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时候,我以为课桌是我的前垒,椅背是我的后盾。我握着所谓刀剑,永日埋头尽可能将我的历史世界续写精彩完全。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一定要忘怀的是,原来我的敌人就在这小小的四方之间,在我的保护所之内。
我如何原谅人类悲切的淡漠,让我得知我非自己故事的主角,而是敌人?/
/精神病学有一个词叫“人格解体”。记忆里十二岁之后,我就几乎每天在解体的状态下生活,感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实,伸出手来,就觉得眼前的所有都离自己很远。
像是在地球外壳踮起脚来,却碰不到实实在在的内核。
听不到真切的语言,看不到真正折射出来的光。那个亮度的光,永远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暗暗的,又不像光。思维像是游离在大脑周围,但就是不在大脑内。
像是在自己的外界观看着自己,一举一动都是人体自设的程序,而不是个人所想所为。
家人、朋友、同学,总觉得只是完成任务一样地相处,而没有真实情感纠缠。
甚至有时候认为自己是身体之外的外来物,无端替换掉了原来的主人,占据这躯壳。
原因不明。
不知道是双相的并发症,还是由于三年前我吞下的那一整瓶药产生的后续副作用。
如果是的话,我真的有点后悔了。
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有些痛苦不会因为成长而改变。
人有时候要相信自己,曾经摆在眼前的某些选择,都是你在那种状态下所能走上最好的一条路。
我的状态不知道到底随什么而变。我有做记录的习惯,具体记一些天气,温度,饮食,事件,作息之类的影响。前段时间兼职上夜班,白天睡觉,一天只吃一顿饭,就彻底打乱了我原来的作息。
也许是因为这个,我的病情一下反复得厉害。
精神类疾病,往往不会单单只有一种在身上。几种病相互交错,总会有不少病症一同来犯。
曾经在更小,我还没有生病的时候,我的性子很软。话很多,但周围的人很少。我的善良没有任何锋芒,它的另一个名字叫怯懦。
那个时候,我遇到过三次猥亵。
两次在外面。一次小学,一次中学。
一次是高中校内。我心情很差,晚饭时间饭都没胃口吃,躲在楼外坐着听歌,班级同学突然拉我到学校没有路灯的树林里紧紧抱我,蹭我,挨在我的耳边说给个机会,在一起吧。
我冷静拒绝之后,他抢了我的手机,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恶狠狠地说道,你不答应,我就把它丢到湖里。
我本身有些不占理,因为学校内是不允许带手机的。虽然我只是拿来听音乐舒缓心情,但也是违反了校规。无论他是告诉老师还是真的丢掉,我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满脑空白,傻站在原地,憋了半天,居然说了句对不起。
后来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高中的事情我可以记得起来的很少。我只记得他转校,我休学。班主任对我的事情略知一二。他人很好,以休长假的名义给我开了假条,没有办休学手续,这样我还可以毕业。
这么多次教训,不是不长记性的。事不过三。一旦到第三次,事情的性质就会变。
我在此事上的防卫程度变得稍许过激。
从那以后,我身上会随身携带防身的工具。事情刚过去没多久的时候,我经常没来由地回头看,生怕有人要从身后追杀我,甚至因此换了发型,怕下次遇见会被认出来。
说实在的,那三个人压过来的时候,我不是没动过杀心。他找人来报复,本身是以为拿捏我不敢惹事的外在性格,却没想到我和公司里那些人不一样。
我最终没有做出来过激的事情,是我身上的岁月救了他们一命,但法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那天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我都在局里做笔录,对着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有安全感的人们,一遍一遍复述事件的过程和细节,从一开始的难以启齿,到最后难过的情绪都消散无影无踪,已经说累了。
空隙里,我稍稍小憩了一会。
在局里,我还见了其中被押的两个人。看到脸的那一瞬间,恐惧感向我的心脏冲撞。
我快速地闭上眼睛。
下午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可以离开了。这也就是说我自从前一天早晨起床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好好合眼。
局里通知了我母亲,我已经没有其它心思在意她会是什么反应了。
可能是太久没睡,也没有吃东西。温昭唁来找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开始胡言乱语,看不清周围的东西。自言自语,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看来长时间不睡觉的危害就是如此了。
睡着之后,我的脑中仍然时不时闪回几张让人恐惧的脸,在梦中紧张得一阵阵震颤,总觉得有人要杀我。我狂奔不止,却觉得手脚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
昏沉中,我只感觉到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一阵一阵轻拍我。
生病至今,我认为所失去的不是快乐,而是力量。
我再也没有一个人想要追求什么事情的时候从心里开出花来那样的能量了。
曾经四下无人的寂静保护我,而现在保护我的是长大的自己和归来的朋友。
甚至有时候这些力量强大到让我觉得。
我和所有的我都可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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