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在衣柜里翻找了无数遍,最终决定穿上那件缀着玫瑰花的黑色长裙,外披一件黑色长袍外套,将头发盘成一个髻,用美发魔药喷了五遍之后,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变得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看起来正式而不失灵动,威严而不失温柔,简直将当下女明星流行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噢,果然校园能让人重回青春。
我哼着小曲儿,一路上踢着石子,从连廊穿行而过,雨后的空气有一种凛冽而潮湿的气息,石阶上的苔痕绿油油的,蔓延到每一根希腊圆柱的边缘,勾勒出葱郁的色彩,仿佛在昭示着初秋仍有鲜活的生命。
就在我沉浸于多年未见的校园美景时,一个不明物体突然擦着我的头顶,飞快地掠过去,顺便带走了我的头花,然后扬长而去。
啧!谁这么没素质啊!
我摸着光秃秃的发顶,愤慨地转身,两个红头发的格兰芬多男孩正一脸淡定地站在我身后,甚至还朝我挥了挥手。
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双胞胎,脸上还挂着如出一辙的坏笑,让人很难不以为刚才的不明物体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你们在干什么?”我愤然道,梅林的,这可是我新买的发饰!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统一向我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早上好,波吉亚教授,”其中一个把牙呲出来的男孩殷勤道,“您可真漂亮啊,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完全同意,乔治,”另一个稍微沉稳一点的男孩点点头,“她看上去可比老蝙蝠青春多了——噢梅林的,教授,如果您现在告诉我,您今年二十岁,我们肯定会相信的!”
“噢不,弗雷德,”乔治打断了他,“你怎么能把波吉亚教授形容得这么老?十六岁都有人信好吧!”
望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唱双簧,我心中的怒气也消减了大半,取之而代的是一抹酸涩和怀念,我仿佛看到了1974年的西里斯和詹姆,在连廊上勾肩搭背,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着他们的朋友。
“完蛋,乔治,她不会要哭出来了吧?”弗雷德压低了声音,惊恐道,我这才从走廊的一面玻璃镜中察觉到了自己悲戚的神色。
“咳,我的心理可没这么脆弱,先生们,”我清清嗓子道,“现在,能告诉我是谁把我的发饰抢走了吗?”
双胞胎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乔治开口说:“抱歉啊教授,我们刚才把您的背影认成老蝙蝠了,毕竟学校里只有他一个人才会穿这种黑色大袍子,而您又把头发盘上去了,所以我们在远处看不太清……”
“等等,”我捕捉到那个奇怪的称呼,遂皱起眉打断了他,“老蝙蝠?什么是老蝙蝠?”
乔治正要解释,弗雷德却猛然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两个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呃,事实上,老蝙蝠是一种尊敬的代号,”弗雷德说,“您在危险部门工作,肯定也知道某些厉害的人物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名,而是选择用某些代号来代表自己,比如……”
“如果你们的脑子没有沉到黑湖底的话,两位韦斯莱先生,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为什么还在和新老师闲聊?格兰芬多扣五分。”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西弗勒斯身着一袭黑袍,阴沉着一张脸,冷声呵斥着这对双胞胎。
他们神色微动,朝我点了点头后,立马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一溜烟似得消失在了连廊尽头。
西弗勒斯和我打了个招呼,就从楼梯口往下走了,望着他像一团黑雾那样进入地窖的身影,我不由得想起了韦斯莱双胞胎口中的“老蝙蝠”,嘴角不禁一阵抽搐。
噢,客观来讲,这个外号还真挺形象的……
我吐吐舌,转身往反方向的楼梯走去——我也要去上课了,虽然我的课堂任务大部分都是帮莱姆斯拿拿道具、当当模特、改改作业等无关紧要的工作,但巡逻霍格沃茨,定期给魔法部报告安全隐患,才是我更为重要的任务。
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不希望别人在我之前找到他——至少不能是痛恨他的人。
我漫不经心地在楼梯上走着,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穿着破旧袍子、挂满奇怪装饰的人。
“这可真是——呀天哪,我曾经的贵人,孩子,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我揉揉生疼的额头,眼前正是那个喜欢预言的奇怪女人——西比尔·特里劳妮,在猪肉酒吧为我占卜的“大师”。
我突然想到她对我说过的话“我会错过这辈子最爱我的人”,又联想到西里斯的处境,遂觉得有些晦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那声“孩子”却让我心头一热——我已经不年轻了,很少有人会这样叫我了。
“我是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助教,”我淡淡道,打量着她脖子上那串奇怪的木塞和水晶串成的项链,“您呢?”
特里劳妮的眼球凸出来,声音夸张,激动地伸出手来:“噢!幸会,我是占卜课的教授,另外如果你有时间,上次还有一个预言我没有说完,现在我可以回忆一下……”
她缩回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面脏兮兮的镜子。
“还是算了吧,特里劳妮教授,”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得急忙打断了她——这十二年我过的足够悲伤了,我可不想再为自己平添烦恼,“谢谢您,但我马上要去上课了,回见。”
话毕,另一条楼梯就转了过来,我急匆匆跑上那条还在移动的楼梯,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四楼。
当我姗姗来迟地赶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大部分的学生已经入座,莱姆斯也在讲台上摆弄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卡莉娜,快过来,”见我在教室门外伸着脖子东张西望,莱姆斯将我喊到了他身边,我这才发现讲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罐子,绿色的水里泡着一些令人恶心的、长着尖尖犄角的绿色怪物,它们把脸贴在玻璃上,一边做着各种怪相,一边不停地伸屈着瘦瘦长长的手指。
“梅林的三角裤啊,”我皱起眉头看着这些张牙舞爪的东西,“这是什么?红帽子?”
莱姆斯嘴角抽动了一下,用一种惊悚的目光盯着我,然后缓慢而沉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不仅把知识都忘干净了,还变成了一个色盲,”他惋惜道,“它们分明是绿色的,卡莉娜。”
噢,好像还真是。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这些丑东西是什么呢?”
“格林迪洛,”莱姆斯一边擦着起雾的罐子,一边说,“一种黑魔法生物,属于水怪。”
格林迪洛感受到莱姆斯在擦拭它们的栖息地罐子,有些愤怒地张牙舞爪着。
“为什么黑魔法生物都长得这么丑呢?”我摇摇头,“如果我们上学时也学过这个东西的话,那我还真佩服自己的毅力。”
莱姆斯擦完了所有的罐子,粲然一笑:“你确实没学过,可我学过,这个是六年级才学的,你没有选这门课。”
“六年级?”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罐子里的格林迪洛,“噢梅林的,现在的教材都这么难吗?说不定再过几年,一年级的学生就要上决斗场了。”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莱姆斯摊摊手道,“上课了,卡莉娜,这节课你不需要做些什么,周末帮我改一改作业就可以。”
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多,哈利坐在了第一排,德拉科则坐在了他的正后面,表情还是气鼓鼓的,像一只河豚。
噢,他身上难道有哈利定位系统吗?
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进行的很顺利,绝大多数学生都非常喜欢莱姆斯这个谦和、细致、有能力的教授,而对他有意见的小部分人则分为两种,一是像我这种,对这门课深恶痛绝的“学渣”;二是以德拉科为首的一群斯莱特林“自信小孩”。
“邓布利多还真是离谱,什么人都能来我们这当老师。”下课后,德拉科小声对他身边的两个跟班抱怨说。
其中那个更胖些的男孩一边咬着枫糖饼干,一边点头附和说:“是啊,捡破烂的人、带口音的意大利人……”
“闭嘴,克拉布,”德拉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的脑子是被黑湖水怪吃掉了吗?我指的是卢平,不是卡莉娜,她是个非常棒的老师,而且她讲话并没有口音,你耳朵出问题了。”
克拉布心虚地瞥了我一眼,我在帮莱姆斯整理教具,遂抬起头,挑挑眉,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德拉科看到我正在注视他们,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和我打招呼,而是别扭地拽了拽他的跟班们,气鼓鼓地跑出了教室。
唉,这个小鬼,肯定在为昨天的事情赌气,却又不好意思承认他还是想维护我。
真是傲娇啊德拉科,我将最后一根粉笔塞到盒子的空隙里,有这样的孩子,西茜的头不会痛么……
“我们下一节还有课吗?”走出教室的时候,我一边踢着石子一边问莱姆斯。
“没有,明天下午才有课,”莱姆斯加快了步伐,和我肩并肩着走,“想出去走走吗?”
“在学校里还是出去?”我问道。
“校园里吧,万一一会再有什么突发事件。”莱姆斯简单道,神色微动。
我和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黑湖边的草地上,湿漉漉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湿滑的苔藓蔓延在石板路上,让我差点滑了个狗啃泥。
“小心。”莱姆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这才不至于落到沼泽潭里。
路过的几个学生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们神色怪异地窃窃私语着快步离开。
我不由得失笑。
“噢,现在的小孩显然比我们那时候更八卦更离谱,”我撇撇嘴,“果然还是太闲了。”
闻言,莱姆斯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剥削压迫,”他干笑两声,随手扯下路边树丛的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着,“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破,我记得当年,抱怨作业次数最多的,好像是你吧?”
“嘿!这可不是我,是西里斯。”我笑着否认道,莱姆斯的神色却变得晦暗起来。
一阵寒风裹挟着些许草籽和落叶席卷而来,吹得我的脸颊有些生疼。
“卡莉娜,十二年了,有些事情也要学着接受和面对,”良久,莱姆斯才压低了声音,忖度着开口,“你可是在法律部门工作的人,这种事情是要拿证据说话的。”
“可那些人也没有证据来证明他是食死徒,”我忍不住反驳,“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他们并没有继续追查。”
“我知道,这些年我也在怀疑这个案子的真实性,”莱姆斯盯着我的眼眸,我从他那双浅色的眸子中看到了焦急的自己,“但詹姆一家和彼得的死却在提醒我,同样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他自己就是证据,仅仅只是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名字,就足以证明他不会背叛朋友,”我斩钉截铁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都很清楚。”
莱姆斯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的皱纹愈发明显了。
“但愿吧,”他顿了顿道,“卡莉娜,我总感觉自己的幸福都是借来的,于是在1981年之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反而一直在失去,就像把我的朋友、亲近的人、快乐美满的生活,全都还回去了。”
“这十二年,我从未看到过圆满的月亮。”
这句话像是一把大手,蓦地将我的心揪得生疼,清冷皎洁的月光本应洗尽世间的苦楚,可他却在每一个变成狼的满月夜,痛苦地挣扎着,仿佛那些被洗去的世人之苦悉数加在了他的身上。
多年过去,他依旧是寡言少语的,低下去的脖颈像是静默的山脉,却在此刻将所有情感喷薄而出。
我遂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帮他理了理衣领,像是在告诉他——
嘿,我还在呢,莱姆斯,我是你的朋友。
“哎,太沉重了,”他敛了情绪,温和地笑着说,“说说你吧,从意大利回到英国,还适应吗?”
“还行吧,”我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道,“我在等待着把我的家人接回去,可现在我却不晓得他在哪里。”
莱姆斯没有接话,望向我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柔软和心疼。
“怎么说,无论如何,回到英国我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能见到你们这些老朋友,”我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声音,“我会在满月夜前留出一瓶血,你记得来找我拿——这样你就能看到圆满的月亮了。”
莱姆斯轻轻摇了摇头。
“邓布利多叮嘱过斯内普为我熬制狼毒药剂,”他说,“你不用再放//血了,卡莉娜,这太痛苦,对你也不公平。”
我正要说些什么,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却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想,你应该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教授,而不是懒散的无业游民了,卢平。”
我讪讪地回过头去,果然,西弗勒斯正背着手,一脸严肃地朝我们走来。
他冷眼睨了莱姆斯一眼,顺便也捎带着没好气地盯着我。
我无奈扶额——关我什么事啊!怎么总是误伤友军!
“校长马上就要给所有的任课教授开会了,”他淡淡道,“当然,不包含助教。”
啊对对对,我心道,不补这一刀会死么?
莱姆斯也没和他反嘴,而是对我点点头后,就和西弗勒斯走进了城堡之中。
哈利和德拉科都有课,西弗勒斯和莱姆斯也去开会了,我该去哪走走呢?
一个地点蓦地出现在脑海里,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中的好奇和一种奇怪的归属感却像水流那样推着我这艘小舟缓缓前行,而当我心不在焉地走出校门,环顾四周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在那个地方了。
香甜的柑橘气味,暖黄色的灯光,稀奇古怪的展示品和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巨大消失柜,还有杂乱的柜台后面那个身材矮小,正在往头发上涂抹发蜡的男人。
“欢迎——噢,好久不见。”
博金先生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我们刚刚见过一面那样,甚至还朝我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
“好久不见,纳瓦拉。”我亦淡淡地回应,目光掠过店内的商品。
我深知这种类似于等量代换的假象会让我们的相处和睦一点,遂识趣地将自己推到了艾索洛贝拉的位置上,而这也无可非议。
博金先生的神色柔和了些许,他颔首向我问好。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呢?艾索洛贝拉大人,”他殷勤地说着,甚至还端了两杯柠檬茶,从柜台后面走出,“报纸上都说你的工作又忙又危险。”
我接过柠檬茶,抿了一口,冰凉蔓延在唇齿之间。
“如果我说,是魔法部例行检查,追查逃犯呢?”我在店里随意地走来走去。
出乎我的意料,博金先生居然低着头笑了起来。
我不解。
“果然无论过去多少年,魔法部都是一样的蠢,”他靠在柜台边,“让你来抓捕布莱克,他们可真是南辕北辙。”
我心中有些慌乱,遂搪塞说:“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会不明白,”他神色自若地继续道,“他们都以为你恨他,所以让你去学校里保护学生、将他捉拿归案,但如果西里斯·布莱克真的用死咒对准哈利·波特,估计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吧?”
“无稽之谈,”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尝试劝我放弃相信西里斯呢?他们分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这么做的,我这种执法人员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万一呢?”博金先生继续追问,“不要转移话题,请直面我的问题,艾索洛贝拉大人。”
“纳瓦拉,你的问题毫无意义,”我面带愠色,一字一顿道,“你在思考一件永远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呵,”他不置可否地冷嘲一声,“随便你怎么想吧,卡莉娜,虽然你总喜欢用艾索洛贝拉的语气和身份同我说话,但我说过你们的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至少她不会偏执地相信一件没人信任的事情,你才是那个无理的人。”
“我会有理由的,”我的全身都在颤抖,一种灭顶的怒意倾泻而下,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等着吧,我会用充分的证据狠狠地打每个人的脸,他被冤枉了十二年,背负了十二年的骂名,每个憎恶他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噢,那这么说,整个英国似乎只有你不会付出代价了,”他的语气平静得吓人,“到时候,你的恩师、朋友、教子,全都会为布莱克而付出代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生疼,我似乎不能说话了,耳边一阵尖锐的嗡嗡声与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交错,让我的思绪越来越混乱。
“不得不承认的是,你在职场和名利场中确实是个成功的人,这些年你也成长了很多,”他喝完了自己的柠檬茶,“但在面对布莱克的时候,你依旧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这可不是件好事。”
我似乎又能说话了,可我还是静默地听他说了下去。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曾经她的信仰就是我的追求,但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恕我冒犯,你这个‘平替’的理念,我并不是很赞同,”他继续说,“可毕竟我只能从你这里找到她的影子了,所以我并不会害你,至少现在,你的情绪隐藏得不够好,但凡让了解你的人去试探你,你就会毫无保留地暴露出自己对布莱克近乎拥踅的爱,以及异常激动的情绪,而这很容易被魔法部的人抓住把柄。”
天色有些暗了,乌鸦掠过漆黑的窗台,留下一根比夜色还要浓重几分的鸦羽。
我低下头,苦涩地抿抿唇,我以为自己已经掩藏得滴水不漏,云淡风轻,可实际上我却像漂泊在深不见底的大海上的孤舟,风平浪静之下尽是汹涌的暗流和漩涡,压制在表面平和的白沫下,随时都可能将我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那天最后我是怎么魂不守舍地走出博金-博克店的,我已然忘却,我只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回到学校后,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疲倦的神色,一种无助和恐慌像暗处的荆棘,缠绕住我,让我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四处张望却漆黑一片。
依旧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在劝我不相信他,或许我本不该抱有什么希望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他人都已经走出1981年,随着历史的车轮前行而去,无论情愿与否,而时间这个冷酷的家伙似乎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彷徨失措地徘徊在那个黑暗的傍晚,逃不走,挣不开,欲环顾,终孑孓。
我的十二年并不空白,至少每一段经历我都历历在目,它们更像是被无限压缩,然后偷走了,恍惚之间过得飞快,回忆起来却让人心慌。
而至少现在,没有人能够把它们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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