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鱼感到几分尴尬,挠挠头笑道:“倒也是不巧,与严贼同姓,却也窝糟。”
又不知想起什么,笑道:“若是公子听得我一言,不如去改姓‘吴’。吴通无,就是没有姓氏的意思,岂不是妙哉?”
严贤之闻言,一阵朗声的笑意:“女公子倒也有趣。”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闪现出一个大汉,他手握镔铁刀柄,一声冷呵:“哪里来的无知妇人,竟敢冲撞我家主子!”
只见他手里的长剑将将拔出,严贤之却伸手将他挥退,笑道:“姑娘是不知我的名讳,我姓严名贤之。若是改姓‘吴’,岂不是成了‘无贤之’?”
“竟是这般?是我唐突了。”罗鱼面带腼腆,起身告退:“那我就不打扰严公子了,江湖有缘再相逢。”
“姑娘且慢,”严贤之却出言挽留罗鱼:“今日是难得的冬至,可我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在下想邀请姑娘,一同过这个冬至节。”
罗鱼闻言却是一声长叹,颇有几分为难地道:“我家中还有一位长兄,怎可独独撇下他去?实在使不得。”
“原来如此。”严贤之面带可惜,几番思量后,还是出言相问:“可是大堂里的那位公子?”
“正是。”罗鱼又向他发出邀请:“不如兄台来我们府上同乐?”
“姑娘客气,终究是家宴,在下去实在甚为不妥。”严贤之起身相送:“我府上落址在西巷,女公子有空的话可以一聚。”
“甚好甚好。”
不同于来时的热络,下楼离开的罗鱼一脸寒噤。
楚环以为她还对墙角一事,耿耿于怀。便出言道歉:“我是无意的,日后我塞起耳朵,躲得远远的,可好?”
“不关你的事。”罗鱼甚是不忿:“也是点背,居然是他。”
坊间盛传,严老贼名讳重祥,早已年过古稀。今日这位虽是一位青壮男子,可通过罗鱼几番试探和观察,却是严贼无误。
再说,既能穿得贡锦又姓严,除却他且作谁?
贤之?呵,他可真自居自傲。
但愿再也不相见,罗鱼在心中默默祈祷。
“你说他们是淮南王府的人?确认无疑?”
“正是。那位少年男子,是淮南王府二房的公子,他无亲妹,这位姑娘应当就是嫡出的楚县主。”
“原来如此。”严重祥手持银扇,敲击桌面。思量半响道:“去给淮南王府送去几匹云锦,就说是特意赏给楚县主的。”
“是。”大汉再三思量,还是请示道:“属下斗胆相问,该以怎样的行事,对待这位楚县主?”
“一句话,恭敬点。她或是未来府中女主人。”
“这此女容貌确实上佳,可也万万攀不上主子。”
严重祥笑道:“我中意她。那股子离经叛道,多么的鲜活洒脱?这性子甚是有趣,当得住一句‘妙人’!”
难得见主子如此高兴,大汉奉承道:“等赏赐去了王府,那位县主知道您是九千岁,心中定是无尽的欢喜。”
“哼,”严重祥笑着摇头,“她呀,恐是心中早已明了,滑头得很。”
又想起正事,严重祥起身抖抖衣袍,大步离开:“走吧,多日未曾回京,也去看看我们当今的圣上,身子是否还安康。”
“主公放心,圣上的身子如今亏空得厉害,早已是苟延残喘。”
“我总觉得李昭不简单,此次避开放任,也算是探他的底。”
“不管再如何,也比不上主公。”
“聒噪。”
罗鱼紧赶慢赶地回到淮南王府,直奔逸轩院,笑声爽朗:“阿兄,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她捧着一碗热腾腾的三鲜饺子,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儿:“快趁热吃,听人说,你们上京城的人,最爱吃这个!”
李昭一愣,心中涌起几分感动。似乎他真是罗鱼的亲哥哥,二人是在这世上,一对互相扶持、关爱和依偎的真兄妹。
这种感觉很让他感到陌生,或许因为他们终究不是真兄妹,到底是亲还是情,他摸不准。
“阿兄还不接着,这饺子烫手得很。”
李昭拉回思绪,伸手接过饺子。囫囵尝过几个,一时间眼里泪花打转。放下海碗后,他也给罗鱼端出来一碗热吃食。
“给,你们西北人最爱的羊肉汤。”
“给我的?”
真是意外之喜。
罗鱼一脸惊呀,望着香气扑鼻的羊肉汤,她小心接过尝了一口,满脸的笑意:“这味道正!”
“你喜欢就好。”
于是他们二人,一人吃着热饺子,一人喝着羊肉汤,倒也是十分自得惬意。
“阿兄,”罗鱼眨巴眨巴眼,“有你真好。”
向来是个闷葫芦的李昭,居然也破天荒地接了句:“你亦是。”
大冬天的,二人心里暖暖的。这时一个小丫鬟过来通禀:“罗公子和罗小姐,老太君请你们去内堂,清谈一二。”
李昭和罗鱼对视一眼,皆是困惑。到底没有多磨蹭,起身赶往内堂。
“罗小姐请留步,老太君在寿康院等你。”楚长明拦下罗鱼,却未做解释。罗鱼望了眼李昭,见兄长点头,才依言去往寿康院。
一路上,她不禁琢磨,莫不是白吃白喝数日,要大棒子赶人走?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入寿康院内室一看,楚笑笑已然哭成一个泪人儿。
见罗鱼来此,她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罗鱼的手哭诉:“我这一生,算是完了。”
罗鱼一时懵住,放眼看老太君和淮南王妃,只见老太君满面愁意拄着拐杖,淮南王妃低头轻啜浸湿手帕。
难不成,淮南王府招灾了?
“老太君,如此贵重的物件儿,该放在何处?”
老太君被气得直咳嗽:“没眼力见的!给我滚出去!”
等气顺了,才开口缓缓道:“这严贼居然打我孙女的主意,也是个老不知羞的!笑笑正值豆蔻年华,我们怎忍心!金娇玉贵地养大,可不是生来给他磋磨的!”
罗鱼进来的路上,就见院中摆着几十担物件,关键是,有对大雁。
这是提亲的意思?
又思及老太君的话,倒更让罗鱼困惑。百姓们不知情也就罢了,可淮南王府却也认为严贼年近古稀,这不该啊。
难不成是自己弄错了?
书房里,淮南王和楚长明拱手行礼:“圣上大驾光临,本应该隆重地迎入府内。可如今时局不明,加上圣上不曾主动言明,我们也就不敢自作主张,贸然做事。”
“起来吧,你们做的对。”
见李昭没有怪罪的意思,淮南王才敢说起第二件事:“刚刚严贼送来几十担子聘礼,可我们是忠于陛下的。这礼收不收?如何收?谨听圣上裁决。”
“他既有心与你们结亲,为何不收?”
“可……”楚长明没听懂,正欲再问被淮南王拉住:“小王明了了,日后我淮南王府,唯为圣上马首是瞻。”
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眼见下人开始将聘礼抬入院内,老太君气得掷了拐杖:“你父亲竟是这般不疼你!这虎狼窝如何去得?”
不等老太君前去问责,淮南王已到了内室,搀扶着自家母亲道:“淮南王已经世袭三代,将来爵位是否保得住,着实说不准。”
“那你就卖女求荣?”
“日子拖一拖,这亲未必就结了。”
“可严贼不见到人,又如何甘心帮扶?”
“母亲,其中曲折,我实在不能明说。你只消知道,虎毒不食子,我如此宠爱笑笑,定不会让她受苦。”
老太君听后,一颗心落下:“随你吧。”
等她走远,淮南王身边的忠仆道:“若老太君知道真相……”
“知道又如何?”淮南王一声冷笑:“到底是府中前途重要,一个女儿而已,母亲总会想明白的。她富贵一生,哪里吃得苦?到那一步,她会比我更狠。”
“如今圣上式微,王爷为何一力效忠陛下?”
“严重祥已经半只脚踏入土里,说不定还没等我们发力,他就先行驾鹤西去。到底是因他后继无人,效忠他?这富贵必是不长久的……”
“王爷英明。”
想起什么后,淮南王带着几分不解道:“刚刚圣上说,他要去干什么?”
“说是去吃饺子,热的甚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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