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面隔了两条巷子处,有一老式的宅院。离温听三三说那里没有人住,没想到竟然是阿姊买下来了。
一行人到宅院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李富、李福运、阿娇和陈钰就被安置在那里,谢轻隐匿了他们的气息,最少也能持续一天。
离温和谢轻则回了茶馆。
依然是那个栏杆,离温和谢轻站在那里,手搭在上面。
走之前,谢轻以一敌十几人的的飒爽英姿深深地刻在了众人的心里,导致现在不少人见了谢轻都绕着走。所以离温身边,方圆十米之内没有其他人。
离温虽然还带着面具,但脸上依然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感。
陈老太和侍卫死于内脏俱溶,陈家除了陈钰无一生还,李福运的出现,李富突然痴傻,密道里的阿娇,还有那把阿姊留下来的那把剑。
这些都发生在仅仅一天之内,大量新且杂乱信息充斥在离温的大脑内,光是理清楚就很难,更不要说从中抽丝剥茧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离温的耳边一直萦绕着那些求救声。
离温不是大善人,不会爱心泛滥,但也并非没心没肺,尤其是那些人还是因他们而死。
“它”还没找到,摆渡门也仍然神出鬼没,抓不住踪影。
太被动了。
离温觉得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她心里有猜测,但这个猜测太大胆了,她甚至不愿意承认。
“谢轻。”离温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告诉我吧,”她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你不是要帮我找凶手吗?而我现在需要线索,更多的线索。”
谢轻沉默着。
过了许久,台下那人已经连续打败了三人。
他才沉声道:“我不知道杀死你阿姊的人是谁。她是在长生阁被烧前一天找上我的。”
离温不是太理解谢轻为什么提起长生阁,他知道她是救世主。
“她找到我,告诉我,我的一个非常珍爱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她有办法救她,”谢轻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很残忍吧。我一点也不信,甚至差点跟她打起来。钟满走了,但是留下了一封信,说如果想救那个女孩就打开看看。”
“我鬼使神差地把那封信留了下来。我那天晚上去找了那个我珍爱的人,发现她还好好的,能吃能睡。”
“谁知道第二天,她就真的死了。我打开了那封信。”
谢轻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很小的锦囊交给离温,示意她打开。
离温松了松锦囊的带子,从里面拿出那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去胡西镇的茶馆帮助离温找到杀害我的凶手。”
谢轻伸出手。
离温把信放回锦囊,系好带子,还给了他。谢轻接过又放进了怀里。
“所以我就来了。”
“所以那枚玉佩和信不是你放在我桌子上的?”
“不是,是钟满告诉我的。”
离温在心里问候了两遍谢轻的祖宗。
“我来帮你找凶手,是为了救人。”
“但是你那个……珍爱之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谢轻撇了她一眼。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钟满也没说不可以啊。”
离温再看向谢轻时,眼中多了一份敬佩。
那是一位不知爱情为所以的女子对一位饱尝爱情之苦的人的敬佩。
晚上茶馆没什么事发生,许是太累了,离温晚上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离温先去看了八枚,三三给他单独分了一个空间。
八枚还没有醒过来,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还是小孩的形态。
三三给离温讲了八枚的来历。
离温能猜到八枚的身份可会特殊,但是她没有想到八枚竟然是半人半兽。
八枚是阿姊五年之前从无尽之域带回茶馆的,当时九常还没来。
八枚完全是个野孩子,不会说话,而且不能控制自己的兽态,经常会将自己变成下半身变成树干站在床头。
他的兽态是血兰树,是罕见的治疗系。
便理算当然地被人惦记上了,那人趁阿姊出门的时候掳走了八枚。八枚被他放血,囚禁,被逼迫治疗伤者。
三三找不到人,也联系不上阿姊,没办法只能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阿姊回来之后很快找到了八枚,但八枚已经快不行了。她把那人打的只剩一口气挂在了茶馆门口,每天用用盆放血,在他快死的时候再救活他,就这样挂了一个月。
阿姊托人赶制了一个和八枚一模一样的人偶,又用魂玉换了魂。
命是保住了,但是从那以后,八枚更加不愿意和别人沟通。
阿姊用了两年时间才教会他像正常孩子走路、生活,虽然说话不流利,但至少愿意开口了。
八枚精力充沛的时候就会是身高近三米的壮汉,但虚弱的时候就会变成本体。
离温坐在床边,看着八枚。
她越来越看不懂阿姊了。在离温的心里,阿姊就是天,就是一切,阿姊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甚至如果阿姊说想要离温去当救世主,她都会乖乖地献祭。
阿姊会救萍水相逢的八枚,却不救对她有救命之恩的陈老太。
阿姊养了她十年,养了八枚五年。按道理说,八枚应该算是她的半个弟弟。
但八枚很显然对离温没有感情。
离温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她回了宅子,她总觉得李富身上还有谜团。
满安剑放在陈钰那里,但是当离温赶到宅子的时候,却看到李富抱着那把剑,陈钰和李福运两人合力都掰不开他的手。
“我的剑……嘿嘿……我的。”
他嘴里一直喃喃着。
陈钰急得脸都红了。
“什么你的呀,这把剑是一位将军的。哎呀你快松手,别弄坏了。”
“是啊,爹你赶快撒手阿,弄坏了我们赔不起呀!”
但李富就是死死抱住不放。
“放开他吧。”
陈钰和李福运看见离温回来了便放了手。
离温走到李富面前。
“这把剑不是你的。”
李富摇摇头。
“我的。”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离温继续问道。
李富指了指剑柄。
“你骗人!”离温声音骤然凶狠,“这把剑明明是一位女将军的!你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剑!”
李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抱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的,我的剑,这是我铸的剑。”
李富的确是个铸剑师,但他却说自己是满安剑的缔造者,离温并不是太相信,
但有句老话说得好,疯子是不会骗人的。
无央国铸剑师虽然不少,但真正有实力的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打造文剑供观赏,也有普通人买剑防身。而厉害的铸剑师都在宫里。
满安剑若真是李富铸造的,那他在钟离国绝对是德高望重的存在,而且应该是久居皇宫。
而他和陈老太又是旧相识,按道理来说,陈老太也应该是宫里的人了。
那位女将军的剑术也很有可能是她教的。
可惜现在李富疯傻了,要不然一问便知。
如若不是离温亲眼见到阿姊看见剑的惧怕的眼神,她甚至怀疑阿姊就是哪位女将军。
阿姊不是兽师,但会用鞭,她连剑都不会拿。
离温还在想,耳边忽然传来九常的声音。
“茶馆出事了,有人被夺兽了。”
又是摆渡门。
阿姊告诉过李福运,摆渡门从未销声匿迹过,只是因为手段变得更加残忍,有意隐藏自己的存在,但是现在却突然变得高调。
也有可能是被迫变得高调,毕竟他们在长远镇杀了几十个有明显关联的人,不管是兽师还是普通人。
是什么让他们宁愿暴露自己也要连夜屠杀这些人?
离温一直不明白。
不过现在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离温到茶馆的时候,气氛诡异地沉闷,中间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离温定位到谢轻的位置后,对方点了点头。
三三看到离温立刻迎了上来。
“死的人叫王异,昨天夜里进屋之后就一直没出来,他弟弟王莽发现不对劲来找我,才发现已经没气了,是被夺兽了。”
离温走向前,却被一人抬手拦住去路。
“你又是谁?”
“这就是满姐的义妹,离温姑娘。”
“哦,她就是离温啊。我哥哥在你们的地盘上死了,是不是得给我个交代?还有,你们茶馆混进了寻兽人,是不是也得解释解释啊。”
“我是他们的爹吗他们来我这茶馆难道还要先告诉我一声?寻兽人向来被人不耻,但无论是长相还是举止他们都和平常人无异,就是他们的门主来了也未必能分得清谁是寻兽人谁不是,我又哪来那么大本事能看出来。”
离温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说的他哑口无言。
确实,寻兽人混迹在无央国各个角落,兽师被夺兽只能自认倒霉,因为找不到凶手。
这话不仅是说给王莽听的,是说给在场所有想借机小题大做,给离温扣帽子的人听的。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还都认为魂玉在离温身上,唬住她,魂玉就好办了。
王莽没见过离温的本事,只是看着小姑娘柔柔弱弱的以为好欺负,谁知道她伶牙俐齿的,自己反被怼了一通。
“不过这人我是一定会揪出来的。我需要先看一下他的死因。”
那张脸明明没什么表情,王莽还是不自觉地放下了手。
离温走到王异身边蹲下来,伸出手从他的头顶开始灌注源力。
又是内脏俱溶。
又是“它”。
“它”和摆渡门是什么关系?还是说没有关系只是碰巧同时盯上了王异而已?
离温加强源力,王异的七窍被打开,从中流出猩红的血。
离温收回手站了起来。
“内脏俱溶,七窍被封。他昨天喝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
“喝的当然是你们茶馆的茶,不过我也喝了?昨天他一直跟我在一块,除了睡觉我俩就没分开过。”
“那昨天晚上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房间的?”
“吃完饭就回去了。大概是酉时。”
那应该是在房间里中招的。
“今天谁都不能踏出茶馆,除了不能回房,茶馆之内随意。晚上我便给各位一个好的答复。”
“把所有空间都关上,带我去他房间。”
离温跟着三三上了二楼,顺便喊了一声谢轻,谢轻便跟着二人一同进了门。
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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