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打算报案吗?”一旁的小护士窃窃私语。
“别多嘴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够你一年工资。”看起来老成些的另一个护士用胳膊肘顶了顶小护士,“有钱人的生活,谁知道是什么样呢?”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李德峰,是十年前偷渡来的美国,原因菲欧娜没有多问,她需要的不是男人的故事。
李德峰穿上菲欧娜在西装店买下的昂贵西装,竟如脱胎换骨一般,穷酸气被脱了个干净,凹陷的双颊都显得智慧。
“如果我是陌生人,我也会觉得你像个艺术家。”
李德峰苦笑着,他一路都沉默无言,看见菲欧娜这么大的孩子要去医院堕胎,他也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到了医院签字做完手术,菲欧娜掏出一沓现金塞进李德峰的西装裤口袋。
心情大好,她开口提议:“我请你吃顿大餐吧。”
李德峰没有推辞,两人顺利地走进了一家高档餐厅,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他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有些迟疑,但菲欧娜让他放宽心。
“我既然说了请你,就不在乎花多少钱。”
李德峰点了一份基础的牛排,顺嘴说出八分熟和需要的酱料搭配。
“你很了解?难道之前赢钱了会来这里饱餐一顿?”
李德峰笑笑,没有回答,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分享欲,这反倒勾起了菲欧娜的兴趣,倒想对他的人生经历刨根问底一番。
于是,她点了一杯红酒。
高脚杯里鲜艳夺目的色彩会让人迷醉,牛肉鲜嫩的质感环绕在齿间,咗饮的酒精也从胸膛流向脑海。
“你是怎么染上赌瘾的?”
“我没有上瘾,我只是需要钱。”
“所有的赌徒都这么说。”
李德峰干了剩下的红酒,长舒一口气:“不是所有的赌徒都需要每个月付给医院一大笔巨款。”
菲欧娜想听他继续说,可他又再次闭了嘴。
吃完饭后,两人告别,看着李德峰的背影,好奇心促使菲欧娜跟上。
跟着他走进了弯弯绕绕的巷子,左一个拐弯右一个掉头,在贫民窟里不停打转,最后他突然拐弯走进了两栋建筑中间,菲欧娜没有犹豫,顺着他的路径拐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馊了的垃圾味,东倒西歪的垃圾桶旁蚊蝇遍布,臭气熏天,李德峰则双手抱胸冷冷朝菲欧娜看过来。
“为什么要跟着我?”李德峰发问。
“呵呵……”菲欧娜尴尬发笑,“我很好奇你的身世。”
李德峰摇摇头:“小丫头,你只是想看我身上还有没有可得的利益。”
“所以……有吗?”
“你倒是直言不讳。”李德峰的一边嘴角勾了起来,但眼神还是像沾满灰尘的玻璃,什么也看不透。
“你告诉我,我就不跟了。”
“小姑娘,人可以有野心,但比这更重要的,是相匹配的能力。”李德峰躬下身子,正对菲欧娜的眼睛,那是一对漆黑如墨的瞳孔,“我说的对不对?菲欧娜·茨密希。”
菲欧娜回去的路上,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暴露自己真名的,这也反倒坚定了她要查清这个男人的背景的决心。
回去的路上有些清冷,街道两边只会偶尔出现几个流浪汉,天色逐渐暗淡,菲欧娜也加快了步伐,她看着身边被微风掀起的树叶,无数墨绿的影子互相碰撞,树枝变得像是魔鬼的枝干,沙沙的声响在此时听来十分刺耳。
菲欧娜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个流浪汉好像对她笑了下,惹得她心率飙升。
“喂,菲欧娜。”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下意识的回头,眼见着一个木棍袭来,躲闪不及,黑暗吞噬了她的视线。
这个小丫头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杰罗姆的舅舅扛着麻袋心想。
他把她丢进小货车的后备箱,重重关上车门,再坐到驾驶座上做了一番心里斗争。
“她真的还是个孩子。”他对自己说,但转头又想起杰罗姆的样子,“但也是恶魔雏形。”
他踩下油门,朝城郊的一条湖开去。
这里既不是旅游景点也不是富人区,甚至没有流浪汉驻留,警察要发现她的尸体得是很久之后了。
他轻轻抱起麻袋,走到河边:“阿门,请原谅我的罪过。”
他用力把麻袋朝湖中抛去,没有一刻犹豫,转头就走,他不敢直视自己罪恶。
菲欧娜朦朦胧胧地听到一句:“阿门,请原谅我的罪过。”
她猛的睁开眼睛,光线昏暗,她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挣扎,她踢坏了麻袋,却发现氧气更加稀薄,她还是无法分辨黑天白日,只知道朝有光的地方靠近。
她从麻袋的破损处钻了出来,耳朵被水压冲击,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位置,赶紧闭气,四肢并用朝湖面游去。
她游到岸边,手指抠进泥泞,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爬上了岸,便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满腔的消毒水味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女人告知了她的处境。
“你醒了?”
人们总是喜欢将事实复述一遍。
“太好了,你的养父母都担心死了。”
“我的?”
一对夫妇推门走进病房,他们的穿着没有那么奢华,倒也精致体面。
妻子首先发话:“孩子,你终于醒了,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你真的睡了好久,我们想去打听你的父母,实在是没有消息。”
菲欧娜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哭,她簌簌流下泪来,再用绑满机器的手臂擦了擦眼泪:“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妻子快步走到床边,抚摸着菲欧娜整齐的头发:“没事,孩子,你现在有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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