温给他的银子放在桌子上。
“我把这还给你。又不是我们杀的陈家人。”
离温轻笑了一声,她拿起银子在手里转着。
“你刚才没听清楚吗?你爹是陈家还未开张的铺子的铸剑师。陈家人、所有在陈家铺子里做活的人都死了。你能保证那些人不会找上你爹吗?”
李福运迟疑了。
离温将银子放在他桌前。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淫威现在只有我们能救他。”
李福运抬头看了看离温,又看了看离温身后的谢轻,然后才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我爹是不是难民,我那时候才一岁,不记事,他也没有提起过。我们家是在十年前才搬来长远镇的。至于陈老太太,我爹是认识的。”
“何止是认识啊,那简直就是一见如故。我奶奶当时就请他回家喝茶了。”陈钰抱着剑,撇了撇嘴道。
李福运点了点头。
“但也就只有那一次。在那不久后,我爹他就疯傻了。我是真不知道她说的铸剑师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你爹和我奶奶几乎每半个月就要一起出门一次。”
陈钰拧了拧眉,一脸不满。
“姑奶奶我是真不知道啊,我爹疯傻后就经常乱跑,然后在这儿过夜,怎么都不肯走。你们要是不信我,去堂屋看看,那儿还有我给我爹准备的褥子和衣服。”
离温站起来,准备去堂屋看一眼。
“有人!”谢轻低声喊了一句。
众人看向屋内,李福运直接被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屋内探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不,那已经算不上是脸了,因为只有一双眼睛是正常的,其他的地方全都凹凸不平,还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红斑。
怪物马上缩回了头。
“阿娇,嘿嘿,阿娇来找我玩了。”
李富看见那怪物竟然笑了起来,拍着手,起身就往屋子里跑。
“爹!”
谁也没想到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李富会突然有异动,身手还这么敏捷,李福运和陈钰竟然都抓了个空。
眼看着他就要跑进了屋,离温追到了身边,一个手刀把李富劈晕了。
李福运跑过来接住了他爹。
陈钰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那是个什么东西?鬼么?大家说的这间宅院闹鬼闹得不会就是她吧。”
“有可能。”离温看着怪物逃去的方向——桌子下方有个密道,冷声说道,“跟上去。”
虽然有点害怕,但是考虑到有个更恐怖的谢轻,李福运还是乖乖地背起了他爹。
离温在最前面,陈钰、李福运和李富跟在后面,谢轻断后。
密道里刚开始有点暗,离温便在指尖聚了一团青火。
不久,密道里明显亮了起来,墙壁两侧嵌有夜明珠,和茶馆暗道里的一模一样。
离温摸了摸墙壁。
“这个密道扩建了,刚才那一段建了起码有十年,这一段最多一年,而且建的比较仓促,墙壁很不光滑。”
又走了一段路,密道分叉了。左面很窄很暗,右边则很亮很宽敞。
一个黑影在右边岔道一闪而过。
离温低声笑了笑。
“走左边。”
“左边。”
离温和谢轻同时开口。
李福运心里很疑惑,但还是没问出口。
五人还是走了左边。
“为什么走左边啊?”陈钰问道,“黑影明明是在右边啊。”
“小时候捕过鸟么?”离温不答反问,“你觉不觉得右边的路像是笼子里吸引猎物的食物。”
陈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事实证明,离温和谢轻的判断是对的。他们没走多久,路便宽敞了起来,深处甚至有一扇门。
忽略位置的事实,这里就像富家小姐的闺房,应有尽有,还有书案和整柜的书卷。而在床的侧后方,竟然还有一条路。
那个黑影在那里又一闪而过。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离温让谢轻也留了下来,自己一人去追了黑影。
离温的速度很快,相生兽的能有重点的加强兽师的一部□□体机能,而青鸾的一个很突出的优势便是速度快。
离温很快追了上去。那个怪物缩在角落,抱着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上。
离温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阿娇?”
怪物抬起了头。
离温看清了她的脸,原来是烧伤。
离温继续轻声说道:“我们来找你玩,跟我走好不好。”
怪物缓缓伸出瘦弱的胳膊,离温紧紧盯着——她的胳膊跟脸一样,全是烧伤留下的恐怖的疤痕。
离温的眼神过于炽热,她伸出的手在半路又倏然缩了回去,埋得更紧了。
离温缓了缓,又伸出右手。
“我不怕你,也不会伤害你,跟我出去吧。李富叔叔还在等你呢。”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她再次颤抖着伸出瘦弱的胳膊,在离温即将抓住她的手时,她却突然转了个弯伸向了离温腕上的手串。
“满……满……”
细碎嘶哑的声音从她残缺的口中蹦了出来。
离温的手僵硬了片刻后才回握住了那只面目全非却温暖的小手,稍微使力气将她拉入怀中。
“不要怕,你安全了。你以后都不用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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