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乐十八岁那年,先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中一件永远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就是和孙哲平的落花狼藉,一起组建了百花战队。
但那之前,有一段关于一个名为符莺的女生的故事。
符莺是苗女,在偏远的苗寨长大。后来为了进学,她考到昆明的高中,成了张佳乐的同学,在学校里只用符莺这个汉名。
张佳乐从前就见过不少苗族人。但这些苗族人大多在城市里长大,和汉民没什么本质区别,有的甚至不会说苗话,所以他们也被苗寨里长大的苗人叫作假苗。
因为特别的出身,学校里偷偷摸摸地流传起很多关于符莺的风言。什么会下蛊啊,能招鬼驱鬼啊,辫子里缠着祖先的发丝啊……总之,符合一切关于苗女的刻板印象和都市传说。
排除这些流言,用单纯一点的眼光看待符莺,张佳乐觉得她是个非常貌美的女孩。
长期生活在多民族环境下,张佳乐发现,苗人的长相是和汉人有区别的。
符莺的长相就是典型的苗人,肌肤雪白,水汪汪的眼睛大而圆,卧蚕明显,鼻子的轮廓柔和,几乎没有棱角。
符莺也有着苗女的热情。她性格开朗,不论和谁都能聊起来。有一次,张佳乐看到符莺和整天没个笑模样的教导主任说笑,差点把他下巴惊掉。
既然天赋异禀到灭绝师太都能拿下,符莺自然也能和张佳乐谈天说地。没聊几次,张佳乐就觉得自己算是符莺的朋友了。
“你会唱歌吗?”张佳乐问符莺,毕竟大家印象里苗女整天载歌载舞。
尽管身边那么多别族同学和朋友,但张佳乐认为,他们并未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就像帕岩腊,张佳乐和他的关系那么铁,但张佳乐其实并不知晓傣族的世界。初中毕业后,帕岩腊去了另一所高中,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少了。
浮世间窥视到另一方天地,总以为是惊鸿一瞥。然而繁华落幕,仅余下浮光掠影。
符莺大笑起来,她早已不是第一次被别人问这种问题。大家总想从她这里得知什么,用以印证她是个“正宗”的苗女。
“会唱啊,要我唱给你听吗?”符莺颊上浮现两个梨涡,眼睛亮晶晶。
“真的可以吗?”张佳乐反而迟疑了。
“当然可以。”符莺拍了拍他的肩膀,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张佳乐本以为自己会听到苗人的山歌,结果……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昆明啊~”
清脆甜美的歌喉,震撼全国母亲十年的神曲。
张佳乐不忍直视,只好一手捂脸,一手比了个停,“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问这种蠢问题了。”
符莺面露狡黠,“这首歌可是对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唱?”
“不了不了不了,多有得罪,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
但不得不说,这首在网上听尬得张佳乐脚趾抠地前仰后合的神曲,从符莺嘴里唱出来,确是非比寻常的动人。
符莺素日说话腔调软糯,还有点口音。但唱起歌来,她的发音字正腔圆,又婉转娇媚。
那天夜里,张佳乐做了一个梦。奇妙的感觉过后,他迷迷糊糊,感觉被子里湿了一片,黏在腿间凉飕飕的。
然后他就彻底吓醒了,大半夜哆嗦着爬起来洗内裤。
一边洗,他一边愧疚得要命。手上还沾着泡沫,他就双掌合十,闭着眼睛胡乱地拜,祈求符莺千万不要怪他。
结果他又碰上了起夜的老妈。刚洗好的内裤没处藏,母亲睥睨着他,发出一阵让他脊背发麻的欢乐笑声。
苍天在上啊,请让我快点长大吧!我再也不要和老妈住在一块了,我要搬出去!
立刻!
搬!出!去!!!
张佳乐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了。
那夜之后,张佳乐只能躲着符莺走。但越是躲着,就越容易碰到。墨菲定律诚不我欺,不愧是二十世纪西方文化三大发现之一。
然而次数多了,张佳乐品出哪里味不对了。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符莺刻意为之。
“谁让你老躲着我。”符莺笑盈盈地看他。
张佳乐这才发现她开朗友善的性格里,实则存在恶劣的一面。
既然躲不过,张佳乐干脆破罐子破摔,无畏地面对符莺。每当两人说话时,张佳乐壮烈得仿佛奔赴法场的表情,总能取悦到符莺。
十八岁的春天,符莺忽然邀张佳乐一起郊游爬山。
高三了,符莺要备战高考。张佳乐此时已经沉迷荣耀不可自拔,第一届荣耀联赛也在火热进行中。张佳乐看着电视转播里,嘉世的一叶之秋和皇风的扫地焚香叱咤风云,而张佳乐自己的游戏水平让他的心里生出特殊的期盼。
所以这个时候出门爬山,总有点不合时宜。
张佳乐盯着手机上的消息,忽然用力向后仰头,巴掌啪地一声糊在脑门上。
这时候他要是怂了,那还算男人吗!
符莺和张佳乐相约在昆明的西山。
符莺还是眉眼弯弯地笑着,但今天格外话少。张佳乐见她不说话,自己也把嘴闭上了。爬山是个体力活,不说话正好。免得气喘吁吁时,一句话碎成七八瓣。
爬到山顶,符莺坐在一块磐石上休憩。张佳乐眺望着云海,高声呐喊的欲望在心里激荡。
他想去荣耀的巅峰看一看。
可他还没遇到想要携手共进的伙伴,一个人可没法进军联盟。
思及此,张佳乐又冷静下来,坐到符莺旁边。
“我来教你唱歌吧。”符莺忽然提议道。
张佳乐摇头晃脑,拼命拒绝:“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是老司机,我不带你去省城……”
“讲正经的,我教你唱我们苗族的山歌。”
“那好吧。”
符莺认认真真地教张佳乐唱起了民歌。张佳乐一句苗语都不会,花了半天,死记硬背了一段九曲十八弯的词曲。
张佳乐唱了一遍,符莺笑着,紧接着张佳乐的那部分唱了下去。
唱完,符莺对张佳乐说:“今天是三月初三。”
张佳乐不看黄历,自然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但随口调侃起来:“怎么?忌出行啊?”
“这倒没有。”符莺看着张佳乐的侧脸,又露出了小计谋得逞的笑容,“宜求爱。”
刚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的张佳乐,表演了一场精彩的人工降雨,慷慨地浇灌了青青草地。
“三月初三,我们各个寨子的青年男女,就会对歌求爱。”符莺“好心”地解释起苗族的传统,“你刚才唱了,我也接了……你说怎么办吧?”
苗女套路深,他要回城市……张佳乐欲哭无泪。
可这之后,符莺神情自若,一点没有要和张佳乐亲近的意思。她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高高兴兴地哼着歌。张佳乐苦着脸走在后面,盯着符莺纤细的背影。
忽然,符莺回首看他,“你想什么呢?”
“呃……没什么啊。”张佳乐尴尬地转开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符莺的话,张佳乐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接着,张佳乐听她又这么说道:“我是说,你想得美!”
张佳乐瞠目结舌。
“你……!”张佳乐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他气鼓鼓地快步往前走,想要走到符莺的前面去,免得看着她生气。
符莺却在两人擦肩时,牵住了张佳乐的手。
张佳乐愣了一下,傻不拉几地看向符莺。符莺对他灿烂地笑,又松开了手,“呆子!”
符莺已经走出去十几米了,张佳乐才停止思考人生。
他箭步冲过去。时至十几年后,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张佳乐从背后给符莺来了一招利落的锁喉。
符莺放声大笑,山间传来阵阵活泼的回音。然后,她借力抓住张佳乐的胳膊,张佳乐感觉一顿天旋地转,再睁眼他就已经平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地天高任鸟飞去了。
符莺居然把他过背摔了……背摔了……摔了……了……
这是谈恋爱还是寻仇啊!
而且他个大老爷们,居然干不过符莺一个一米六的女生!
张佳乐双手捂脸,蜷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
这也太丢人了!
符莺盘腿坐到他的身边,猖狂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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